“刘启,你不爱我,却要为了这一点对母亲的怀疑,为了让自己顺利继位,娶我来拉拢你明知道是野心勃勃的薄氏,又因为忌惮薄氏,所以让我失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我还没能见上我父亲最后一面……我父亲他有何错?!我不过是薄氏的一颗旗子,我的父亲母亲,自我入宫那日起便胆战心惊,我不过是薄氏一个旁门出生的女子,他们从未参与过薄氏的计划,只有一个我,是无可奈何被逼着送过来的!”
薄阿渝眼睛发红,已然顾不上什么仪态,刘启从她口中听到她所说的母后,一阵呆滞。
“你说,母后从未想过要让武儿替代我,也从没有不喜欢过我?……不可能!”他回忆起往日里的一点点一桩桩,刘武有的他从来没有,刘武可以在她怀里撒娇他却从来不行,刘武被过继给梁怀王后她天天念着刘武,哪怕他不在这宫中,她所准备的膳食还都是他最爱吃的,所有的错都是他刘启,所有的对都是刘武,所有的罚他刘启来受,可所有的奖赏,都是刘武的……
“因为你是太子,是储君。”薄阿渝闭了闭眼睛,“所以母后不能纵着你,所以她对你严厉,因为你,不能被别人挑出一件错处,不然她护不了你!”
“刘启,母后何错之有,刘武何错之有,我的孩子……何错之有?!”
那一夜,她在他面前,哭的声嘶力竭。为了她的孩子,为了这一份从一开始就充满着阴谋和算计的缘分。
“后来……”刘启的声音哑了许多。
“后来薄阿渝待你更为冷漠,所以你宠幸了栗姬,然后生了刘荣,又宠幸了王氏,有了刘彻,再然后,薄太皇太后没了,你因薄阿渝没有子嗣,便废了她,对吧?”我想这便是后来的结局,所以史书上才写,皇后薄氏,无宠无子,被废黜。
“栗姬……是个意外。她原是我身边的一个婢女,我那日醉了酒,把她当成了阿渝,便,宠幸了她。事后我以为,阿渝会因此害怕,怕我不要她,便来与我和好,所以我就封了栗姬为美人。谁知,阿渝不但不生气,还派人送了许多首饰与补品给她。”
“栗姬会撒娇,虽然胡闹了点,但我知道她是把我当成了她的夫君,她知道我会护着她,所以才会恃宠而骄。我很喜欢她这样,也一直想着,阿渝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她可以任性的朝我发脾气,可以跟我大吵大闹,但就是不要不理我,不要一点也不在乎我。”
“可是我没想到,我和阿渝的第二个孩子,会死在她手上。”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你和她后来还有过孩子?!”
“那之后我仍时常去椒房殿找她,可她从不让我进去。有一天,她突然放了我进去,我很开心……却没想到,她一脸的疲惫,看向我时,那双眼睛再没了温度。”
“刘启,我累了,很累很累。你放我走吧,我想回山阴了。”她说。
她说,“刘启,你放过我吧。”
她紧闭着双眼,满脸的憔悴,再睁开眼时,眼里满是决绝。
他彻底慌了。
他红了眼睛,一把抓过她,将她牢牢的扣在怀里,“你不许走!我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他求她,挽留她,死不要脸的拼命抓着她抱着她赖着她,她生气也好,不理他也好,只要不离开他,还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她居然要离开他。
她怎么敢?她怎么舍得?他们的未来还那么长,他们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可以一起的时光。
他害怕了。
他攥紧了她,强行将她压在身下,不顾她的抗拒,强行的在她身上肆意掠夺。他要她,要她的身心,要她整个人牢牢的在他身边,永远不离开。
第6章 05
“当时孩子才一个月,我们,我们都不知道。我很生气,我和阿渝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孩子,可是……可是又没了。而且,阿渝的身子也因此再也不能受孕了。”
我默了默,突然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
……
阿姊说阿渝喜欢鸢尾花,刘启为了讨她欢心,又在椒房殿外种了许多鸢尾花。
阿渝说不愿意再见到他,却为了栗姬去向他求情。
“阿渝,是她害了我们的孩子,也是她害的……你再也不能有身孕。”
“陛下在乎吗?”阿渝看着他笑,笑着笑着就掉下来了几滴眼泪,“陛下如果在乎的话,我们的孩子现在或许会和荣儿一般,快快乐乐的活在这个世上,叫你一声父皇。”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陛下,求你看在荣儿还小的份上,饶了栗美人吧。”
刘启最终还是没有给栗姬治罪。栗姬自此一事之后便彻底认清了皇帝的心在皇后而不在自己,若是没有薄皇后为自己求情,自己怕是没有活路了。她虽脑子不好使,但也知道知恩图报,再因对皇后心怀着愧疚,她便时常带着刘荣去椒房殿看皇后。
阿渝虽然自己没了孩子不能再生育,但对待刘荣仍然十分的尽心尽力。
宫里又多了几位妃子,刘启颇为宠爱的王美人生了一子,取名为彘。栗姬来椒房殿时总要对那王美人骂上几句,阿渝倒没多在意。
刘启仍然时不时会来椒房殿看上一眼,阿渝权当他作空气不予理会,久而久之,他来椒房殿的次数也就少了。
后来王美人被打入了冷宫,帝王心自古就难猜测,阿渝虽不知缘由,却秉承着皇后的指责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冷宫那边,衣食住行样样都安排的妥妥帖帖,时不时也给刘彘送去一些小孩子感兴趣的小玩意儿。
王美人被打入冷宫没多久便又得圣宠,栗姬每回来椒房殿说起她时都狠的牙痒痒。
“姐姐,你是不知道,那王美人的样貌,尤其是她的眼睛,生的极像你。定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使得她独得圣宠的!”
薄阿渝倒不怎么在意这些,“你往后莫要再说这些了。”
“姐姐,陛下明明就是心里有你,你心里也一直都有陛下,为何就是不待见他呢?”
栗姬心里当然不解,她以前娇蛮任性,以为刘启喜欢自己,便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为自己能把皇后比下去。她以为是刘启不爱皇后,所以皇后才不得宠,却没想到,皇后不得宠的原因不是刘启不爱她,而是她不愿承宠。恰恰是因为他爱皇后爱到了骨子里,所以宫中上上下下,不许一人对皇后有所亵渎,而且因为皇后不愿见他,所以他不敢去见皇后。
她不明白,因为她与皇后亲近后,几番相处下来,能看明白皇后的心。所以她苦恼,为何帝后二人,要如此互相折磨。
薄阿渝经得栗姬这么一问,苦苦一笑,依稀间又想起了那些往事,随即胸口一闷,脑子里便开始天旋地转,就要晕倒过去。
“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栗姬明显是吓坏了,她将阿渝扶起,唤来了宫人,阿渝模糊间,听见她命人传了侍医,又命人去请皇上。
刘启正在未央宫里批写奏折,听见栗姬命人来请他,本是一阵头疼,不想多予理睬,却在下一刻听见栗姬请他是因为皇后突然晕倒,让他去椒房殿时骤然起身,浑身战栗,颤抖着身子跌跌撞撞的往椒房殿奔去。众人从未见过帝王如此失态的一刻,一时愕然木讷,待反应过来,立刻朝刘启追去。
栗姬也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刘启,纵是上次她害了他与皇后的孩子,害的皇后再不能生育,他虽气极,却也仍带着帝王的态势。
可是她出了事,他便慌不择路,没有了帝王的半分从容与压迫,只剩下心慌。
栗姬闭了闭眼睛,抬手示意宫人退下,自己也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刘启二人。
刘启紧握着阿渝的手,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仪态了。
他只想她好好的。
他的阿渝,便是昏睡了过去,便是得此大病,便是在无意识里,都是紧皱着眉头的。他拿手去抚平,却怎么也抚不平。
“阿渝,别离开我。”他轻吻着她的手,看着她,满脸泪痕。
皇后病了。
病的很厉害。
是心病。
心疾难医。她不知皇后的心结在何处,却隐约明白,皇后心里,是有皇上的。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爱与不爱,而皇后的那个心结,若不是事态严重,不会影响到帝后两人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