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把平诗澜和小雅安排好后,自己顺着那个方位寻去,果然远远看见一些老夫人围坐在一处说话,她们身边有的跟着孙女,有的则跟的是媳妇儿,薛若兰也在那处,她低着头,脸色看着不是很好的样子,似乎带着些病气,闷闷不乐,并不与其他小姐媳妇儿门上说话,孤零零的站在一株快要谢的芙蓉花前,观望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悠请女官姐姐在旁守着,有人靠近就提醒。
之后,林悠来到平诗澜身旁,轻声唤她:
“是薛小姐吗?”
薛若兰回头看向林悠,认出她,赶忙行礼:“世子夫人。”
林悠扶住她,将她拉到花丛中的两张石凳上说话,薛若兰一直低着头,林悠时间有限,只能开门见山的说:
“我在那边听说薛小姐与永召伯世子订了亲?特来相问。永召伯世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薛小姐知道吗?”
薛若兰情绪低落:
“知道与否,如今又有什么相干?我祖母已然应下这门亲事,我……除非死。”
林悠心惊,赶忙握住她的手:“生死不可轻言。万事都没到死的地步。”
“薛小姐,她们说你在长平侯遇袭那晚与永召伯世子幽会,可你那日明明是与洛郡主前往的,怎么后来会发生那种事呢?”
林悠情真意切的问,薛若兰如今心如死水,也不想再隐瞒,说道:
“我也不知他怎会在那儿。那晚与世子夫人辞别后,我与郡主去了厢房院子,郡主说去取些吃食,然后就不见了,那人随之而来,他先是与我纠缠,被我的丫鬟婆子斥退,再后来郡主回来,给我带了一盅汤回来,我喝了汤就神志不清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是侯府护卫破门而入之时……那时与我同在一处的便是他,众目睽睽,我百口莫辩。”
“那你和他……”林悠想问下去,怕她受伤,及时收口。
薛若兰却听懂林悠的意思,眼中全无神采,冷冷笑道:“我裙上有血,约莫成了吧。谁知道呢。”
林悠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女官姐姐重重咳了一声。
长平侯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嬷嬷正往她和薛小姐这边走来,一副不太愿意自家小姐和人多言的架势,林悠不得不起身与薛小姐告辞。
第154章
薛小姐的话证实了林悠的猜测。
她的一腔正义确实喂了狗!
那天晚上, 长平侯对洛婉婷下药是真,洛婉婷事先发现了也是真,但其他从洛婉婷口中说的一切, 都是假的!
甚至连她那天去见山汤的最初目的都是假的!
她主动邀请薛若兰去见山汤,根本就不是见薛若兰不开心,带她去散心, 而是为了永召伯世子把薛若兰骗去了见山汤。
所以她把薛若兰带到厢房院子后就消失了,给永召伯世子制造机会, 这大概就是洛婉婷的初衷, 只是后来她发现永平侯对她有不轨之心, 想对她下药, 于是她在解决掉永平侯之后,就拿着那碗药回到薛若兰的厢房,骗她喝下, 再安排永召伯世子去侵犯她。
这也就解释了, 洛婉婷报复永平侯之后, 到她躲到林悠他们房间去之前这段时间的空白。
并不是如她所说, 因为害怕躲在假山后, 而是她趁这段时间把药拿去给薛若兰,方便永召伯世子行事。
那晚满山都是长平侯府的护卫, 他们一间间搜查袭击他们侯爷的凶手,早晚会查到永召伯世子和薛若兰的房间, 到时候正好可以让所有护卫见证一下他们小姐有多‘放浪’, 与男子在房中幽会。
一连串的毒计, 严丝合缝。
之后她精准的闯入林悠和韩霁的房间装可怜,为的就是让林悠他们带她离开,因为对洛婉婷而言, 这是最便捷的方法,要不然,她可能得在山上东躲西藏一整夜才行。
而林悠那晚只知道洛婉婷被长平侯下药,认为她凶残报复长平侯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同意冒险将她带走。哪里想到,洛婉婷的报复心那么强,强到连长平侯的女儿都不放过。
可事实上,长平侯的女儿也是因为她想给永召伯世子制造机会,才被邀请上山的。
薛若兰只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永召伯世子侵犯的罪魁祸首是谁。
而她却要因为这件事付出后半生的所有幸福。
对于薛若兰的遭遇,林悠不自责,因为她不是神仙,不能透析人心,料到洛婉婷的所作所为,就算时间倒流,她也不知道洛婉婷做了什么,自然无法阻止薛小姐身上发生的一切。
林悠是生气,气自己识人不清,以为洞悉剧情,便盲目信任洛婉婷所言,觉得她至少是个有底线的人。
长平侯欲对洛婉婷行不轨之事,受到惩罚一点不冤枉,洛婉婷哪怕杀了他都情有可原,但她却不该将自己的愤怒,撒在无辜的薛小姐身上。
更别说她原本就欺骗了薛小姐,借带她散心的名目,实则给永召伯世子提供私下与她见面的机会。
林悠不知道洛婉婷跟永召伯世子私下有什么牵连,竟然让她愿意为永召伯世子冒险,不管因为什么,整件事最无辜的就属薛小姐了……
**
林悠没想到来参加太子妃的生辰宴会得知这么一件糟心又痛心的事。
在花园坐了一会儿,到了开席之时,韩霁来寻她,见她神情落寞,问道:
“怎么了?”
林悠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
韩霁伸手将她下巴托起,让她看着自己,林悠长叹一声,将先前听说的事情说与韩霁听,韩霁听闻之后,亦是沉默。
半晌后,他也跟着一声叹息:
“这也不是我们能预料的。别想太多,那边快开席了,我们走吧。”
林悠点点头,跟韩霁一同前往主宴场。
太子妃的生辰宴在这芙蓉园中举行,前来恭贺的宾客不少。
有些世家的老一辈也有出席,有些世家来的则是年轻一辈,毕竟是太子妃生辰,让年轻一辈露露面也很正常。
韩霁和林悠一行的位置安排得比较靠前,坐在他们前面的都是皇室子弟及一些年长的夫人和老夫人们。
今日平王和恒王都有事未曾出席,倒是从未露过面的宁王赵秀出现了。
赵秀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在外玩了大半年,快到年底了也知道要回京见见他的父皇母妃和兄弟们,正好赶上太子妃生辰,又得太子相邀,便来捧场。
一般文学作品里,越是标榜自己要做个闲王的皇子,就越有可能是在背后韬光养晦,成为最后的boss,于是林悠对韩霁问:
“宁王很少露面,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霁还未开口,就听坐在林悠身侧的平诗澜嘀咕一句:
“登徒子一个。”
林悠惊讶看向她:“他登徒子你了?”
平诗澜被林悠的直接弄得一阵脸红,嗫嚅回道:“没,没有。不过我看见他登徒子别人了。”
林悠今早来了芙蓉园后,她一直被薛若兰的事情困扰,只把平表妹和小雅托付给太子妃的女官姐姐们照顾,林悠怕在自己没看见的时候,两人受了什么委屈。
“吓我一跳。”林悠拍拍心口说。
平诗澜俏皮的吐了吐舌,林悠转回去继续和韩霁说话,平诗澜自顾自倒了一杯果酿,拿起杯子正要喝,就察觉有人在看自己,顺着感觉抬头向某处看去,正对上那‘登徒子’的关注目光。
平诗澜故意将眉头狠狠的蹙起,想用凶恶的眼神劝退某些‘登徒子’,然而那‘登徒子’根本不怕她,不仅不避开目光,还遥遥对她举杯。
这下轮到平诗澜败下阵来,将目光匆匆避开,埋头喝自己的。
喝了几口以后,平诗澜才悄悄关注了一下那‘登徒子’,见他不再看自己了,才暗自松了口气,脸颊上热乎乎的。
忍不住悄悄偷听前边表哥表嫂对那‘登徒子’的评价,可惜表哥表嫂凑一起说话声音太小,根本听不到什么内容。
不知道平诗澜也想听,韩霁对林悠如是回道:
“……我与宁王接触不多,对他不太了解,只听说他少时在外祖的家学启蒙,他外祖是御史台谏司之首,这几年老爷子消停了些,往前推个几年,这朝中据说就没有他没骂过的官儿。”
林悠不禁问:“这几年不骂了?”
“不是不骂了,是骂不动了,估计身体不太好,中气不足,骂起来没劲儿。可老爷子虽然不骂了,宁王他舅舅却接替了老爷子,成了新一任御史台谏司之首,接着骂。”韩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