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歌心里一惊,清影是鹤妃派遣了,负责照顾自己起居的丫头。一直以来都不服气,觉得她和自己都是宫婢,凭什么要当主子一样伺候着。许是自己端着火盆出去的时候,过于小心谨慎了一些,看起来鬼鬼祟祟,所以被她偷偷地跟在身后了。
也或者,清影原本就是鹤妃差遣了监视自己的?
那么,自己与敏儿说的话,她是否听到了?鹤妃难道对自己起了疑心?
纤歌牵强一笑:“这丫头怎么也学会乱嚼舌根了?”
“她许是担心你再受什么委屈,毕竟这廉妃嚣张,下面的宫人也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鹤妃紧盯着纤歌的脸,满是探询的味道。
纤歌的眸子里蓦然泪盈满眶,转身就冲着鹤妃跪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受委屈了?”
纤歌抽噎着泣不成声:“奴婢一再劝解娘娘要沉住气,不能操之过急,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是一种什么煎熬。奴婢苟且偷生,不招谁,不惹谁,她们还不肯放过奴婢,踢翻了我的火盆不说,还...还......”
已经哽咽着说不下去。
鹤妃义愤填膺道:“果然是两个丫头胡说八道,羞辱你了?本宫代你讨要一个说法去!”
若是搁在以往,纤歌定然感动得痛哭流涕,但是现在,鹤妃的惺惺作态,只令她感到作呕,是真的作呕。她总算明白了,当初皇后娘娘为何见到廉妃会呕吐不止,原来厌憎一个人,真的是这种可以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一把扯住鹤妃的裙角,坚定地摇摇头:“算了,娘娘,她们也不过只是狗仗人势而已,纵然打杀了她们,又有什么用?满紫禁城的宫婢和婆子们,背后里都是这样羞辱纤歌的呀。”
鹤妃弯腰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热泪盈眶:“傻丫头,委屈了你了。”
纤歌咬牙切齿恨声道:“纤歌如今只想将廉妃挫骨扬灰!”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腔的恨意全都毫不掩饰地爆发出来,显得面部有些狰狞,鹤妃的心里就是“咯噔”一声,有些心惊。
“会的,迟早会的!”
“可是纤歌已经等不及了,纤歌恨不能现在就看到她的报应。娘娘,纤歌有一计,可以借刀杀人!”
“现在?”
纤歌斩钉截铁:“对,就是现在!”
月华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已经可以四处走动,甚至可以练习一些轻巧的拳脚功夫。
陌孤寒特意出宫寻辰王爷谈过,回来的时候一脸铁青,怒气冲冲,直言辰王不识好歹。
月华心里有些忐忑,一看就是辰王爷并不领情,触怒了陌孤寒,招惹得他勃然大怒。
她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问:“辰王爷他难道不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
陌孤寒一声冷哼:“朕给了他好脸,他总以为朕是对他有所忌惮,想要加害于他,别有用心,话都不让朕说完。他就不想想,如今他闲散王爷一个,一穷二白,还有什么是让朕不放心,需要忌惮加害他的?简直混账!”
月华立即就明白了症结所在,原来是辰王并不相信他。陌孤寒又是火爆的脾气,肯定两句话不中听就大怒拂袖而去了。
月华嫣然一笑:“辰王与皇上如今的关系,就好比是妾身初入宫时,皇上您看我一样的。你们两人因为皇位之争而起隔阂,太皇太后为了固权又对各位王爷处处压制,偏见日积月累,自然不可能豁然开朗,立即冰雪消融。”
陌孤寒仍旧余怒难消,愤愤道:“他爱信不信,如今朕只是觉得他一身治世之才被埋没了可惜,可并不是朕求着他。等他自己相通了,自然会来求朕,难不成还让朕三顾茅庐去请他去吗?”
“皇上当初可以三顾茅庐请邵相出山,为什么就不可以对自己的兄弟退让一步呢?这不正显得皇上您礼贤下士,兄友弟恭么?”月华继续耐心劝解道。
“朕不稀罕!”陌孤寒这次又耍起了倔脾气,小性子一上来,月华就不敢再劝。毕竟,他是一代帝王,有自己的傲气和风骨,轻易是不会低下自己的头。
而辰王,虽然屡次受挫,今非昔比,但是一身的傲骨会容许他向着陌孤寒妥协吗?
月华担心,若是褚慕白果真亲自护送李腾儿出京,会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李腾儿可莫是借着这个由头,有意将褚慕白支开,然后常家趁机起事才好。
若是果真若此,太平军群龙无首,常至义手握重兵,想要趁机谋逆,或者是响应太皇太后,废掉陌孤寒,改为拥立浩王的话,岂非轻而易举?
要知道,常至义与西凉原本就一直有所勾结。
若是能够劝服辰王为陌孤寒所用,虽然短时间内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建树,但是最起码,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在扳倒常家一事上,辰王暗自酝酿筹谋了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锦囊妙计,必然是陌孤寒的一大助力。
------------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无事生非
月华忧心常家与李腾儿勾结,生出什么阴谋诡计来,暗自思忖防患于未然的法子,陌孤寒自然心里更加有数。
一下早朝,他便兴冲冲地回了乾清宫,对月华眉飞色舞道:“事情已经成了。”
月华已经命人提前摆好了早膳,将粥晾好,布好碗碟等着他回来。
陌孤寒脱下外面朝服,用帕子净过手,然后屏退周围伺候的宫人,上前就从身后拥住了月华,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轻轻摩挲。
月华忍不住出声问道:“什么事成了?”
“就是办翰林书院的事情。”
“这么快?”月华扭过头来,有些惊诧。
“嗯,”陌孤寒拥着她在桌边坐下来:“过几日褚慕白便要启程护送李腾儿出关,时间耽误不得。”
“这就要走?”
陌孤寒点点头:“一会儿李腾儿就要进宫,专程向你辞行。她早些时日就要来探望你,朕唯恐她诡计多端,对你不利,直接拒绝了。”
月华笑笑:“用不用妾身想办法拖延她几日?”
“不用。”陌孤寒自信地摇头拒绝道:“浩王不过就是个酒囊饭袋,不足为虑。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常至义。这一两日,朕就会宣召他府上的独子常凌桓进宫为质。”
“那皇上已经宣了旨意?”
月华亲手盛了一碗枸杞鸡茸粥捧着递到陌孤寒跟前。
陌孤寒并不急着用膳,眉飞色舞道:“今日朝堂之上就宣布了,明日各府上世子,都要进宫受管束。”
“各位王爷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被朕捉住了实在把柄,想不服气都不行。”
陌孤寒一脸的志得意满,先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长舒一口气,酣畅淋漓地道一声:“痛快!”
月华也立即放下汤勺,迫不及待地催促:“快些说说。”
陌孤寒清清喉咙,方才娓娓道来。
原来浩王府上因为与常家的姻亲关系,两家平素多有走动,最近更是来往亲密。浩王府上有位世子,与常至义府上的独子常凌桓一来二去,就投了眼。
两人都是自小娇生惯养,养成了嚣张跋扈的脾性,如今凑在一起,臭味相投,更是无法无天,在京城里欺男霸女,劣迹斑斑。
昨日京中最大的烟花之地豆蔻韶华新进了一批清官人,老鸨叫嚷着夜里喊价梳笼,四处放出风声,想要发一笔大财。
两人乃是楼里常客,自然听到了风声,相约出府,照旧是带了几个狗腿子,寻个好位置,好酒好菜,心猿意马,摩拳擦掌。
当晚豆蔻韶华里座无虚席,闻香逐臭者接踵而至,楼里衣香鬓影,淫、声浪语,热闹非凡。
那些梳洗妆扮得千娇百媚的清官人一出场,个个怯生生,娇滴滴,梨花带雨,勾引得众芳客心痒难耐,恨不能闯到近前去一亲芳泽。
这两位小爷依仗着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自顾逡巡着打量那些姑娘,赤、裸裸的眼光恨不能扒下她们一层皮来。常凌桓很快就瞅准了一个白净丰满的丫头,兴味盎然地紧咬住不放。
谁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京中不乏家财万贯的土财主。老鸨喊价以后,有人也相中了这个丫头,跟常凌桓杠上了。
一个手握重兵,家世显赫的常府公子,常凌桓又素来是这种无法无天的性子,如何肯相让?不为了争这个丫头,就为了争这口气,他也是势在必得,对于不自量力者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