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妃紧紧咬着牙关,吩咐身边骇得面色苍白的小丫头:“送纤歌回宫,好生照顾她。本宫要去告御状!”
这些时日,陌孤寒一直很烦乱,身边的事情令他应接不暇,疲于应对。
朝堂之上的事情自然不必说,他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纰漏,太皇太后那里,也是如履薄冰一般,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毕竟从他十来岁登基以后,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
最令他头疼的,是常凌烟。
常凌烟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当初他不愿意让月华进宫,而中意于她,是一件多么愚蠢至极的事情。
常凌烟原本性子便张扬,如今有太皇太后和常家做靠山,又有陌孤寒的刻意纵容,更是嚣张得不可一世。
她虽然在位份上来说,只是一个妃子,与鹤妃泠妃并驾齐驱,但是她从来不把她们放在眼里,冷嘲热讽,跋扈霸道。鹤妃也就罢了,还能隐忍一些,泠妃与她那是针尖对麦芒,两人互不相让,天天争吵得不可开交,整个后宫鸡飞狗跳。
月华的负气离宫,令原本沉寂下来的妃子们瞬间兴奋起来,全都跃跃欲试,在他跟前各种殷勤,各种招数。
就连这些时日里足不出户的鹤妃也玩出新的花样来,他陌孤寒怎么不知道,像紫禁城一年四季都阴沉冷寒的地方怎么突然孳生出那么多的萤火虫来?
但是他顺水推舟地信了,并且往悠然殿里走动得热络起来,像一个局外人一般冷冷地瞧着鹤妃拿腔作势,伪装得几乎天衣无缝。
毕竟,常凌烟不能一家独大,必须要有人与她抗衡不是?
而且,她胆大包天,竟然敢放蛇暗算月华,虽然他不能为此惩治于她,甚至替她遮掩了下来,但是不代表着,他陌孤寒会坐视不管。
是时候让她常凌烟尝尝后宫争斗的厉害了。
捧杀,捧杀,一直捧着也不行,毕竟背后还有一个老奸巨猾的太皇太后在暗中觊觎。
太皇太后心里跟明镜一样,常凌烟若是一直这样,无异于作死。但是她不闻不问,也不管束,那令陌孤寒心里就开始敲鼓,揣测她的心思,觉察出她试探的意图。
他对于常凌烟要宠,要捧,经常传召侍寝,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往她的跟前送,风光无限。偏生还不能一味迁就,那样也会引起太皇太后的疑心,所以,这度要掌握,不能有任何偏颇。
而太后原本就对于常凌烟颇为厌恶,对于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狐媚手段不齿,如今更是容忍不下她的作为。一连发作了两次,想要给常凌烟一点颜色看看。
她却没有想到,这常凌烟岂是一个善茬?怎么可能像月华那般逆来顺受?竟然敢当众顶撞于她,并且抬出太皇太后来给自己撑腰,将太后气得在床上一直躺了两天两夜都没有下床。
难怪宫里有人偷偷说,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当初皇后娘娘那样好的脾性,太后没事总是喜欢挑点理儿出来,如今皇后娘娘出宫去了,换了这位廉妃娘娘,三天一吵,五天一闹,太后反而没了脾气。
她让泠妃将陌孤寒寻到自己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那常凌烟的累累罪行,胁迫陌孤寒将她赶出宫里去。
陌孤寒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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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龙颜大怒
乾清宫里,常凌烟正与陌孤寒对面而食,笑语嫣然,全然不将适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里。
荣祥进来通禀:“皇上,鹤妃娘娘求见。”
陌孤寒淡然抬手:“吩咐人多加两道饭菜。”
荣祥会意,吩咐下去。
常凌烟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吃菜,谈笑风生。
鹤妃一进门,就拜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吓了陌孤寒一跳。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陌孤寒放下手中调羹,微微挑眉。
鹤妃重重地拜下去:“妾身恳请皇上给妾身做主。”
陌孤寒还未出声问询,常凌烟眼皮也不抬,不悦地道:“不就是教训了你那不知死活的宫人吗?你至于这样大呼小叫的吗?打扰了皇上的兴致。”
鹤妃已经委屈得泣不成声,梨花落雨,哀哀切切。
陌孤寒不悦地扭过脸去,沉声问:“这是怎么了?”
常凌烟抢先道:“今日过来的时候,在乾清宫外遇到一个宫婢,手里端着一盘点心,正要往皇上这里来。她不守宫里规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搔首弄姿地思忖着怎么勾引皇上呢。而且她见到妾身傲慢无礼,出言顶撞,妾身实在忍不住,就命人将她拖去了慎行司。”
“若是这样不懂尊卑的奴才,教训也是应该。”陌孤寒不悦地淡然道。
“廉妃妹妹怎么可以昧着良心胡说八道!”鹤妃扬起脸来,一双红肿不堪的眸子里满是愤恨:“纤歌是我宫里的掌事丫头,向来安分守己,妾身自己心里有数。皇上经常得她在跟前端茶递水地侍奉,也知道她的秉性。
今日,妾身亲手为皇上做了两样点心,打发她给皇上送过来,没想到偶遇廉妃妹妹,竟然就招惹了这样的祸端。廉妃容不得她说一句话,便下了这样毒手,请问她是如何顶撞妹妹了?”
常凌烟并不将鹤妃放在眼里,鼻端一声冷哼:“本宫说顶撞了,就是顶撞了。否则好端端的,本宫如何不去教训别人?而且那个婢子在处心积虑地想要勾引皇上,不能不打杀了。”
“若是勾引皇上便要打杀,恐怕纤歌不是第一人吧?”鹤妃恨声讥讽道。
一句话彻底惹恼了常凌烟,这可是她的短处,尤其是她这“廉妃”的封号,那日被月华曲解,竟然传扬出去,泠妃时常就这样讥讽她,将
“廉妃”两字恨不能叫嚷出花儿来。她最是记恨别人提及当初她冒充月华,勾引陌孤寒一事。
鹤妃这样说话,分明就是话中有话。
“本宫倒是忘了,鹤妃娘娘就是喜欢往皇上身边塞人呢。如今自己毁了一张脸,勾引不成,所以就打扮好了身边的宫人过来媚主,是不是?”常凌烟立即反唇相讥,毫不示弱。
鹤妃一张脸涨得通红:“那请问廉妃娘娘,纤歌究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以至于你下此狠手?”
两人一来一往,都据理力争,唇枪舌战。
常凌烟自然不敢道出自己心里真正的忌惮,坏了在陌孤寒心里的印象,只能辩解道:“她一厢走一厢嗲声嗲气地暗自模仿那种狐媚的请安姿态,难不成不是蓄意吗?”
鹤妃掩面而泣:“宫里哪个宫人进宫的时候,没有得教习嬷嬷教导,一遍遍学习请安礼?是妾身叮嘱她见了皇上要谨慎规矩一些,不要像在悠然殿中那样散漫。想必是纤歌记在心里,偷偷练习,竟然就被廉妃容不下。
我自问每日深居简出,并未得罪过妹妹,我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妹妹也尽管朝着我来就是,如何难为我的婢子?你这样岂不毁了她一辈子?
我这做主子的,自从容貌被毁之后,受尽他人冷嘲热讽,和怪异的目光,日日无地自容,生不如死。在宫里空顶了一个妃子的名号,却任人欺凌,连个身边的丫头都护不住,妹妹不由分说就给她施了宫刑,生不如死,你心何忍?”
一边说,一边自怜自哀,泪珠子扑簌簌的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说什么?!”陌孤寒难以置信地问。
鹤妃瞬间有些崩溃:“宫刑啊,廉妃还命人加了蒜泥,纤歌她生生丢了半条性命,简直生不如死,心疼死我了。”
鹤妃一厢说一厢抽噎,几乎背过气去。
“毒妇!”陌孤寒猛然转过身来,冷冷地鄙视着常凌烟,眸中寒气凛冽:“鹤妃所言可句句是实?”
常凌烟自封妃以来,陌孤寒对她便是万千恩宠,她嚣张跋扈一些,传扬到他的耳朵里,也只是一笑置之,从未怪责过,今日如何竟然嗔怪起来?
她一把放下手中筷子,不情愿地嘟哝道:“妾身知错了。”
“知错了,还不跪下!”
陌孤寒一声怒斥,明显是动了肝火。
常凌烟害怕,起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饶命,妾身真的知错了。”
“平素里,你张狂一些也就罢了,但是这样行事,未免有些过于阴狠了吧?看来是朕平素里过于纵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