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番外(89)

作者:椒盐小甜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上一世,他冒着大雪赶到塘边时,影卫们正当着他的面将沈陶陶自塘底捞起,轻轻放在岸上。

彼时她已经死了,素白的衣裙上染了乌黑的塘泥,衬得一张消瘦的小脸愈发惨白。那双好看的杏眼紧紧闭着,秀眉深蹙,似乎还带着残留的痛苦。满头黑缎般地长发凌乱散落,裹住单薄的身子。积雪一层层地落在她的身上,不再融化。

那时,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重来一世,他想弥补,想要在这大错还未铸成之前,令其消弭于无形,给她一世的从容安稳。

却未曾想到,他再次遇见的沈陶陶,菡萏初开年纪的沈陶陶,便是那寒冬腊月被弃在水塘中的沈氏。

一切从来都无可挽回。

而不论最终是出自何种目的,是为了弥补还是为了旁的什么,他最终还是不可抑制地对沈陶陶动心了。

愈是如此,他愈是不敢与沈陶陶言明,甚至不敢去想,这件事被戳破之后,会是怎样的情形。

他自己也不知,究竟是眷恋这段从未有过的温情,还是害怕坦白之后,沈陶陶会决绝地弃他而去。自己又会回到上一世里,大雪夜独自饮酒的寂寥。

其实从没有打碎后还能复原如初的陶器,也没有千里万里永远都会飞回的鸟。

一切早在最初的时候便已无可挽回,无法弥补。

重来一世,也并不是上天对他的恩赐,只是为了让他更好地去看清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并为此痛悔终生。

他曾经伤害过的小鸽子,这一次,永远都不会再飞回他的身边。

……

沈陶陶坐在回宫的马车上,身子紧紧地贴着车壁,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肩,也不知道是悲哀还是绝望,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一瞬间,她想起了许多。

想起了自己当初是如何在偌大的辅国公府里艰难过活。

想起了当初宋珽灵前,云珠指认她珠胎暗结时心中的惶然与恐惧。

想起了……寒冬腊月里,冰冷的池水一点点浸透四肢百骸的滋味。

这些时日中,一点点模糊了的前世之事,如今却如山岳般重重倾来,迫得人无法喘息。

大悲之后,便是麻木。

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茫,已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下了马车,怎样验了腰牌,又是怎样回到了女官寓所的。

待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蜷在榻上,江菱握着她的手,担忧道:“陶陶,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沈陶陶这才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只觉得冰冷而湿润,触手可及之处,尽是泪痕。

她想安慰江菱,说自己没什么,让她放心。

但张了张口后,却吐不出一个字节。

两世了,她真的毫不在意,真的能对宋珽所作的一切,轻描淡写地用一句‘没什么’草草盖过吗?

她缄默了一阵,慢慢垂下眼去,哑声道:“江菱,我有些累了。”

江菱见她如此,心中焦灼,但也知道,如今不能再问下去。便也只是强自颔首,轻声道:“你且等等,我给你拧个热帕子来,你擦擦再睡。”

江菱说着疾步出去,很快便带着新拧的热帕子进来了。

沈陶陶伸手接了帕子,一点一点地将面上的泪痕拭去,又轻声与江菱道了谢。

许是今日耗费了太多的心力,仅仅是这个一个动作,她便觉得疲惫至极,遂轻轻阖上了有些发烫的眼睛,慢慢地睡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只是再抬起眼来时,室内的光线已彻底暗了下来。

江菱见她醒了,忙拿了桌上一盏莲子粥过来,对沈陶陶道:“你一睡就是这大半日,身子怎么挡得住?这粥熬得还算软烂,你多少用些。”

“不了,我没有胃口。”沈陶陶闭了闭眼睛,低声道。

江菱见她如此,迟疑了半晌,还是轻声道:“陶陶……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事你想不想听。但我总不能瞒着你。”她皱了皱眉道:“辅国公世子一直在门外等着。你……要见他吗?”

沈陶陶闻言,被褥下的肩膀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旋即转过身去,面向墙壁,语声冰冷而疲倦:“让他走,我不想再见到他。”

第75章 决绝

女官寓所之外,暑热微褪,金红色的余晖在地面上打出深浓的光影,将青石上落着的一道剪影衬得愈发萧索而寂寥。

宋珽独自立了良久,素日里清冷的面上已显淡淡的疲态,却仍旧如木雕石刻一般,固执地立于门前,不肯离去。

槅扇微微一响,他霎时抬起眼来,眸光有一瞬的轻颤,却在看清来人的刹那,复又无声垂落。

江菱皱着眉自槅扇里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这幅情形,心中愈发肯定,他定是欺负了沈陶陶,语声便也冷了几分,不客气道:“陶陶说了,不想再见到你!”

宋珽闻言,那垂落的鸦羽长睫似乎轻颤了一刹,令那落在睫尾的日光也随之轻轻一晃,在他肤色冷白的面上,打出凌乱的碎光。

淡而微弱,却固执地不肯熄灭。

他默了良久,却并未开口,只是轻轻颔首以示知晓。

只是足下却仍不肯挪动半步。

江菱冷哼了一声,一把将槅扇关了,转身回了内室,对沈陶陶皱眉摇头道:“他不肯走。”

她在沈陶陶榻边坐下,一双略显英气的眉因不悦而深深皱起:“陶陶,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他欺负你了?只要你说是,别管他什么身份,我一定帮你欺负回去!”

沈陶陶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一缩,也不知道是仔细想一想江菱的话,还是根本就不愿去回忆。好半晌,她的嗓音才自锦被里传来,有些发闷,听着格外的疲倦疏离:“他不肯走,那便不用理会。反正等日落了,宫门快要落锁的时候,总会走的。”

她这是答了江菱第一句话,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这样缄默地,避开了江菱的第二句问话。

江菱转念一想,也觉得这宋珽总不能在宫里,在这女官寓所前过夜。便也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落在了之前放在桌面上的那盏莲子粥上。

这一碗粥还是满满当当的,只是在这热夏里放了一整日,已经凝结成块,若是凑近些,还能闻到淡淡的馊味。

“我给你去换一碗新的。你多少吃点东西。”江菱又劝了一声,端着碗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的天光,便又推开了槅扇疾步往尚藉司膳堂中走。

宋珽仍旧立于门外,钟义正于他身旁抓耳挠腮地焦急劝道:“世子爷啊,这宫门就要落锁了,就算是要等,我们明日再来等成不?这再不回,等下金吾卫可就要来拿人了!”

江菱冷哼了一声,只当做没听见,没看见,直直地自两人身旁走过。

宋珽缓缓抬起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那碗馊粥上,见那粥平齐了碗沿,剔羽般的眉缓缓皱起,哑声道:“她这一日……还不曾用过东西?”

江菱一听,心中便来火,顿时就冷嘲了一声:“拜你所赐!”说完也不看他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此刻已是黄昏,尚藉司中晚膳的时辰已经过了。江菱在膳堂里寻了许久,也只寻到两个不软不硬的白面馒头与几块下粥用的腌萝卜。

“这怎么行?”江菱皱眉,想去尚膳司里给她买点现成的,但是又想起沈陶陶这大半日水米未进,怕她等得久了,便也先将东西拿着,打算先给她垫垫肚子。

她疾步走回女官寓所门口的时候,瞥见宋珽已不见了踪影,心中也不意外,只道是赶着宫门下钥的时辰出宫去了。

她三两步走回槅扇前,伸手推门。

这指尖刚挨上门扉,却听伸手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

江菱微微一愕,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正见到宋珽自马上翻身下来,疾步上前赶上她,抬手将一只食盒递来:“食盒里装得是她爱吃的点心。”

他语声微微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眸光轻轻一黯,复又低声道:“她与我提起过,吃不惯尚藉司中的膳食。”

江菱皱眉,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食盒,见上头有尚膳司的徽记,又扭头去看旁边的骏马。

见那马正重重地喷着粗气,皮毛微微发汗,大约明白过来,宋珽这定是一路策马疾驰去尚膳司里买点心了。

她这样想着,犹有些不放心,将食盒掀开看了看,见里头果然是清一色的精致糕点,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馒头与腌萝卜。迟疑了一阵,还是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将食盒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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