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霖零这样一抹淡淡的笑,倒是没了平日的高处不胜寒,似仙娥粉妆,纤纤出素手,朝瑛宏励摇了摇得手的无字木牌,只是一个勾唇,就让瑛宏励呆愣地站在原地,手脚无处安放,沉浸在少年散发的美妙里,耳红脖子红。
许是怀揣着当年对钰霖零的新奇与今日瑛宏励回来禀告后的面红耳赤,泠斓王又戴着面具,夜闯了寺庙。
柔和的烛光照亮桌案上的宣纸,开着的窗户被一阵凉风关闭,一个人影来到桌子的另一边,懒散地盯着钰霖零抄写经文。男人或许是在低低地笑着,可是那面具实在不敢让钰霖零恭维,诡异而滑稽。“两年不见了罢。”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钰霖零不喜地躲开了,男人锐利的目光太热情了。
男人低笑一声,故意凑近钰霖零的耳廓旁说话:“梨儿,你还是一样的美,两年前一别,甚是令本王想念。”
钰霖零本能地一躲,偏被捧了整张脸。
“生跟张白纸似的。”男人嬉笑。
“酆奕王亲我的时候,心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想法,这也算是白纸?那你便是染了墨的。”钰霖零也突然心起了怼话,倒是觉得从两年前见到泠斓王时,就给了他一个无赖的标签。
“真是不讨喜的孩子。”男人松开钰霖零的脸,对着烛光,面具格外反光,他似笑非笑,“你亲手杀的人,还把他想得干干净净的。可最后也只是本王这染了墨的能带你走。”
“圣上道我命有红劫,害了酆奕王,还会害了你。你就不怕一语成谶?”钰霖零凝视男人唯一未被面具遮掩的那双眼睛。
“你说你能救本王,不是吗?”男人取下面具一口吻在钰霖零的嘴上,既然这张嘴不讨喜,自己以后多亲亲就甜了。亲完,就把面具戴上,钰霖零连仔细看看男人面容的机会都没有。“从此以后,你是钰霖梨,酆奕王死后,就与本王私奔去封地吧。”
钰霖零怔了怔,指着他的右脸说:“那里的伤痕,很明显。”
“等你嫁给本王之后再给你看。”男人打哈哈,跳出窗户又消失在夜色里。
十天后,是寺庙临近月底而和尚们下山采办的日子。
不过钰霖零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能不能按着泠斓王的计划逃离了,瑛宏励等了好久都不见钰霖零出来,特意寻去他屋里,便发现钰霖零发病了,浑身疼得麻木。
泠斓王听了瑛宏励的来报,心一凛,闯入山寺,也不管和尚们拦不拦人了,抱着钰霖零单薄的裑子,快马加鞭赶回了王府。
冬日寒冷的池水冻得钰霖零又疼又冷,但勉强能睁开眼睛看一看周围的处境。泠斓王只戴了块遮住右脸的面具,抿着生硬的唇,只抓着钰霖零的衣领,以免后者滑入池底。
钰霖零瑟瑟发抖,齿关打架,“原来是泠斓王爷。”
泠斓王一身藏青白鹤袍,袖口也湿了一片,“你还有闲心和本王问好,怎么不管管你的裑体?”当时一听瑛宏励的描述,泠斓王就坐不住了,这毒是他的心头恨、心头遗,见之难忍,所以马不停蹄地带钰霖零回去抑制蛊du。这压制的法子,都还是以牺牲了心底的遗憾所得来的。如今钰霖零身中此毒,把泠斓王埋藏的不甘也疼了出来。
“王爷,不过是中du罢了,圣上还留我一条命活着,便是好事。”钰霖零眯着眼睛趴在冰冷的池边,面色如纸。
“真是一个疯孩子。”
泡了半个时辰,泠斓王将钰霖零抱出来,才不见皮肤上骇人的乌黑血线。前者还调用内力为钰霖零暖回了体温,“那池水里有寒毒草药,能暂时压制蛊du,只是今后你需要承受这极寒之水的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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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入梦之前的今生
钰霖零算是彻底拜入了泠斓王的手下。
这日,泠斓王说要带钰霖零回钰家,后者先是一愕,后是一愁,他不知道回去想见谁,顿时窘迫了,泠斓王提议:“你们这群孩子都是前后同年出生,借着这个时间,钰家有宴,有本王在,圣上的人也不敢拿你如何。”他随手抓起钰霖零纤细白皙的手指,放在唇前亲吻,幽幽地注视抬眸的少年。
钰霖零点头,被泠斓王挚诚的眸光灼了下心口,无赖的男儿,风流却不下流,才教人无奈。
从前的泠斓王都不怎么出现在集聚的宴会上,但当某一日带回来了罪妃钰霖梨,众人都抑制不住诧异了。
泠斓王皮笑肉不笑,搂住钰霖零的腰,将人领进了钰家的大门。
钰霖零还见到了云羲旒,从那日射杀了酆奕王,就没再见过,越来越冷冰冰的性子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也不让仆人们跟随着,就连暗中的影卫也赶走了。
再见到钰霖零,没了曾经的主权宣誓,他闷声说道:“零,你这次又变成了泠斓王的妃。第一次见你,你就已经是太子的伴读了。第二次,我以为能讨你做媳妇儿了,结果你又说你会嫁给酆奕王。这一次,是来告诉我,让我称呼你为泠斓王妃的吗?有时候我也想,不要你当我媳妇儿了,可是又忍不住难过。所以还是决定等你哪天一个人了,再把你领回云家。”
钰霖零的心一紧,倒是云羲旒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生怕眼前的少年又莫名其妙哭起来,赶忙抽出绢布递给他。
因为钰霖零的反应,云羲旒摆了摆手,自己也被自己的忧愁善感逗笑了,“唔,算了,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会帮你的。”
这时,府上的仆人来传:“泠斓王妃,钰大少爷求见。”
钰霖零还是第一次来钰严邬的别院,后者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桌前摆了茶具,茶香四溢,钰严邬也着一件玄袍,面色麦黄,随军行,多年不见,渐渐也是个苍劲而可靠的大男子。他抬头见到钰霖零,欲言又止之态,随后又说到:“你从小甚得圣上之心,故赐‘棠’为号,又赐你姐姐为‘梨’,来隐藏你假死后的身世与存在。从你们的出生开始,就被圣上所决定了。”冷漠的表情背后,倒是心如明镜,看得真真切切。
“我不会害了钰家。”钰霖零只能做下这个保证。
“你又要‘嫁’给泠斓王了?什么时候?”
“他是王爷,是我们钰家的主子,他决定什么时候娶,我就什么时候嫁。”
“你尝尝这味道?”钰严邬深深地看了一眼钰霖零,给钰霖零倒了一杯茶。
“很苦。”
“是啊,很苦,但又必须煎熬着,在苦中作乐。”钰严邬深邃的眼眸凝视钰霖零,“钰霖零,你听命于圣上,我们钰家侍奉的是泠斓王,若是圣上叫你杀谁,你便杀谁,你又口口声声说不会伤害钰家,那你要置钰家于何地?”
“酆奕王死后,云家不也相安无事吗?”钰霖零眨了眨眼睛,容显无辜。
不说倒好,钰霖零这话一出来,钰严邬捏着他的下颚,把他整个人往前一带,连桌上的茶水也掀翻了,钰霖零的脸颊也被捏出重重的红印子,钰严邬冷嗤,“妖精不亏是妖精,用你的脸害死了酆奕王,还来害死泠斓王。酆奕王死后,云大将军也被关押待审,别告诉我,你不知情。”
“我不知。如果不是泠斓王,我也回不来钰家。我说过,我能保证钰家不出事。”钰霖零的眼睛骤然睁大,“既然你都清楚会发生什么,那就该保护好钰家。”
钰严邬将钰霖零丢开,“你走罢,待久了,泠斓王该问候我的不是了。记住你今天自己的话就行。”
钰霖零得知泠斓王在院庭花园下棋后,遂行往,不过见到与之下棋之人,依旧被实实在在震愣了回,竟是那傻儿六皇子。“泠斓王,六皇子福安。”
听闻钰霖零的请安,六皇子全身僵硬,不敢回身去看,耳红脖子红,一直在晃神。
“梨儿,你来的正好,来看看六皇子的棋,再不来,本王可要得胜了。”泠斓王若有所思地瞧了眼六皇子,招呼钰霖零上前。
棋局一招便可制敌,一人执黑,一人执白,若非最后泠斓王让了一步,钰霖零也不会化险为夷翻盘。不过六皇子却心不在焉,钰霖零给他讲下一步,都没听进去,毕竟人就坐在六皇子的身侧,哪里还能心无旁骛。
“本王这个六皇侄倒是从小喜欢你弟弟,今日把你带来,也让他见见你,算是本王送上的生辰礼了。”泠斓王话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