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间，他总觉得自己要对那柄初成剑灵的青霜说什么。只是青霜在不久后就被吕后弃于云梦，再不得见。于是他的魂魄这么多年，一直留在这里。
“青霜，莫要愧疚，那与你无关。”
年轻的将军如此说着，有长风穿林拂叶，落下的叶子透过他虚幻的魂魄掉到地上。
少年剑灵面色煞白，双目含泪，死死扑在将军怀中不愿离开。
饶是如此，也阻止不了他的消散。
“主人！”
青霜撕心裂肺大喊，却只见他的魂魄化作白色光点，逐渐消失在空中。
见过了他的剑，年轻将军的执念已解，自然便不会留在天地间。
而青霜知晓，如他主人这般连命魂都消散的存在，是进不了轮回的。
“主人、主人不要——”青霜挥舞着手，试图抓住消散的魂魄，却是徒然。
“嬴姐姐，嬴姐姐！您能不能就帮帮我，救救主人啊——您救过我，肯定也能救他的！”
他颓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想求助于灵族的领袖。
却听得耳畔一声长叹，那声音熟悉又陌生——
“不是寒溪一夜涨，焉得汉室四百年？*”
若非当年月下寒溪溪水忽涨，挡住了徒步而去的青年脚步，萧何无论无何也追不上韩信的。没有韩信刘邦又何来这汉家天下？
萧何曾言，“至若信者，国士无双。”
李昭明微微摇头，抬起的手中灵光璀璨。
“别吵了，小剑灵，你主人还没死透呢。”
李昭明将韩信即将彻底消失的魂魄凝聚起来，以自身法力凝出一朵金莲，将散落的魂魄光点收拢其中。
“好歹也是汉家的无双国士。”李昭明将金莲交给了嬴荷华，道：“一时半会儿是拼不起来了，之后让他跟宝莲灯一起去承天台修养吧，待到魂魄养好再入轮回。”
嬴荷华捧起金莲，道；“我知道了。”
“您说的是真的？”青霜这会儿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在兰亭的帮扶下站起来，眼神这会儿亮得惊人。
“承天台是什么地方，真的能让主人恢复吗？”
李昭明：“...你真的是此界宝器化灵吗？”怎么感觉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哦这也怪不得，除却嬴荷华在传承中有微微的印象，夏商周后的新生灵族怕是都不知道。
“是世界本源的所在地。”
诸神陨落地太快太早，来不及交付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天道自那之后再难以孕育出如女娲伏羲般的神祗，自是无人知晓这样的秘密。
青霜不知何意，看见嬴荷华神色舒朗，便知至少对方关于主人的话是真的。
“谢谢您！”他跪下三叩首，心中的感激无以复加。
“这和您说的方法有关吗？”
兰亭旁观许久，敏锐发现和氏璧对这位和那太子殿下一模一样的人的态度，似乎很是尊敬。
思及九鼎说嬴荷华带了一个了不得的存在回来，他心中已然确定了人选。
李昭明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懒懒道：“算是吧。”
“小丫头，除却九鼎，把你们灵族不管是能化形的还是不能化形的，找个时间都召回长安吧。”
李昭明依次看过眼前三位灵族。
“至于我嘛......”他看向天光下被灵气笼罩的长安城，目光仿佛穿透了无数建筑，到达灵气爆发的中心。
“先回去补你们这破结界咯。”
他双手交叉叠在脑后，语调十分轻快，仿佛说的内容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难题般。
嬴荷华将承载着淮阴侯魂魄的金莲收好，拱手朝前行的人行了重重一礼。
兰亭不知所以，却以下意识跟随荷华一般动作。
“嬴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见那国运重宝轻声道：“他说，我等灵族身上，有世界意识的存在。”
兰亭顿时愕然，世界意识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
“他还说，会为我等唤醒世界本源，引晶壁重塑。晶壁若成，可替代九州结界。”
那时世界运转的权柄不至于只由两方灵器掌管，它们将会被交回天道手中，再也不会有人背负一切死去，乃至再无轮回。
=====
作者有话要说：
=====
不是提前是加更，我太开心了谢谢小可爱的长评番外~
中午12点照常更新。
*“不是寒溪一夜涨,焉得汉室四百年。”出处未知，是民间的对联。
感谢在2020-10-30 10:31:28~2020-10-30 18:1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国 30瓶；橴飋甍璟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盛世回首（十四）
却说李昭明隐了身形, 在长安街头晃荡着，慢悠悠地走到了长安灵气爆发的源头。
正是秦.王府。
李昭明仰头看着门上的匾额，上面的题字行云流水，据说是开国圣主亲自题的。
确实是李渊的字迹, 不过跟他耶耶还是有些细微的不同。
他站在门口思索了一番到底是走正门还是□□, 眼神瞥见有不少身带灵气的人进进出出后, 趁着王府门前人太多, 目前还没人发现他时愉快地决定是后者。
走正门大概率会撞到天策府那群瓜货，说不定还要和这边的小兔崽子飙戏，他不是很想用这具身体奉陪。
......主要是要是玩是过头了, 等他跑了李建成很难收场。
毕竟都是自己, 这个自己还十分苦逼, 他就不要给人挖坑了吧？
难得有这样的意识, 李昭明耸了耸肩, 隐了身形后轻轻松松转进了秦.王府。
王府的客人似乎来头很大, 人数也多, 且一个比一个能叨叨。李昭明眼中映着那些形形色色的奇人异士, 面上有些惊叹。
其实从门口来往的人流就能看出，秦.王府最近很是热闹。
但他没想到能热闹到这份上。
仗着没人发现得了他, 李昭明踩在假山上时多看了几眼, 忽而发觉其中来往的人, 竟多能称得上是玄门子弟。
或者说, 是当年华胥国流散的后代子孙。
华胥国自女娲伏羲后再无领袖能将之聚起, 国民四散流离, 在华夏大地上各自繁衍。千百年后有人血脉返祖，方能窥得这世间玄妙一角。
他们之前应当是因为自己的不同而躲在民间，但为何会齐刷刷出现在秦.王府呢？
大概是因为长安城突如其来的灵气爆发, 他们为了寻到源头才来的吧。
李昭明想着。
他闭着眼睛都知道长安的变化是为什么。
李昭明几步便到了灵气爆发的源头，那是秦.王府的书房重地，除却重大议事，鲜少让人踏入。
现在那小兔崽子约莫在正厅接见那些络绎不绝的人士，偏偏他们个个似乎又很有些本事——没本事的进不来秦.王府，或者被东宫女官下了面子没脸出来。
李昭明在识海中道：‘那小崽子竟然把我的壳子藏在这里，哎，你和他关系怎么这么复杂？’
玄武门虽说有李建成推动，但在那之前两方势力都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李世民却藏着这么大一个把柄，遮遮掩掩的，似乎没让天策府任何人知晓。
换做东宫一方，那些据说是拥簇皇太子的世家官员若是有同等的情况，定然会想方设法给秦.王府下套的，并且美其名曰为了太子顺利登基。
‘难说。’李建成在识海中睁开眼，微微一笑：‘那小子脾气挺冲，一激就上当，一骗就得手。’
‘确实。’李昭明点评道：‘不过小时候更好玩，一骗一个准，大了就难了。’
‘谁都会长大的，哪能一直像小孩子。’
李昭明从窗台翻进书房，径直朝着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走去。
“这可瞒不了那些能视阴阳的华胥后人。”
长安的灵气爆发源头在秦.王府，那些能人异士不可能找不到地方，但到目前为止，似乎少有人找到这里。
看来李世民那小崽子本事可以啊，拦了这么久。
他打了个响指，书墙的机关自动启动，里面的密室缓缓暴露出来。
密室之间的床榻上，正躺着他少年的身体。
李昭明撩开床帘，榻上的少年乌发散开，体内没有魂魄，眉眼却依旧生动如初。
‘这似乎也不是你的身体。’李建成在识海中道，‘样貌无差，但和你的模样比起来要更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