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久远,这段记忆,项青梧早已模糊了,他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冲动又生气,听见霸凌者的恶语,只知反驳和动手,却不知自己骂了什么。
那时候他还不到十五岁,是最口无遮拦的年纪,怎知酿下大错。
“阿白你肯定是记错了。”项青梧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是在骂那个欺负你的人恶心啊,我不是在说你的!”
白鸣风嗫嚅。
他突然想起一个词。
聚光灯效应。
人们总是不经意将与自己有关的事无限放大,比如糗事,但其实他人并不会过多留心,甚至转头就忘。
看着项青梧慌张解释的模样,白鸣风发现埋藏多年的心结,原来是他自己亲手系上去的啊……
“阿白。”见白鸣风许久不说话,项青梧越发难过惊慌,他紧紧攥着白鸣风的手,“阿白,对不起,我小时候太混蛋了,是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阿白,我喜欢你,我一定会对你好,陪着我吧,要不你跟我试一段时间,半年?不不不,三个月,我俩先试三个月好不好?阿白,你说话啊,你不说话我害怕,阿白,行不行?”
白鸣风:“行。”
项青梧一瞬呆住。
半晌后,他迟疑地问:“阿白,你答应了?”
白鸣风点点头:“对。”
项青梧:“和我在一起?”
“嗯。”白鸣风回握住他的手,“陪着你。”
项青梧继续呆滞,他犹豫一会,问:“我是不是可以随便抱你了?”
白鸣风笑出声。
虽然已是二十几岁的青年,但他弯眸的时候,虎牙和梨涡还是会若隐若现,一如青涩年少,岁月不败。
白鸣风伸手,抱住项青梧。
曾经有人问他。
知道和爱人相拥是什么感觉吗?
白鸣风现在可以回答了。
温暖,心安,热泪盈眶。
从此春花暖,夏生长,秋气爽,冬丰年,四季皆是人间韶光的模样。
项青梧欢欣雀跃地回抱住白鸣风,将他搂得紧紧的:“阿白,你真好,我喜欢你。”
“嗯,我也是,项青梧,我也喜欢你。“白鸣风哽咽,将那句藏在心里九年的话,说了出来。
如释重负。
两人抱了一会,白鸣风松开项青梧,想收拾下放在一边的粥碗。
项青梧拉着他,不肯他走:“阿白,我能不能亲你啊?”
白鸣风心跳快了半拍,他嘟囔一句:“煞笔,这有什么好问的……”
项青梧一脸失望:“不行吗?果然是我太心急了,还是得慢慢来才对啊。”
白鸣风:“……”
妈的,他是不是故意的?
白鸣风脸涨得通红:“要亲就快点亲啊!问什么问?”
“真的?”项青梧两眼放光,凑近白鸣风,“那我亲了?我真亲了?”
白鸣风连忙闭上眼,觉得心脏都快蹦出胸膛了。
他感到项青梧捧住了他的脸颊,温热浅浅的呼吸越来越近……
然后项青梧在他的脸上‘啵唧’了一口。
白鸣风:“……”
白鸣风又等了半天,项青梧却再没有其他动作。
他只得睁开眼,问:“没了?你亲完了?”
项青梧笑道:“阿白你脸好嫩啊。”
白鸣风:“……”
项青梧:“你放心,我会慢慢来的,我们先牵牵手就好,我不会吓到你的。”
白鸣风:“……”
项青梧:“我控制得住我自己!”
白鸣风:“项青梧,你今年几岁?”
项青梧:“啊?二十三岁啊。”
白鸣风:“你果然是煞笔吧?!”
项青梧:“啊?阿白你为什么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啊?阿白你别走啊,等等!我真不会随便动你的,我很正人君子的!你放心啊!”
白鸣风:“淦!”
第90章 就当没发生过
项青梧和白鸣风在一起的事,付故渊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
操碎心的‘老父亲’这天正在实验室里和姜黄素较劲,项青梧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阿付!我和阿白在一起了!!!”
付故渊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着化学公式,回答道:“已阅。”
项青梧:“……草,你这是什么反应啊?会不会太平淡了些啊?”
付故渊语调毫无起伏:“哇,太棒了啊,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恭喜恭喜啊,百年好合啊,一胎生俩,生龙凤胎啊。”
白鸣风:“……你在说什么哔*哔*玩意儿。”
付故渊:“哦,你开免提啊,阿白也在啊。”
项青梧:“虽然你说了一堆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更敷衍了,你都不意外的吗?”
付故渊心想:有什么好意外的!你们俩不就临门一脚的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付故渊早就看透了。
“暑假去找你俩玩,住半个月,别嫌我是电灯泡。”付故渊笑道。
“来吧!我们三人好久没聚了。”项青梧越说越开心。
付故渊突然想到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句:“青梧,你是怎么表白的?”
项青梧说:“我就和阿白说,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是个男人不就行了吗?”
付故渊:“……”
付故渊:“?????”
好家伙,一个普通攻击就能结束的局面,项青梧放了个大招,然后这个大招还痛击我的队友了!
项青梧:“然后……”
付故渊:“然后阿白把你解剖了?”
项青梧:“啊?没有啊。”
付故渊诚恳地说:“他真的很爱你。”
项青梧:“……”
眼瞅着话题进行不下去了,白鸣风拿过手机简单地讲了一下来龙去脉。
付故渊听完沉默片刻,突然抬头看了实验室里的池郁一眼。
池郁正在帮林韵锦的忙,将洗干净的仪器一个个放进烘干箱里,他低眉顺眼,带着让人不知如何接近的疏远感。
“兄弟。”付故渊突然对电话喊道。
项青梧:“嗯?”
付故渊:“谢谢你的实践,点点滴滴,百炼成钢,为我等提供宝贵的经验,毙掉了一条绝不可尝试的道路。”
项青梧:“啊?什么东西啊,阿付你读书读傻了吧?你没事吧?”
“没事,我就突然发现。”付故渊嘴角轻轻勾起,“有时候,还是得坦率点。”
付故渊挂掉电话,林韵锦走了过来:“老板问你晚上有没有事。”
“没事,孤家寡人一个,能有什么事?”付故渊继续和姜黄素较劲。
“那正好,晚上老板请吃饭。”林韵锦说。
付故渊抬起头来:“今天什么日子?”
“没什么日子啊,这不是来了学妹,例行迎新聚餐交流,巩固感情吗?”林韵锦说。
“行。”付故渊点点头。
林韵锦搞定了付故渊,又去问池郁:“池郁,教授喊你晚上一起吃饭呢,你有没有事啊?”
付故渊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好。”池郁点点头,“我和教授说一声吧,这些日子备受关心和指导,就由我来请客吧。”
“不用。”林韵锦手一挥,讲话十分透彻,“每次实验室来新人,教授都会搞一次聚餐的,你要做人情,以后再和教授商量呗。”
池郁听着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付故渊思索着,心里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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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教授年年迎新,年年都放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个湘菜馆,这次加上新来的学妹和池郁,隔壁实验室也来了几个大家熟识的同学,浩浩荡荡的总共十一个人,不算少。
研二的几个人约着一起到了餐馆,学妹们早就到了,坐在位置上等着。
池郁因为临时有些工作,姗姗来迟。
他走进包厢,和一堆未出社会的学生们表现得完全不一样。
虽然刘教授和蔼可亲,但是身为学生,大家骨子里对他是害怕尊敬的,不敢主动和刘教授多搭话,生怕被问到学业和研究,能躲就躲。
池郁进来后,却先向刘教授表达了感谢。
“我还怕你不习惯在这种小饭店吃饭呢。”刘教授和他握手言谈。
“老师说笑了,怎么会呢。”池郁微微笑。
付故渊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无比违和。
“明明是同岁,气场和我们真是完全不一样呢。”林韵锦同付故渊耳语。
“嗯。”付故渊忍不住心想:池郁这六年,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