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些事,与皇后分别后又将近两个月的冷静,红颜对十二阿哥已毫无同情之心。她不能让自己被一个孩子伤害,那也太无能了。
当所有事所有人都安顿下来,已是四月末,皇帝说要趁天气大热前,与众人一同迁入圆明园度夏,这一去兴许就要住上一两年,红颜知道再想见皇后,就要等得更久。她原打算几时等十二阿哥去见皇后,自己可以借口阻拦十二阿哥而前往,不然特别去见皇后,必要惹得弘历不高兴,那也没意思。但是左等右等,十二阿哥也没有动静,五月初十红颜册封的日子就在眼前,皇帝亦订了十一就搬去圆明园,再不去,下一次回紫禁城前,红颜就没机会见皇后了。
五月初五端阳节那天,御膳房送来玲珑美味的粽子,红颜这儿孩子多,一个个都是小馋猫,御膳房的人知道皇贵妃娘娘一定怕阿哥公主们吃多了噎着,就把一只大粽子的量做成数个小粽子,孩子们拿在手里觉得多了,也就满足了。
樱桃笑说:“御膳房的人也实在有心,这上头都能讨您喜欢。”
然而人情冷暖就是如此,小灵子就告诉红颜,翊坤宫里什么也没有,加上前几天删减了人手,那里冷冷清清的。
“娘娘,要不要奴婢送些东西去,好歹也是过节,这一走不知几时回来。”樱桃嘴上这样问,心里则明白,不如让主子去一趟,之后再去圆明园,主子心里也就踏实了。
“我记得皇后娘娘喜欢白米粽,你去准备吧。”红颜终于动心了。
既然不再找借口,红颜索性带着小七大大方方地来见皇后,分开两个月,皇后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反而像是放下一切后解脱了,她比之前看着还好些。衣裳干干净净,发髻也纹丝不乱,只是不再是雍容华贵的模样,她可以轻松地穿戴朴素轻便的衣裳,相比之下,衬得红颜满身珠光宝气。
小七亲手给皇后娘娘剥了粽子,皇后喜欢白米粽蘸粗粒的白糖,小七没这样吃过,不免觉得新鲜,皇后温柔地喂她吃了几口,红颜在一旁嗔道:“这是给皇额娘吃的,你可别自己都吃了,今天已经吃了不少,别等夜里闹肚子疼。”
樱桃便上前来说:“公主,奴婢带你去走走,咱们克化好了,回去接着吃。”
孩子被带走了,皇后吃了几口也罢了手,笑道:“你别怪我不领情,这阵子的胃口就是如此,每日晨起能吃一些东西,就一整天都不惦记了。”
“可是御膳房的人亏待了您?”红颜道,“若是送来不好的食物,您自然是没胃口的。”
“这就是皇宫,不是很正常吗?”皇后笑道,“皇上若是废后,我连虚有其表的名分和地位都没了,可能被贬为宫女,好一些的话给个妃子的虚名,但不论什么结果,再也不是这宫里要紧的人,内务府御膳房每日伺候那么多主子,少我一个他们还乐得轻松。我既然什么都明白,还计较什么。”
红颜道:“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叮嘱宫里的人,绝不能亏待您。”
皇后笑道:“多谢你,我知道我劝你也没用,还是不要辜负你的好心。”
两人在那晚落水后,这还是头一回见面,可谁也没对那晚的事耿耿于怀,小七在皇后回京前送来的一包酸梅,就把一切都说明了,红颜知道皇后的用意,而皇后也明白红颜没有怪她。
但那天的事,终究让皇后愧疚和后怕,此刻亦是对红颜提起道:“我以为皇上和那么多侍卫都在,你我一落水就会有人相救,以你我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侍卫们必定想方设法先把你救起来,结果我已经上了小船,你却沉下去了。红颜,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差点害死了你。”
红颜淡然:“既然臣妾全身而退,娘娘就别在多想了,当时那么乱,自然是先救一个是一个,您毕竟是皇后啊。娘娘,都过去了,您想要平静安宁的生活,只要臣妾还有能力,必定为您周全。”
皇后道:“说来也怪,曾经听人喊我皇后娘娘,我心里特别的别扭,反倒是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听你这样喊我,我反而不觉得奇怪了。”
红颜则道:“皇上一日不废后,您一日都是中宫,这不是臣妾对您的尊重,因为您根本不在乎,而是臣妾对自己的交代。臣妾此生此世,也不愿僭越中宫。”
皇后看着她,笑道:“你说的中宫,是富察皇后吧。”
彼此心照不宣,这么多年来,除去傅二爷的事,红颜一直都很乐意与皇后交谈,她娴静淡泊,聪明地看待一切,和她说话不费力气,到如今依旧是这样。
但红颜不宜久留,不然皇帝真的会生气,皇后送她到殿门前,没再往外头去。小七朝皇后鞠了一躬,便跟着额娘走,还没跨出宫门,小灵子就机警地上前对红颜道:“娘娘,十二阿哥来了,躲在门外头呢,奴才都瞧见了,只是想等您示下。”
“躲在门外?”红颜微微蹙眉。
“奴才瞧着,十二阿哥是想对您做什么,看样子咱们等十二阿哥来见皇后,十二阿哥也一直在等您来见皇后。”小灵子道,“娘娘,要不要奴才先把十二阿哥拿下,不然您和公主这样走出去,怕十二阿哥发起疯来,您和公主会受伤。”
------------
第688章 您还不愿服输吗(三更到
红颜看了看身边的小七,对小灵子说:“若有什么事,你先护着公主,十二阿哥终究还是个孩子,我不会让他伤了我。”
小灵子很不放心:“娘娘,出了事,奴才可不好向皇上交代。”
红颜心里另有算计,依旧命令小灵子看护好小七就行,她带着女儿仿若无事地走出翊坤宫的门,果然门前的小太监才压轿,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朝红颜而来,是十二阿哥从翊坤宫的石狮后蹿了出来,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逼向红颜,嘴里哭喊着:“贱人,你害了我额娘。”
小灵子眼明手快地抱走了七公主,而红颜则淡定地看着十二阿哥扑向自己,可是边上的小太监如何能容得十二阿哥靠近皇贵妃,不等他跑到面前,就被制服了。
“额娘,额娘。”小七吓坏了,在小灵子怀里挣扎着,她害怕母亲受到伤害。
“放开我!放开我!”而另一边同样在挣扎的十二阿哥,却是疯了一般,更叫嚣着,“我是皇阿哥,我额娘是皇后,你们这些畜生,快放开我。”
红颜先来安抚女儿,告诉她别害怕,这才转身走向十二阿哥,小太监们已经从他手里缴下凶器,如今再没有人能帮他,他不可能像刺杀六阿哥那样得到匕首短刀,不过是折断了一支毛笔,像用那尖头刺伤红颜。
“笔是用来写字的,你打算做什么?”红颜俯视着地上的孩子,抬手道,“放开十二阿哥。”
可宫人们都不敢松手,说怕十二阿哥伤了红颜,红颜道:“他不敢,你们就是把这东西还给他,他也没胆子来刺杀我。”
永璂慢慢爬了起来,虽然还被束缚着双手,可他站稳了,猩红的眼睛像着了魔一般,恶狠狠地对红颜说:“我怎么没胆子杀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只听得一记脆亮的巴掌声打断了十二阿哥的叫嚣,而很快另一巴掌又闪过,皇贵妃扇了十二阿哥两记耳光,细皮嫩肉的皇子脸上赫然显出五指印,不论是这五指印,还是那响声,所有人都知道皇贵妃下了死劲打这两巴掌,而红颜自己的手,也震得生疼。
她把微微颤抖的手藏进了袖子里,横眉冷目地看着永璂道:“这两巴掌,我等了很久了。一巴掌是为我自己打的,另一巴掌是替你额娘打的。十二阿哥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事到如今,你额娘仍旧什么都没对我说,可事实上你做过什么孽,犯下什么罪我什么都知道。但你额娘不说我不会问也不会来追究你,因为她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你,可他的儿子不知感恩,还苦苦相逼,我更不能再让她伤心。”
永璂的气势瞬间弱了,眼中嗜血般的猩红也仿佛淡了,红颜却再进一步逼上来,一把扯起了他的衣领,狠狠地说:“这一次,看在你额娘的面子上饶过你,再有下一次,我就不会再姑息了。我还没出门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你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永璂你记着,从今往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我眼皮子底下,说什么话走什么路,吃饭喝水我都会知道。我本不愿你额娘伤心,可既然你额娘为该你做的事,都做尽了,那么从今往后你的生死和她再不相干,你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你要寻衅报仇,只管来!你不怕死的话,只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