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后宫之令妃传(523)

红颜上前来,将印章还给皇帝,命乳母把孩子抱走,弘历嗔怪:“好好的周岁不过,永琰长大后知道你这样亏待他,该不高兴了。”

“为了太后大寿,宫里上下都累坏了,过年前让人歇一歇才是,小孩子的周岁,说白了是大人的人情,眼下臣妾可不缺。”红颜笑着,将从舒妃那儿取来的东西收起来,耳听得弘历在身后问她,“永瑆好端端地闹了嘉贵妃的事,你知道缘故吗?”

红颜背对着皇帝,揣摩着他话里的轻重,弘历则不等她回答,就自言自语:“永珹和朕纠缠了两天,死活不肯查他额娘的案子,朕记得嘉贵妃刚没了那会儿,那孩子也是处处谨慎小心,和当年老六完全不同。红颜,是不是朕太无情,吓着他们,在他们眼里朕这个皇阿玛不可靠?”

红颜转身看皇帝,在弘历的眼中看出了悲伤,许是到了这个年纪,开始在乎很多曾经不在乎的事,皇帝口中很轻声地念叨着:“朕这个皇阿玛,到底怎么当的?”

每每提起这些事,红颜也会迷茫,六阿哥当年的纠缠不清,是因为自己把纯贵妃关了起来,于是让他变成了偏激固执的孩子,甚至最终被父亲过继到王府,剥夺了皇子的出身和权利。

红颜也会反思,是她的错吗?可是纯贵妃做错的事,就不该受到惩罚?当初若给她一个痛快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就能保证六阿哥不变成后来的样子?

不止是如茵一次次劝红颜不要这样想,红颜也时常说服自己不要抱有这样的愧疚,诚然这世间所有的事都有追根溯源的意义,但每一件事都要在某一处打住。纯贵妃的事,到红颜为止就该打住,六阿哥变成那样,绝不是她的错,把六阿哥变成那样的,是纯贵妃自己。

“红颜,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皇帝突然道,“你是不是对永瑆说了什么?”

红颜正视着皇帝,竟反问他:“不论发生什么,皇上都会坚持之前的决定,让臣妾放手去做吗?”

弘历毫不犹豫地点头:“绝不反悔,可是……怎么把孩子们牵扯进来了?难道嘉贵妃的死,和忻嫔有关?”

红颜垂下眼帘道:“皇上,臣妾只是想给永璐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至于其他人,如嘉贵妃当年的死因,这不是臣妾要追究的。”

这是实话,红颜真的没打算为其他人出头讨一个公道,可花荣说了那些话,那么巧被永瑆听见,她现在强硬地把永瑆排除在外,只怕会另外添出麻烦,她只能把孩子算进来,并尽全力保护他们的周全。

“朕明白。”弘历好像懂,又好像不懂。

“皇上是担心自己在孩子们心里,是高高在上甚至冷酷的皇帝,再也不是疼爱他们的阿玛?”红颜走上前,温和地说,“皇上能听臣妾一句话吗?”

皇帝觉得心累,颔首道:“你说便是了。”

红颜想了想,说:“四阿哥担心自己,会步六阿哥的后尘,比起嘉贵妃死去的真相,他更在乎如何保全自己和两个弟弟,臣妾猜想,既然您不愿收回成命,四阿哥就只能查不出真相,只能自认无用无能,用这样的法子把这件事敷衍过去。若真是被臣妾说中了,皇上到时候不要责备四阿哥,好好和四阿哥谈谈,好好和他们兄弟说说。那时候您是阿玛,而不是皇上,父子之间骨肉相连,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皇帝凝视着红颜的双眸,多多少少和从前不一样了,但他并没有生出什么反感,红颜也好,永珹也好,不正是因为在自己的身上指望不到什么,才会一个勇敢地自己去面对,才会一个懦弱地躲起来避开所有麻烦,倘若他从安颐那时候起,就把一切事都交代清楚,大概和敬也不会远远地躲着自己,也不会从小就对她额娘说,皇阿玛不可靠。

事到如今,弘历还有什么可纠结的,红颜不会背叛自己,永珹也不会憎恨他,那就让他们做想做的事,给他们各自想要的交代。

“朕明白了。”弘历舒了口气,“永珹不论给朕什么结果,朕都会好好听他说,他查出来了,朕必定给她额娘一个交代。他若给不出结果,朕再也不提这件事,不再让他惶惶不安。”

红颜知道,她的双眼早不是当年那样纯澈,皇帝应该能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这番话未必不是对自己说的,她兴许也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最终还不能把忻嫔怎么样,她就不能再折腾了。

“皇上,腊月之前,臣妾必然给您一个结果。”红颜神情坚定,她已经等待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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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哪有这么容易(内容有补充,还有更新

虽说皇帝为此烦恼,不知如何处理父子之间的关系,可四阿哥不愿意查出真相,却正中红颜的心意。她早已不在乎律法给予忻嫔怎么样的处罚,她只想看到太后在面对这一切时,是怎样的心情,这件事越往深处展开,她的心变得越冷漠,她想要的结果也越明确。

那天之后,红颜和十一阿哥再次相谈,十岁的孩子给予她太多惊喜,也让她意识到该如何培养自己的永琰,而她现在要对永瑆做的,以及需要永瑆为他做的,都不能在将来,成为彼此心里的芥蒂。红颜本身与任何一位皇子的矛盾,都会在将来给永琰带去麻烦。

终于,嘉贵妃的事,惊动了皇太后,她将皇帝请去询问缘故,而当年这件事与宁寿宫有所联系,事过境迁再提起来,太后只冷冷道:“如今想来我能活到七十岁,真正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不然早该再当年,就跟着嘉贵妃一道去了。”太后怎知忻嫔是凶手,反吩咐皇帝,“那就给孩子们一个交代,也免得舒妃和愉妃白白辛苦,替她拉扯大两个孩子。”

太后说这些话时,忻嫔正侍立在殿门外,她每天都来凝春堂向太后请安,也是如今唯一可以准确获悉园中事的地方,太后母子在里头说这些时,华嬷嬷没有让她回避,仿佛是刻意让她听见。

皇帝出来时,目不斜视径直往门前走,不知是故意看不见,还是真的没看见忻嫔就在门边,明黄的龙袍从眼前一晃而过,忻嫔想起了初日侍寝时的光景,风情万种的她被皇帝狠狠地退开,问她从哪里学来这娼妓一般的魅术。

记起往事,忻嫔唇边冷冷一笑,当时当刻的皇帝,若非在外头见过娼妓,又如何知道她那些本事是从哪里学的,皇帝又可知道当初被逼着学的自己,是何等的痛苦?

忻嫔握紧了拳头,指间的宝石戒指转到了手心,这小小的东西,是如今唯一能让她安心的东西,可是她却没办法,往这戒指里放能更让她安心的东西。

“忻嫔娘娘,太后娘娘累了,今日不见您了。”华嬷嬷出门来,客气地说,“您早些回去歇着吧。”

忻嫔点头,转身要走,华嬷嬷却幽幽在背后道:“这阵子园子里有些紧张,四阿哥在查当年的案子,时不时找些宫女太监去问话,您千万别吓着了。”

“多谢嬷嬷。”不提尚可,提起来忻嫔的心几乎跳出胸膛,当初杀了人后她没有一丝惧怕,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本该又的惧怕一分不少的出现了。

可华嬷嬷又道:“奴婢想着,不如趁此机会,让四阿哥再为您找一找慧云,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能凭空消失。”

忻嫔失态地说了声:“不必了。”她意识到自己的不正常,忙道,“猜想慧云是忍不住宫里的辛苦,偷偷跑了的。好歹她服侍我一场,倘若被抓回来,即便死罪能免活罪难逃,我实在不忍心了,嬷嬷,就让她跑了吧,您说好不好?”

华嬷嬷尴尬地说:“奴婢不敢说,毕竟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但娘娘既然这么想,奴婢就不多嘴对四阿哥说什么了。”

眼瞧着忻嫔分开,华嬷嬷唤来心腹吩咐:“告诉贵妃娘娘,太医这边的药,今日就停。”

之前忻嫔夜不能寐,太后派自己的御医为她诊治,几服药下去,果然有所好转,但从今天起,红颜不能再让她睡了。一夜又一夜的无眠不啻酷刑,可白天魂不守舍的憔悴,黑夜里彷徨无助的痛苦,都及不上一分孩子溺水时的绝望,这一点点的折磨,又算什么?

之后整整三天,忻嫔连夜无眠,她大口大口地喝着太医之前开给她的药,却越来越兴奋精神,夜里陪侍的宫女太监累得七倒八歪,她却两眼放光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养出的几分皮肉迅速消失,那日皇后乍见她,着实被唬了一跳,心善的人特地让太医给她瞧瞧,但结果就是这样,喝了多少药下去,忻嫔依旧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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