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未再说其他的,四皇子一个人阴阴沉沉的坐在一旁,原本这个侧妃是母妃为他求的,方家可非一般人家,虽然是寒门出身,可子弟个个都是两榜进士,在朝中占据不少分量,父皇居然把她赐给了老八。
“四叔,在这儿喝闷酒啊?”李湛笑眯眯的走过来。
对这个废太子的儿子,四皇子还是很乐意展现慈爱的,反正这小子的爹都死了,老爷子虽然爱他,但他自己个儿不争气,这个皇位是怎么都不可能是他的。
他笑道:“是四叔这几日家里你侄儿有些不舒服,四叔想着这事儿,倒是四叔的不对了。”
李湛却道:“四叔这是一片慈爱之心,这有什么不对的,就是侄儿有件事情求您。”
“哟,你有何事,只管说来,我若能帮,自然帮?”
“四叔你也是知道的,我最好修道,偏皇祖父不愿意,那天还骂了我一顿,四叔要是能帮我在皇祖跟前说几句话就好了。”
四皇子巴不得他去修道去,但此刻还得保持长辈的范儿,“父皇说的也没错,湛儿,你可是成了婚的人,不能再和往常一样。”
李湛立马站起来,“不听不听,我要走了,四叔如今越发道学了,皇祖父成日催我办差,没想到您和皇祖一样。”
他还真的溜走了,众人是哭笑不得。
在几位皇子眼中,早已习惯他这等行径,尤其是六皇子和七皇子同他年龄相仿,这二人天天被他传教,防不胜防。
可在场的臣子们又有另一番思量,他们有的是上次李湛成婚时跟过李湛的,那个时候的李湛可谓是龙章凤姿,无人可以比拟,在这些人心里自然认为他是装疯卖傻,故意让几位皇子松懈,如此,他们又动了心思。
这些人私底下派人过来示好,李湛则直接甩掉开元帝面前,大喇喇道“祖父,这些人居然还看上孙儿了,孙儿真是烦不胜烦,我一个修道之人,哪里管得了凡尘俗世。”
开元帝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胡闹的那些事儿我都怕传出去呢,你媳妇儿生了病,你在那儿只顾自己念经,还说人家上门的人吵着你了,大夫也不让看。现下好了,人家有大臣只不过是欣赏你罢了,你又怕麻烦。”
说到最后,老皇帝还是觉得他不愧为太子的血脉,就是什么都不做,居然还有人甘冒大不讳来助他。
李湛摆手,“祖父,您既然已经决定好了,孙儿以后就潜心修炼好了。旁人怎么看好我,孙儿是真的不在乎,您什么时候让孙儿走,孙儿都等不及了。”
“你这小子……”开元帝是真的没脾气了。
自从意识到他的儿子们好似都容不下李湛,尤其是上次李湛办差回来,便事情不断,他便下了决心,要在京畿附近建一所别庄,让废太子一脉全部迁过去,当闲散宗室养着。
可听这小子迫不及待,他又故意道:“难不成你就不想在祖父身边尽孝,既然如此,别庄莫去了,就在宫里住着吧。”
李湛撇嘴,“我又不是皇帝,天天待在宫里做什么?”
“放肆。”开元帝指着他又骂了他几句,无非是口无遮拦云云。
李湛捂住耳朵,“哎呀,皇祖父,不要这么认真吗?”
“你岂能妄议朝政,再者,天下要是交给你就都完蛋了。”
李湛不服气道:“皇祖父,虽说孙儿是没啥兴趣,只想修道,可是您也太小看我了吧?您说说我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往地下一赖,彻底不起来。
他不说此话,开元帝还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他这么一说,还真的提醒他了,是啊,李湛到底哪里不好呢?
这个想法倒是打开了他的一扇大门一样,他故意道:“那你说咱们齐朝如今做棘手的是什么事情?”
李湛提了个条件:“若孙儿提出来了,可以再去云州待三个月吗?您也知道有位大师要去云州讲道,我想去听呢。”
开元帝不置可否,他是脑子混沌了,才信他的大话。
只见李湛在堪舆图上道:“祖父最担心的地方有三,一是此处——”他指了指最北边的大月国,大月国是齐朝附属国,年年上贡,尊敬非常。
开元帝摊手:“谁都知道大月国视齐朝为上国,处处尊敬,你是痴儿说梦吗?”
李湛却道:“今年咱们齐朝的茶从大月国通向漠北等地极为顺畅,听闻他们崇尚汉学,国力渐增,祖父,谁愿意真心做旁人的附属?更何况漠北等地原本年年进逼,这几年却毫无动静,非是他们发了善心,恐怕早就被大月国收服了。”
他又把冰棋往南,“此处是江南。”
“江南富庶,又有何处?”
“皇上,江南是富庶,士大夫也多,土地兼并多,如今国库上缴之数,孙儿前些日子去官房随便看了看邸报,居然比开国处少了十之五六,要改变此处,须铁腕才行。只不过……”
他笑着看开元帝:“祖父有仁之名,又想博得一个好名声,得罪了江南士林,怕文人的笔,所以故作不知。”
开元帝感叹:“你这孩子是什么都敢说?”
看他不生气,李湛又道:“最后一个便是吏治,那就更不容易了,祖父如今有心无力,一味图名,除非继任者是个不在意名声的铁腕之人,否则哪里对付得了那些文痞子。”
这文痞子一事,开元帝深有同感,这些文人不怕死,巴不得皇上骂他们打他们,这样这些人就可以说自己是诤臣,留名青史,皇帝倒成了昏君。
他说完了,也不管开元帝在想什么,贱兮兮的凑过去,“祖父,这下您该同意我去云州听道了吧?”
谁知道开元帝却重重的拍了一下他,“哪儿也别想去,才刚成婚没几日,留下来陪你媳妇。”
在老皇帝拍他的时候,李湛忽然叫出声,“ 不好啦,皇帝打人啦。”
开元帝这样老成的人都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要抓住他打他,李湛自然溜的飞快,回来的时候还在映真跟前吹嘘,“看到没有,皇上都追不上我。”
映真知道皇帝不会跟他生气,也不放在心上,反而打趣他:“你年轻的很,祖父年纪不小了,自然追不上你,你倒是跟他老人家比这个。”
李湛拱手作怪:“好的,真真大人,日后我一定尊老爱幼,不跟老年人玩。”
夫妻二人笑作一团。
第58章 花白鹤 花白鹤
春暖花开的时候映真身体终于大好了, 她扎扎实实的养了一个月,再出来时,皮肤白里透红, 连头发都好似密了不少。
每天不必请安, 睡觉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还有个李湛每天帮她守着房门, 让她踏踏实实睡觉,比在娘家过的还滋润。
今日大好了, 自然要去各处请安尽孝, 一袭盛装更是衬出她眉目如画。
“母妃, 这些日子没来给您请安, 是儿媳不孝。”
上官氏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见她果真好了, 才笑道:“你把身子骨养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说罢,还有些愧疚,自己儿子拦着不让别人探病, 也不让大夫进去看病,全靠儿媳妇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 现在儿媳妇好了, 反而最先跟自己请安, 她哪里敢说什么。
“我把您当我亲娘一样。”映真高高兴兴的坐下, 又同她说:“昨儿王爷说是从西番之地得来一串念珠, 让儿媳今日过来送给您。”
既然是儿子送的, 上官氏连忙让人收好, “难得让他也记挂着我,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
闲聊几句,婆媳二人便一道去了皇太后那里, 上官氏一路上同她提到秋狝,“秋狝狩猎是咱们齐朝传统,再有还有附属国和周边国家参与,过了五月差不多就要启程,你们夫妻肯定是要去的。”
这个映真听过,她娘家人也是要去的,尤其是前世她还记得这次秋狝发生了一次重要的事情,几乎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到了皇太后那里,今日人来的是十分齐整的,甚至太后还召见了宫外诰命过来,有东平郡王妃和西宁王妃进来,还有孟相的儿媳妇,大学士孟槐之妻方氏,开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等等。
老太后原本神游太虚,一见上官氏过来,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长串话,上官氏只微笑道:“老祖宗,湛儿媳妇已然大好了,我带她过来了,您放心吧。”顺势又让映真出来,映真笑眯眯的上前跟老太太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