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见钟秦(11)

“知道,”钟致丞执起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利落的割开病人后腰部。

从背部打开腹腔后,里全是血,红的血都快涌了出来。

观摩室的几位大夫不禁质疑,“血都把肾脏盖住了怎么切?就算能把出的血抽出来,那肾脏还在继续出血,根本来不及。”

秦苒懂他们说的话,肾脏切除就是要切除周围筋膜,肌肉,血管,尿路,脂肪。这些组织在哪里最适合下刀都是有规定的,然而真正操作是下刀的位置全凭经验。

一旦出血,组织会被血染色,不易分离,还有些组织会被埋在血液液面下,增加手术难度。

不论是手术室,还是观摩室,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秦苒突然明白,医生不是看惯了生死所以冷漠,而是他们必须以冷漠的态度使自己保持冷静,一分一厘的不冷静都会导致一条生命的流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护士给钟致丞擦过好几次汗,现在的擦汗的频率已经达到十分钟三次。

秦苒不禁想问,她给他的早餐他到底吃没吃,他看起来像虚脱的样子。

这样高强度作业,病人还没发生什么事,医生先倒了,这可不行。

肾切除手术进行一个半小时,秦苒双手都紧张的出了不知多少汗,观摩室有空调,秦苒却丝毫不觉得凉快。

再看一眼时间,她又百度一下,肾切除手术的时间最少在两小时,也就是说至少还有半小时才能结束。

秦苒刚关闭手机,屏幕那头,钟致丞拖着一颗已经变形的红彤彤的肉块示意屏幕,之后将其放在护士递过的托盘里。

观摩室一阵欢呼加掌声,坐在最前面的院长看一眼表,“才一个半小时,不愧是咱们泌尿外科的‘圣手’,这个时间又打破了他之前的记录,我出去看看他。”

旁边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大夫拦住院长,“您还是以后再去吧,他接连做完三台大手术,前天还值了夜班,让他先休息休息。”

院长作罢,“行,先休息好,医生的身体也是身体,不能累垮了,陈主任,你们泌尿外科就这一个能做肾移植的宝贝,你可千万得留好,要是被别的医院挖走了,我拿你是问。”

“是是是,姚院长,您就放心,他的工资已经是科里同级医生最高的了,”陈主任补充。

“像他一样有那种经历的医生不多了,估计是最后一批,”姚院长感叹。

秦苒本想再听一些关于钟致丞的事,手机突然震动,吓得秦苒赶紧跑出观摩室。

“喂,小然然,怎么了?”

“管咱们实习的老师来了,让咱们每人写一份查房记录,我通知你一声,你在哪?赶紧来。”凌佳然催促。

秦苒看一眼观摩,不想离开,只好说,“我被主任叫来观摩手术,刚才一个患者车祸肾损伤,需要及时切除,你知道谁做的手术吗?”

“不知道,谁啊?”

“我房东,”秦苒不觉得嘴角微弯,“以前觉得他冷情冷景的不好相处,没想到那么紧急的情况他竟然一点不紧张,还让旁边的小大夫五句话说重点,还——”

“哎哎哎,听你这话不对劲啊,前一阵还怀疑人家品行不端,现在怎么又赞誉有加了?”凌佳然甚少看见秦苒激动的样子,尤其是这么激动地夸一个人。

秦苒被问住,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压抑下激昂的情绪,她说:“手术还没做完,我不跟你说了,我接着去看。”

“哎,你等等——”

凌佳然还没说完,秦苒就挂掉电话。

再进入观摩室时,秦苒突然觉得氛围有些不对劲,周围人呆呆的盯着屏幕没有表情,气氛仿若六月飞霜般凝重。

意识到什么后,秦苒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第14章 又是一台手术(上)

手机“啪”一声掉落,秦苒意识到后赶紧捡起。

“死亡时间,201*年0*月18日,上午十点三十七分,”刘主任沉重的声音在大屏幕上响起。

秦苒呆呆的立在那里,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钟致丞手术失败了?

钟致丞戴着口罩,秦苒从屏幕上啊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那清冷的眼眸依旧冷淡,看不出一丝情绪。

钟致丞还在为患者缝合伤口,像之前做手术时一样。似乎眼前躺着的不是一具尸体,还是那个活生生的人。

观摩室的人议论纷纷,秦苒却丝毫听不进去,她盯着屏幕,看屏幕里的男人满手是血的一针一针缝线。

缝好以后,一边的护士为他擦汗,他旋身走出手术室。

秦苒立即跑出观摩室,向手术室门口走去。

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被围了好几圈人,有观摩室里的各科室大大夫还有患者家属。

秦苒第一次看到一个人那么无助,那个患者的妻子听到噩耗后顿时无力的倒在地上,周围人一阵忙活才唤醒她的意识。

钟致丞作为肾切除的主刀大夫,自然成为各种话题的焦点。

枝大一院院长携泌尿外科主任,以及各个主要科室的负责人一齐迎上去。

“小钟,到底什么原因?这件事你很可能得给个交代,人是死在你手里的,”院长看一眼患者家属,小声提点钟致丞。

此时的钟致丞已经脱去手术服,穿一套绿色医生常服,外面罩着白大褂。

他看一眼患者家属,再看一眼围上来的这些领导,说,“手术很成功,具体什么原因我不能确定。”

说完他便举步往外走。

患者家属不知从那里听来患者死在钟致丞手里,几个人冲上来将钟致丞拦住,非要问清死因,情绪很激动。

秦苒远远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痛,莫名其妙的死亡,任谁都不能接受,若是她,肯定也会要清楚说法。

本以为钟致丞会说几句安慰家属的话。没想到他不为所动,冷眼看面前几人,“没什么说法,我要进行下一场手术,请你们让一下。”

随即,赶来的保安将家属拦住,钟致丞快速走入楼梯间,清冷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

就这样就完了?没有一句安抚?钟致丞冷漠到这种程度?

秦苒大失所望,医术精湛的钟致丞竟然连安抚病人都不会。

还是陈主任在做家属的善后,一边的院长看一眼钟致丞消失的方向,贴着陈主任的耳朵,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失神的走下楼,秦苒回到急诊大厅。

凌佳然已经在大厅等她,她向秦苒招手,接着迎上来,“你的查房记录别忘了补,我拍了几个病例,你挑一个抄。”

“恩,”秦苒像没了灵魂一般。

想到钟致丞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秦苒又开始质疑,他难道真的那么冷漠吗?

凌佳然看秦苒神情不对,“你怎么了?”

秦苒摇头,简单解释,“刚才抢救的那个病人,没救过来。”

凌佳然一怔,再看秦苒,“原来外科老师说的都是真的。”

在医学院上课时,她们总喜欢听老师讲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因为那比课本上枯燥的只是有意思的多。

直到有一次,一个耿直的男同学提了一个问题,“老师,有患者在你手里死掉吗?”

欢笑的课堂顿时鸦雀无声,原本欢快的氛围顿时陷入僵局。

那个老师大概也没料到有同学会问这么直接而犀利的问题,他说:“每个医生都会遇到病人死亡,很多时候我们措手不及,可那有什么办法,你的职业就是面对死亡,”停顿一下,他嘴角微弯,“我至今都记得我所面对的第一个死亡病例,那个患者的面容至今都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想这是我一辈子的劫。”

一辈子的劫?钟致丞难道不觉得这也是他一辈子的劫吗?

凌佳然挽上失神的秦苒,坐在急诊的大厅侧边的椅子上。

秦苒手脚冰凉,唇色发白,面容也没了血色。

一个刚才和秦苒一起查房的实习生路过,见秦苒面色苍白,大致明白原因。

她抬手抚上秦苒的肩膀,“刚才主任以为你和我们一样是实习医生,才带你去的。第一次遇到急救死人这事谁都会这样,要是接受不了,可以和老师请假。”

那个实习生讲了她们刚进科里的事。主任也是这样对待她们,进急救科第一件事就是接受死亡,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接受死亡的事实,才能不影响自己的状况,才能在后续工作中投入最大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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