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如往日一样,屋内只有一人,恢复的不算平静的冷清,座上的人缓缓闭了眼,越儿与辰儿确实还小,若他那二子没有年幼夭折,如今的局面也好过全凭一人在争权,往往相互制衡才能真正的体现出个人的权谋,这君王……他要 选择最合适的,而非最好的。
天靖书院
傅明渊看向门外的视线慢慢地收了回去,今年的年岁之日,似乎来得更晚……
屋内还有两人坐着,天靖书院的院长与林先生对看了一眼,后者是突然起身出去了,走之前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外的傅明渊,虽是他的学生,但终究是长大了。
人踏门出去时,傅明渊冷峻的神情依旧未变,只是把目光放到了留下来的人身上,清冷的眼神带着惯有的那种平静,眼中仿佛是留有某个倒影般的深刻。
“明渊,你与林老将军莫不是有什么交情?”老者似乎无意中问起前几日京城中闹得正大的事情,今日虽算是判定了案子,但刑部可是已经派人官员过来,说是取证当时“犯人”楚斐瑜签押的罪状,这衙门之事办成这样,总不该是那县令陈大人自己所为,可以这么说,这件事是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傅明渊波澜不惊的眼眸泛着淡淡的光亮,薄唇抿着,俊美的面容有些冲淡了神情之上的沉稳,傅家不会与任何在朝为官者有牵扯,这一点,眼前的老爷子不是很清楚吗?
“老夫可不想你用眼神来回答我,那楚家二小子是不是跟你一起下的这个套,虽说这陈大人确实是有些问题,但是你们的动作如此之快,不怕有人查上来吗?”老者是自顾自的在说着,偶尔看一眼身旁的人脸上的神色,可惜依旧如年少时,沉稳的很啊!
“院长,年岁过后,明染还是要您多费心照看些,如此,明渊也放心了。”傅明渊一直未坐下的姿势突然拱手弯腰,行了一个师礼。
老者似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这最喜爱的学生有如此要求,作为一个长辈也不好拒绝,不过……那个女娃子可是聪明的很,而且这四皇子有意招为伴读之事……突然老者带着些明了的笑看着眼前的人,这小子今日突然前来书院,原来是为着这事,弄得他一个老头还以为是特意来看望他们的。
“想来你也听闻了,只是皇家的旨意,书院也不好直接否决,若是四皇子执意选这孩子的话,老夫也是不能另作他法的。”有些无奈的神色出现在老者的脸上,当日四皇子入学天靖,他也是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好在庆幸的是这些年四皇子的身份并没有被揭开,在这一点上书院是做到了的。
“明渊明白,只是要求院长平日在书院里多照看一下这孩子而已,至于这件事,明渊另有办法。”傅明渊虽则是神情淡漠,但依旧体现出一番敬意来,他说的话自是不假,只不过这办法若是实施,还有一个顾虑而已。
“你该不会是想着公布那孩子的身份吧……”老者摇了摇头,这算是一个办法,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或许并不合适,“皇宫前来要人,你这一公布,虽则人可能不会选了,但是难免落人口实,不是最好的机会。”那女娃子毕竟是女子身份,不可能瞒着一辈子的,更何况这女子身份一出,傅家府内可能要折腾上一段时间了。
傅明渊没有作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这是另一个顾虑,他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关于明染的身世,让渊阁中人去查明,虽没有直接查到真实身份,但一些线索还是出现来,三夫人的孩子自四岁那年丢失,一直找不到的原因大概 就是因为那孩子不是男孩,而是女孩,傅家自身给的线索有很大的误解,人找不到……所以三夫人瞒了这么久,也压抑了这么久,以至于精神上承受不住。
所以明染的来历不能通过傅凉歌的下落去寻,若不是巧合之下,对于身后如一张白纸的明染来说,这身世怕是查不清了,只是渊阁收集各地情报,也会根据筛选接手合适的买卖,安丞相这些年可是一直在寻找一个女孩,说是家中早年走失的妹妹,若不是当年安鸣还未入朝为相,只是一介布衣之时,以一个消息换来这笔交易,在这个线索上当真是断了。
而他的依据……是缘于明染八岁还未忘记以前的事那一年,身上的寒疾,以及梦呓中重复喊着雪花二字,人应该是对这件事留有了十分深刻的影响,而安鸣说其妹妹是在一个大雪天丢失的,所以他怀疑……但也只是怀疑而已。
傅明渊的目光仿佛是在雪地里停留了过久,没有任何的温度而已,仅凭这个猜测确实只有很小的可能,甚至心中也不希望是真的,但是还有一个可以证明的东西,明染肩头有块像是伤疤一样的胎记,记录的信息中……这个是在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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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年岁之欢(一)
很是平常的过了三日,京城中各户人家也都在准备着年岁时的祭品与往来的送礼,原本各大酒楼有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似乎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了,傅家的下人们也在加紧采办各色东西,虽说这年已经出家的前家主是不会出席,但是傅家在京城的身份地位,可容不得失礼的。
二房屋内又传来碎裂声,过往的下人都不敢靠近,这已经有好几日了,不知二夫人是因为听闻了外面说其守活寡的传言,还是因为其它……虽说二夫人如今这般的处境,但还容不到他们下人来插嘴的。
房中只有二夫人的贴身婢女桃儿跪在地上,周围是已经碎成片儿的茶壶与杯子,刚刚她端过来的燕窝也都洒在地上了,好端端的,二夫人这又是怎么了……
但是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跪在地上的人始终低着头,却没有再听到任何动静,座上因动气而胸脯起伏的人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冷淡地目光扫过地上的人,似乎因为有所触动而神情缓和了些,如今身边……可就剩下这么个丫头了。
“那张管家的下落,大公子可是给了交代?”开口之人说话的语气中含着不甘与似乎有意隐藏的悲哀,座上的人或许已经无心打扮,三十多岁的面容一下子因为憔悴的神色而年老了许多,但是只有那双手上的指甲还染有寇红,这双看起来十分年轻的手,却是现在这出毁灭之景的始作俑者。
地上的人有些神色紧张的抬起头来,回到:“府中下人说张管家已经回乡了,府中事务都交给了账房的先生,应该是大公子安排的。”桃儿往日那嚣张的气焰如今是丝毫没有了,二房虽一切吃穿用度照常,但傅家下人亦或外面的人都知道,在如今这般的情况下,二夫人与外来人的身份别无二般。
此刻桃儿的眼中,是已经见惯的发怒的夫人,那双带着怨恨的眼睛像是找不到出口在眼中肆虐地翻涌着,然而身为一个侍女而已经知晓,她侍奉的这个主子……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
“三房的人还是活的好好的吧。”带着恶狠狠地语气说道,那双寇红色指甲已经掐在自己的手心处,出现了一道道红痕,若说那人是命大之人,她倒是总不愿相信的。
当年丢失在外都没有死去,这等福分……她那还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儿怎得是没有的,想到此,腹部隐约的疼痛一如当年出血时一般,连心都是像被刀子一道道刻了痕的。
桃儿没有答话,也不知怎么答话,如今二夫人的样子像极了当年走丢了孩子的三夫人,二夫人该不会也……从背后涌上来的深深恐惧,这人若是疯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二夫人此刻的眼神有些涣散,视线看向某处,但目光里却是什么东西也没有,那贱人以为疯了就一了百了吗?哼……变得苍白的嘴唇算是扯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既然害的她的孩儿无法与她相见,那贱人所生之子,为何还能存活 在这世上,当年是她失手了,但这次……她要用那人的血,来祭奠她那早早离开人世的孩儿。
而人……已经是颤颤巍巍的走向了屋内的床,始终跪在地上的侍女也从未起身,仿佛是已经成了不会动身的塑像,刚刚二夫人所问的……是指三房出了什么事吗……
傅明染很是安静的坐在床沿,自然的姿势倚靠在床一边的刻木上,反倒是同样很平静的神情,令旁边整理年岁之礼的人有些不解,何时自家公子会这般耐得住……无聊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