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在了大街上,车里的人只是静坐着,听着车辕上赶车的人不时说出口的话……
“公子,今日您出门前家主吩咐了府中下人准备好了一桌酒席,说是今晚会宴请一些老朋友前来。”
“不过顾二爷偷偷的吩咐了属下,说是让属下转告您,今晚他在明月酒楼设宴,邀请您前去……”
“可是家主那边……公子,您说是回府还是去……”
车外说话的声音很清楚的传来,顾七言一时整理车内那些带来的公文的动作一顿,接着手边已是拿到了从天城县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书信,天城县中还有几位师爷在,暂时这几日的时间还是能管治的。
“公子……”顾七言扫过信上的内容,渐渐的眼底浮现幽光,他上呈皇上的奏折中言明最多不会在京城中呆上七日,依着这顾家的安排,恐是还要在府中呆上几日,直等到……傅陈两家婚事之后,顾家与花府的婚事也要举办了。
今日家主宴请客人目的之一也是为了让他露面,连棋那里左右没什么大事,虽则他多少不愿应着家主的要求回府,可是他在京城仅能做的事中,已经是没有多少了。
“直接回府。”连棋与家主私下进行的交易,在眼下的局势下是无法大概局面的,想要探究当年父辈已经消失这么多年的行踪谈何容易,况且家主一直不愿透露他们的消息,甚至于连线索都是选择尽快毁掉的,所以这到底隐瞒的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而且当年顾家与齐家也是走的比较近的,这些年却像是避嫌亦或者说是有些“反目成仇”一样再也无来往。
那齐家大公子齐凉意……若不是已经是知晓其身份的,就因着那容貌中的几分相似,也实在让人心生怀疑,不过齐家算是京城四家中最为本分的那个,就算有女在宫中为妃,也从未依靠过其势力,他也是这几日听闻皇上有意召其入宫当四皇子的先生,齐家这一直以来的态度,也正是说明了一些事情。
齐家是不愿接触皇室,是从何时开始的……顾七言脸上的深思是自然而然浮现的,就如同顾家一样,爷爷自小对于他关注皇家之事便心生不悦,他步入官途也是极力阻挠,只不过因着现在……事情已成定局。
天城县县令的身份虽则当时他上任之初家主一样不支持,就是到现在回府之时,爷爷那眼底时常流露出的情绪也是说明在他老人家的心中,与皇室有了牵扯,便是最大的不安。
而这份不安的来由……是由家主隐藏了将近二十年的秘密,也正是……江安王叛乱发生的那年。
马车缓缓行驶,车内的人已经是闭上了眼睛,上回他在天城县遭到的刺杀,他想已经是猜测到了目的为何,或许幕后之人不过是为了给顾家,给家主提个醒……那人是回来了。
傅府书房中气氛有些僵硬,林敛脸上显得有些气愤,那眼底的怒火像是快要烧出来一般,只是碍于眼前人在场,他似乎要说出口的话全都是憋在心里了。
四五日前即将上任的并州县令如今应该是在自己的衙门办公,而林敛这几日一直是呆在傅府当中,只是看着当初渊主交给宋之初的任务还未完成,又是因着刚才的一番言语,他这心中的火像是拼命的往外冒。
宋之初的脸色也是极差的,阴沉中还透露出一些莫名的烦躁,余光也是能看到身边之人那生气的面容,但是自己脸上的神情此时有着说不出的别扭,刚才他说话语气是重了些。
若不是……若不是因为这人刚才辩解的一些话,此刻在渊主面前,他们怎会显得如此难堪。
傅明渊是静看着这一幕,那神情中的清冷不变,只是眼底似乎浮现一抹笑意,看着眼前闹着别扭的两人,恐怕渊阁中是再也找不到比之他们俩感情更好的人了。
“渊主,属下先行回去了。”林敛拱手行礼告退,今日来这书房原本还想问一些消息来着,现在看来是他自己自找没趣了。
傅明渊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浅淡的扫了一眼宋之初那握紧的拳头,今日这些事其实并不牵扯到林敛,只不过是有一人多日不见好友,有些……牵挂罢了。
林敛还看了身旁之人一眼,见还是这木头的模样,那眉眼间的怒气又是毫无缘故的添了几许,刚是踏出的步伐,自家主子便开口了。
“景桓那边无需担心,以他的身手,这世间能为难他的还没有几人。”傅明渊冷然的语气似乎缓解了不少这时的气氛,显然两人渐渐的放下了心中各自的不悦,神情中更多的是一抹认真了。
“渊……公子,景桓已经在渊情山庄呆了这么多日,就算是为了查探其它线索,也应该事先报个信,若是……若是渊阁与之失去了联系,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是能控制的住的了。”林敛说这话时全程都是蹙着眉头的,而一旁的宋之初那脸色是越来越黑。
傅明渊将两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他知林敛此时对于阿桓的关心更多的是出自多年的交情,而之初……应该是有他的心思吧。
“渊主,属下近些日子无事,特请求前往渊情山庄查探虚实,也好多一人帮忙……”
“不必,阿桓所行之事只有他一人能办到,你若是去的话……有些人大抵是要不高兴的。”说话之间傅明渊若有若无的视线停留在宋之初脸上,到现在为止这人还未开口说过一句话,这些年将这份感情藏在心中,藏的如此之深,若不是上回林敛重伤之时,恐怕他也是看不出来的。
所以说……林敛本就洒脱的性子更是看不出来,也看不明白。
宋之初与之眼前人的视线对上,那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带着偏移开的目光,渊主是看出来了,可是身边这块朽木……眼底的暗光更是深了几分,心中不免叹了口气,仿佛刚才自己的怒气一时全消。
林敛那眼底的光芒淡了许多,既然渊主不让他去,他自是不能违抗命令,只不过这后半句话……是何意。
“渊主……属下不太明白。”林敛脸上出现的疑惑也是真的,一旁的宋之初更是因为这话原本黑沉的脸更加明显了,只是在某人眼里,这不过是这人平日里一贯的神色。
“公子,那寻找罪状一事,属下肯定一定不在皇宫之中,应该早些年间是被送到他处去了。”宋之初正色说道,他被安排的任务确实算是失败了,但是他这话说出,眼前人应该也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傅明渊目光一冷……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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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中所惧
傅明渊与说话之人对视当中,两者皆以看明彼此的意思,宋之初的神色清寒了许多,只留下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林敛依旧是猜想当中。
“雪玉坊的动静如何了?”这话是问向林敛的,傅明渊那随手将账本放于一旁,认真的神色问着眼前人,显然在这一点上,眼前人确实知晓。
林敛那眼底的亮光顿时便出现了,仿佛刚才的不悦都是云烟。
这京城难得有引起他兴致的盛事,花会之夜还算有趣,而三日前的雪玉坊那花魁之名以及另一日的那支旋风舞当真是惊为天人,只怕这消息也会很快传入皇宫之中那位娘娘的耳内。
有传闻这旋风舞乃江安王所创,所以其遗孤会此舞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的,当年以这一舞夺得先皇赞赏的德妃娘娘,与江安王的关系也是匪浅。
“两日前雪玉坊内聚集了更多的人,几乎京城内所有的名门子弟都前去了,甚至一些皇族伪装了寻常百姓的模样也去了……还包括属下。”林敛说这话时显得还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那目光清浅的很,也不作他想。
身边站着的宋之初却是不动声色的将他的神情收入眼底,眼底的暗光深了几许。
“说说看。”傅明渊神色中很是平静。
林敛正色道:“那女子今日也未露出真容,可是这支舞还是有些作用的,当时在场的人无不相信这人正是江安王的遗孤,原本守在门口的官差也一时收了手,场内那些人应该是各有心思了。”
两人静默的听着,傅明渊一时不语,渊阁查明当年江安王流放皇陵之时确实带着一名婴孩,可也有证据说那未满几月的孩子因为风邪入体没有及时得到医治是早年夭折了,百姓当中传言江安王的两位侧妃并没有诞下世子,当年那早早夭折的孩子与如今这突然冒出来的遗孤,不得不让人想到……这是一出谋划好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