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车儿想起那日沛城之战的前天夜里,他与百姓正是藏于这所破庙,他恍然大悟地说:“这不就是!......”
萧明朗点点头,“王爷,画大人,看来我们只能暂时住在这里了。日后再另作打算。”
“也只能这样,我们先进去吧。”刘车儿跟着白捕头走了进去。
画颜与伯言将车上的行李,提了下来,最终找了一个宽敞的地方,收拾干净,简作床铺。
刘车儿将白捕头唤过来,询问沛城的详细情况。“如今这城内何情形,还有多少人?”
“其他县城都不许难民进城,他们家财尽失,也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原地等死啊!城内的人不多,只二十多人,都是些老弱病残。年壮的都藏在山上,不下百人,自成一派。”白捕头说完,指着不远的那山的方向说。
“藏在山上做什么?”萧明朗将马绳绑在庙门外,走过来问道。
白捕头叹息道:“原是因为,那山的另一边有一村庄,未曾受荒水的破坏。相反,他们的良田都种满了粮食,丰衣足食。这些人早就饿慌了,合伙把人家的良田霸占了。白天黑夜守在山上,他们不敢下山,别人也不敢上山,就这么僵持着。县老爷跑了,村里的居民也没处告官,只能埋怨几声,无可奈何。两地人经常发生小规模的冲突,这些人为了活命,什么事干不出!”
刘车儿陷入沉默。
画夏山想到一计,上前说道:“王爷,这里离邻县只有半天的路程,不如现在让伯言到那里采购一批粮食回来,以解燃眉之急。”
刘车儿欣然同意,叫来二个侍卫,吩咐道:“你们二人,快跟随伯言夫子去邻县采购一批粮食棉被回来,不得耽搁,快去快回!”
这俩侍卫立即拱手回道:“遵命。”
说完,伯言即刻坐上来时的马车,与那二位骑马的侍卫扬长而去。
画颜担心父亲一路劳顿,又要处理公务,体力不支,偷偷将一粒养生丸融入水袋中,来到了正在一旁商议事情的三人旁边。
刘车儿见画颜手里拿着水袋,以为拿给他,高兴地伸出手来接。谁知画颜转手递给了画夏山,画颜豪无察觉地说:“老爷,先喝口水吧。”
画夏山接过水袋,又对刘车儿谦让说:“王爷先喝吧。”
刘车儿满脸尴尬的手回手,笑笑说:“本王不渴。”
画颜见状,又转身拿过来一水壶,放到刘车儿手上,“王爷请喝水吧。”
刘车儿高兴地接过水,笑道:“多谢颜儿。”
“我去周围探探情况。”萧明朗说完,面无表情地提着靠在门边的剑,走了出去。
刘车儿用衣袖擦擦嘴边的水渍,继续向白捕头说道:“本王已经派人去采买粮食,还请白捕头替本王先把众人都召集起来。”
白捕头欢天喜地答应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然而,没过一会,又独个回了来。他慌慌张张跑来说:“王爷,大人!大事不好了!山上的难民和山下的居民又打起来了!死伤甚多啊!”
“什么?!”刘车儿起身惊呼。
“他们还在北上闹,王爷,大人,你们快去看看吧!”白捕头焦急道。
“即刻带本王去!”刘车儿又转对画夏山说:“画大人,你留守此地等朗兄回来,让他即刻上山来!”说完,带着另一侍卫急匆匆地跟在白捕头身后,匆忙往失事之地赶去。
画颜左右放心不下,招呼也不打,拿了玉箫,急忙跟了上去。
匆忙赶路的刘车儿忽见画颜跟在身后,诧异地停下脚步。
画颜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拉着刘车儿继续往前走,“我不放心,一块去看看,别问那么多了,快赶路吧。”
“山路不好走,山上又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家,如何受得了,你就回去吧?”刘车儿一边叨念着,一边张开手左右护着画颜,不是怕厉草划伤了她,就是怕她跌倒。
“走好你的路!”画颜不觉笑了笑,超越刘车儿,领先走在前头。
才到半山腰,便听见山头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画颜担心养尊处优的刘车儿受到伤害,将刘车儿护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查探着周围的情形。
第五十三章 玉面公子
山顶之上,人群分为两派,一派衣着整齐干净,一派破烂污垢。两派推搡咒骂,僵持不下。地上更躺着几人昏迷不醒。但看这架势,污垢派气场更盛。
“都给本王住手!”刘车儿吼着嗓子朝着骚动地人群喊了一声。
“这呆子,怎么轻易就将身份亮出来了!”画颜懊恼地暗自嘀咕,忙走上前打掩护,“各位有话好好说。”
难民们将注意力转移到山上新来的几人,其中一人走了出来,像是这群人的头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到这来管闲事?!”
刘车儿不顾画颜的阻拦,继续说:“你们有何诉愿,自可一一与本王报来,不要再打人滋事。”
头目一听来人的身份竟是一位尊贵的王爷,惊奇地上前走了几步,半信半疑地说:“你真是王爷?!”
刘车儿昂头挺胸,郑重地点点头。
头目见他一身华衣桂冠,颇有官人的气派,便信了他的话。他回头朝身后的难民们,使了个眼色,所有人缓缓朝他们围拢而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画颜面色一沉,坏了!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刘车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大意。
危险一步步靠近,他不自觉地将画颜紧紧护在身后,焦急地寻找突破口。“你们可知本王是来救你们的?!本王向你们承诺,定然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头目一步一步紧跟上前,龇牙咧嘴地笑着说:“朝廷的官老爷何时管过我们的死活!他们只会剥削!”头目转身向其他难民怂恿道:“把他们杀了,为我们死去的妻儿报仇!”
“对!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画颜暗自生疑,不为钱财?却只为取人性命,这些人似乎另有目的?
可是,那些难民,已经围了上来,情势愈来愈紧张,已没有时间再容她详细询问……
画颜急忙拉着仍想做解释的刘车儿快步突破人群,往山的另一方向跑去。难民们像疯狗一样,穷追不舍。
由于不熟悉山路,画颜与刘车儿很快被围到了死角,在他们的身后便是万丈深渊。
画颜俯首下望,见山崖之下怪石林列,石色如铁,奔腾的河流汹涌打上岩石,飞激四溅,人若是跌下,哪里还有命在?
刘车儿停住脚步,摆手制止道:“你们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你们这样做不值得!”
“废话少说!大家都别相信这些狗官的屁话!把他们赶下山崖!”头目继续向其他难民怂恿道。
春寒料峭,夕阳已落,磅礴的春雨也浇不尽这燎原的戮火。
画颜面如沉水,横箫当胸,准备与其拼死一战。
头目见画颜气势汹汹的架势,起先不敢直面与其打斗,而是暗地与身边的人商议对策。
画颜趁此机会,别过头,屏声敛气地对刘车儿说:“你还记得下山的路吗?待会我将他们往右边引开,你往左边撤,明白了吗?!”
刘车儿抓住画颜的手,紧张地说:“不,颜儿,他们只是饿极了,并不会害人性命。只要他们肯听本王一一说来,就一定能消除误会。”
“他们根本就不为钱财而来,显然是另有阴谋,王爷快走!”画颜着急地推了刘车儿一把。
这时,头目举手一挥,随他同来的难民大汉们,立刻自腰间,自衣下,自麻袋中,拔出了各式兵刃!
果然早有图谋!
头目阴森森,冷冷道:“此时此刻,你还想做困兽之斗么?”
画颜将眉一挑,淡淡一笑,“蝼蚁再多又有何惧!”
冷锐的语声,闪烁的寒光,使得头目心头一凛。他强装镇定,怒喝道:“围着他们,莫要放走了一个!”
画颜瞅准时机,将刘车儿往左侧小道上一推,握紧玉箫,倏然凌空三丈,身形盘空一停,势尽下落之际,脚尖一点足下兵刃,落而复起,竟在人头上空翩翔飞舞起来。
“好身法!美极了......”
就在画颜微然一愕之际,林荫深处嗖然跃出一个人影来。
画颜从包围圈中跃出,婷婷落定岩石之上,得知刘车儿已经走远,回头冷眼瞧去,只见一布衣少年,悠然坐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