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凉沫：“别说我，你也能杀了他，他只是一团灵，对你来说不是勾勾手就能灭了的事么？”
青纸：“他死不了，不然我也不会端着一盘药出来了。”
施凉沫：“我没瞧出你受伤了。”
青纸：“那你眼睛可真得去治治了，又或者说你鼻子不好，你闻不出药是什么？还是你硬要我说我受了什么伤？”
施凉沫：“我眼睛一向不好，鼻子除了一股子血味，再闻不出个什么味道。”
青纸：“你就不想杀了他？”
施凉沫：“杀了他还会有第二个他出来，我有点厌倦杀这种怪东西，要是你真这么希望他死，就对着我许愿吧？说不准以后我还会保佑你。”
青纸：“你想占我便宜？”
施凉沫：“人不是说么？对着神仙许愿心想事成，我好歹也是入了七重门的半个神仙，不如对我许愿试试？”
青纸：“要照你这么说，我还不如对着我自己许愿，何必劳烦你？”
施凉沫：“试试？说不准你向我许愿后我以后还会回来替你实现心愿。”
青纸：“哄小孩子的把戏，你以为我会上当吗？你还是去哄你的小徒弟，他比较容易上当。”
施凉沫：“考核罢了，怎能当真？”
青纸：“你当时在假戏真做还是真的把他当徒弟？我看那小子脑子有点奇怪，记忆又消失了？”
施凉沫：“你知道他是方一扇怎么不捉回去？又或者是杀了？”
青纸：“我与你的仇比他深，理应先捉你，然后再杀你。乖孩子和坏孩子之间，我当然先要打坏孩子。”
施凉沫：“我走了。”
青纸：“慢着，你来这仅仅为了讲两句话就走了？不应该还有什么东西？”
“啊哈～差点忘了，古木叫你过去一趟，不过你已经超时了，就不用去了，反正过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施凉沫歪过头，接过一盘药。
青纸：“你端走我的药做什么？”
施凉沫：“药对你来说重要吗？”
青纸：“没了它我要痛死。”
施凉沫：“那你来追我吧？”
青纸：“你又要做——哎？你还真走了？欺负老弱病残你很有成就感？”
追到一片林子中，药盘放在前面的石桌中，这里有很多缠枝树。这里的缠枝树果真花开了，一朵朵花落下，像下雨一样急飕飕的落下，它们遮了她的视线。
“别在回去了。”
耳边的风声掺杂施凉沫的声音，却不见施凉沫在哪儿。再抬眼，路中间的青蜉仙师正激动的看着她。
这个地方真安静啊～
头上是天，地上是土，这个地方不在天宫上，也不在七重门中，可施凉沫却偏偏撞见了刘绯忘。
“你想知道古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么？我可以带你去。”刘绯忘是这么说的，他背对着光的方向，脸上的笑容很暖，暖的有些让她不太喜欢。
“我知道他还活着，所以你不会带我去死吧？”
“生路，不是死路，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
“你出来没被其他人发现么？”
“一点小失误，该甩在后面的麻烦都甩在后面了，不会有人泄密。”
“嗯……一个人也没有，是个干悄悄事的好地方。除了刘绯忘这个名字，你还叫什么名字？”
“左稣。——你不会死。”
“那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你带我去找生路吧？要是我死了，我可是要拉你陪葬的。”
“这叫做殉情吗？”
“少年，你很有想法。”
如果有选择，真想走一条无关生死的路，可是生就是为了走向死亡的道路。总有一天会死，也总有一天会迎来生。
世界很喜欢循环，只有循环的世界才会无始无终，无始无终是永生。
好像记忆慢慢恢复起，她就对生死的事看淡了不少，大概能和和尚一样看淡一切事物，命都已经交出去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在光和黑暗的分界线上站着，她更喜欢走入黑暗中，因为光会把眼睛照瞎，单单站在光明处如何完整的认识这个世界？只怕会被光明夺去分辨世界的眼睛，还不如在黑暗中慢慢摸索这世界的一棱一角。
光明只要远远的用眼睛看着，而黑暗则是需要撞破手脚来体会这个世界。所以说，黑暗离世界更近。
“你知道雪吗？”红绒团坐在方一扇的肩膀上问道。
“很白，很冷。”方一扇看着迎面走来的上水仙师，这里是东竹门，一重门的大门。
“我就是雪做的，但我身上是红毛，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因为你是血做的吗？”
“雪花落下的时候，我就出现了，我第一个看到的人以前就在你的后面，但是那个人现在不在你的后面了。”
“那个人在很远的地方吗？”
“不是鬼魂，没去很远的地方，你以后就会见到那个人了。”
“以后是多久？”
“也不是很久，很快就能见到了。”
“很快？”
“是的，八重门的考核规则变了，很快就要变了，我感觉到了，这门考核会有很多人消失，你可以当做他们死了。也可以说他们本来就死了，只是你以为他们还活着。”
“是不是我以为活着的人都是死的？”
“是啊。”
“连你也是死的吗？”
“对，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再过不了多久我就又要再死一次了。因为你快入了九重门，九重门可是天宫，到那时你的命再无限制，可以活到很久很久。”
“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悲哀？”
“因为，是你让他们悲哀的啊……”
08.
“前面没有光了，是否停下？”
她的心里这么问。
“停下就不走了吗？”
她在心里这么答。
像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她看见了很多很多路，从她脚下延伸，然后再分岔，这些路都往一个地方集中，集中点在黑暗中，她好像在这里走了很久。
拨开云雾，这里一片混沌，像是来到了世界之初，像是在天地还没形成之前。二重门考核前，方一扇曾来过这里。
“汝可会信守承诺？”遥远的声音扩散到这里，又有点像地面传来的声音，要是有水珠落在地上的话，可能还会带着震动。
施凉沫：“自然，我觉得我本人还是很讲信用的人。”
“但愿汝真讲信用。”
青纸在前一夜回到了柒里枝斋，冬冉左盼右盼，终于盼见归来的青纸。
研西童抱来两个酒坛子，烧破的院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焦黑的树把树枝伸向半空，有月光照进来，要是还有叶子在，月光是照不进来的。叶子是为了防雨，所幸今夜没下雨。
林子被烧焦的时候也没有下雨，好像这个地方就没下过雨，但是这些树长得都很旺盛，古木以前还会让他们轮流浇着树，现在就不会了，一把火给烧了个苟延残喘。
“施凉沫呢？”冬冉在青纸身上望来望去，又把目光放在她的身后，“我记得你们是一起出去的。”
青纸：“她去何处我不知，想必再过会儿她便回来了。——你们只准备这么一桌小菜？趁着人还没到齐，不如再添两桌？”
文苏仰躺在板凳上，望着被树枝分裂成好几块的星空：“桌子都给烧烂了，怕是找不到好桌子再添两桌。”
青纸：“别糊弄我，你们可不穷，掏点钱去买张桌子还是能做得到吧？”
研西童：“我们还真做不到。”
“多年的积蓄被这一把火给烧干净了，现在买桌菜还是我们几个死扣硬凑凑出来的，能有一桌已经不错了。”含偌安拿着一根筷子敲着桌面，目光也随着移去了星空，他很郁闷。
青纸：“那家伙可不是我们的主子。”
冬冉：“不管是不是，我们现在都得听他的，强者为尊，既然他像蟑螂打不死，那就暂时奉他为尊。与其让人家知道古木死了，还不如先让他快活一阵，等什么时候选出一个掌握大局的人，再把他踹下来。古木死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我们怕是要被人笑死，到时候四面八方迎来不知死活的东西，哎～又是一件麻烦事。”
文苏：“那我们什么时候选出来？”
冬冉：“我们之前不是选出来一个吗？红签，抓阄，施凉沫成功当选新一任接管者，如果我们还选不出，就把施凉沫推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