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便有一太监要开口不及,彭仁便径直过去挤了他的位置,道:“太后那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总没有她来向陛下您服软的时候。”
皇帝听了,反而恼火:“朕是皇帝,难不成还要巴结她?!”
说完,便让所有人退了出去。前朝武氏的故事一直在这个君主心中盘旋,发芽。
次日,那个企图开口的小太监便不见了踪影。有人说见他被扔进了狼窝,也有人说他染了暴病。
☆、分诀
窗外雨雪纷纷,慈元殿前面的灯台都被风雪几近打翻。殿内却另有一番气象,火炉烤碳,暖气熏帐。
郭皇后端居正座,仿佛让人看到了从前郭清仪的样子。侍女芄兰上呈一批黄薄折子,便又退大一旁,不多说话。
满宫皆是如此,秩序井然的样子。
郭拂林望着一旁嶙峋巍峨的凤印,道:“这些年来,宫中法度废弛,如今本宫既掌了这凤印,便自然得有一番新气象。”
芄兰陪笑道:“是了,皇太后还是很看重娘娘的,只是淑太妃那边却有些不好对付了。”
皇后年纪虽小,却也有稳如泰山的气势,道:“本宫要她看重么?太后不过是想借着我压制淑太妃罢了。只是杨德妃实在可恶,三天两头就教唆陛下败坏宫纪。”
芄兰便又道:“奴婢还听说,前些天在北苑,那德妃还让陛下亲自背她呢。”
皇后略有三分妒火,七分严明,道:“她哪里有嫔妃的样子?不辨三纲,不尊五常。”
说完,便又想起来前些日子入宫的曹氏,冯氏。便问:“曹冯二人,可有分配宫室啊?”
“尚未。”芄兰答。
皇后流光四转,心中已有了主意,道:“曹贵仪就赐居合欢殿,至于冯婕妤,就赐居敏文殿罢。”
芄兰想着后妃们住的可谓风牛马不相及,又猜不准皇后心思,皇后也最烦他人猜度自己的心思,只一昧称是。
忽的皇后又觉得有些生热,便让芄兰去推开东阁的窗子,任凭风雪吹撒进来。
明纸透印的梅花插瓶,不一会就覆了雨雪顷刻便零落了。
这晚,皇帝到皇后宫中。
两人躺在床上却无人睡眠。皇后道:“陛下,怎还不睡,是有何烦心琐碎之事?”
皇帝道:“皇太后总是霸着朝政,朕实在有心无力。如同拿着把钝器,又怎么会称手呢?”
皇后听此,手半撑着起来,望着他,道:“既然不称手就要想办法将上面的余赘去除。”
皇帝心恸,皇后又安抚道:“陛下实在不用分外忧心,万事自有臣妾在。”
再听不见私语,只闻北风声,时不时炉火燃烧出噼里啪啦之声。
另一边姑苏城谢家。
徐柔葭被冷落多时,一日出府和官家夫人们聚会。吴青羽早发现她经常派人暗传信件觉得不轨,便趁她这天出去偷去徐氏房中翻找信件。竟发现她常与宫中刘太后联络。
拼凑揣摩之下发现惊天秘密:徐夫人是宫里为妃出来的!
便又拿回了家,同她那多事的母亲商议。
吴母知道些陈年旧事,揣摩着道:“如今的刘太后,不就是从前的刘贵妃吗?!”吴青羽见有了些许端倪,又催促着她母亲说。
吴母便又道:“你可知我们郭吴两家为何会一败涂地,便是与刘太后有关。又有这些信,那徐夫人必定算的上刘氏的帮凶。你告发了她,也算是为我们吴家出了口恶气。”
吴青羽便心中暗喜能彻底扳倒徐柔葭,只是她不曾料到谢生也是谋划徐氏出宫的参与者之一。
待那吴氏喜气洋洋将这些所谓的罪状拿到谢生面前时,等待她的却是无尽的噩梦。
谢家正厅人拥簇簇,只见吴青羽跪倒在一旁。
“妾身错了,错了……”任凭吴氏怎样哭喊,谢生也不再看她一眼只握住徐柔葭的手叫她做主,便拂袖内去。
徐柔葭拿起这些信纸朝空中一把挥撒,零落在吴氏身边越发显得她狼狈。
“你以为凭你能随便进出我的内阁?”徐柔葭像看笑话一样道。
吴青羽这才醒悟过来怒指着说:“是你,你故意纵了我进去,这一切都是你处心积虑害我。”
说完,她便想追那谢生去,却被家丁阻了个踉跄。
“这谢府里只有你不知道这件事罢了。”徐柔葭又讽刺道,虢夫人也在一旁看着解气。
谁知那吴青羽自知不能再争,便要挟道:“你败乱皇室,你与当今的太后都是诛九族的死罪。到时候你的一双儿女也都得死。”
徐柔葭见她如此情状,笑道:“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吴青羽害怕,只萎缩的躲在石柱旁。
徐夫人又接着说:“推二夫人入水,害我难产,这可都是你做的!”
那吴氏却又咯咯的笑起来,道:“只要我今天回不去,我的母亲便会去报官,揭发你们。”
“你还真是蠢如鹿豕,且不说谢家如今的势力。便是将这些信纸甩到皇帝面前,又能如何?”虢夫人开口道,“恐怕此刻你的母亲和妹妹早就逃出城了吧。”
吴青羽泪目圆睁。
徐柔葭不欲与她分说,道:“你那么喜欢勾引别人的丈夫,败坏别人的家室。那就把你卖到勾栏院,让你人尽可夫!”
吴氏来不及痛苦的叫唤便被拉了下去,一时人皆散尽。
只小雯跑到府后门处,那时那吴青羽还在叫骂。小雯便向那两个家丁道:“平时说话她这样难听,先打她二十个嘴巴子再拖出去。”说完,便开始行刑……
这天,春色乍露,柳枝出佻。众妃如同往常一样齐聚慈元殿给郭皇后请安。皇后尚在后殿梳洗,其余嫔妃皆在正殿候着。
一时上了茶,仍不见皇后来,众人都不免闲散放松些。
冯婕妤望着离自己最近的一盆炭火,觉得脸都有些发烫,道:“还不将这炭盆搬远些,灼得本宫脸颊疼。”说完便骄矜的将外袄,绒袖都脱了。
一旁的奴才也只得将这炭搬得远些。
曹贵仪喝了口茶,听冯氏这般说,便环顾满殿,见大小有七八个炭盆。又奇怪道:“这都开春了,皇后宫中怎么还这般用炭?”
杨德妃衣饰高出冯曹二人一截,便是里外的珍珠宝石。她打趣道:“自从两位妹妹入宫,陛下就更不怎么来这慈元殿了。皇后该不畏寒吗。”说完便掩嘴笑了起来。
冯曹二人听闻也都笑出了声。
那冯婕妤又巴结道:“这内宫里谁不知,数德妃姐姐你最得宠啊。”
德妃更显的神气,道:“你们不知,陛下就跟本宫说过,说皇后啊,过于木讷,不通情趣……”
说完,人皆笑的更放肆了。
只德妃笑得身子倾歪,刹那抬头之时,已见郭皇后已被侍女扶上凤座,面色难断。
众妃皆有些错愕,便复了面容,给皇后行礼问安。
郭皇后未置可否,众人便只能不动声色的忍耐着。德妃便是第一个受不住,便要起身坐回。
皇后顿时便发了脾气,道:“本宫好歹还是皇后,如何再不得陛下喜爱,也由不得你们造次。搬弄口舌,乃七出之罪,你们难道不知吗?”
众人吓得跪下,冯婕妤更是后悔不及。
只听皇后又道:“藐视中宫,罪上加罪!”
冯婕妤连忙道:“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再也不敢了。”曹贵仪也附和,只德妃跪的板正,挺直了腰背,似有不服。
皇后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杨氏,道:“德妃,你还不认错?”
“臣妾并无冒犯皇后,只是姐妹间说的玩笑话罢了。”德妃道,发髻上缀的珍珠条子仍是在空中涤荡个不停。
皇后怒道:“便是平日里我过于纵着姐妹们了,才让尔等错不自知。抑或是有意搪塞本宫?”
此刻,冯曹二人压得更低了,只求快躲过去。
竟不料,德妃直接站了起来,道:“陛下还约了臣妾到后苑赏春,臣妾怕不能陪皇后在此闲话了。”说完便要走,却被舍人们拦住。
皇后更是不悦,也站了起来,道:“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芄兰,去取了本宫昨个剪窗花的裁剪来。”芄兰速去便回,众人倒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了。
哪知皇后命人将德妃押着,冯婕妤和曹贵仪也都退到了皇后身旁。
皇后拿了剪刀便开始到空中比划,与刑人无异。德妃有些慌乱,却仍是强装着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