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还芷望着刘英步步周密,心中更是默默对她马首是瞻起来。
自皇后被废,太后身子便不好起来,连带着秦国公主心中也对刘英颇为怨怼。
这天,兰林殿中传来喜讯,说刘昭容有了身孕。皇帝高兴不已亲临探视,赏赐无数。更将刘英晋封为一品贵妃掌后宫事,来来往往门庭若市热闹了一下午才安静下来。
又因宫中女眷不是染疾就是幽闭,祁睿觉得年成晦气,实则是慈元殿和从前沈萋所居的临光殿物是人非让他触动。再加上齐王叛乱近一年来,宫廷内外多有修葺因宫嫔居住不好动工。眼下,刘英有了身孕,故皇帝打算携诸宫人移驾延福行宫暂居。
延福宫位于城南,是宋皇室游乐偏宫。虽不及皇宫之大,却也是费时耗物所建。宫中概括山水,华丽异常。
☆、行宫
眼下萧妃被嫌,连带着依附她的邵贵人都不得来行宫。宫庭皆以刘英为尊,名正言顺住进了理应是皇后居住的蕊珠殿。
秦公主陪太后同住会宁殿,杨贵仪住凝和殿,吕顺仪住成平殿。李美人住铅华阁,王才人住春锦阁,其余等皆有分配。
延福宫这边一早得到消息,便安排了两位才人:周氏丹赤和许氏蘅漪。安欢儿只是略提点了安排宫房的女官两句,李怡儿便住进了行宫西北的铅华阁。地方倒是雅致,只是远离人群聚集处,难免会不周到。
何缀儿倒是被宫院气派精致冲昏了头,向李怡儿道喜,反惹的她不痛快:“如此偏僻,我便是唱哑了喉咙陛下也听不见!”
每到夜半,灯火昏暗,阁外又不似宫中红墙青瓦。透着纱窗见外面假山密林恍恍惚惚又似人影,总觉得是刘英派了人来杀她,心中又添了愤恨。
这几日,太后身子不利落,更不愿搭理李怡儿。偶尔去还被秦国公主好一顿讽刺:“这毓德宫怎么就尽出些奇葩啊。”
次日,众人安顿下来,北区又有王公居住。刘英掌着凤印会见了王妃诰命,这日才轮到嫔妃。
刘英端坐于上,凤座金织密绣。头顶六尾凤冠,两鬓宫花挽之,庄严不失亲和。内殿里是随侍尚侍,安欢,贻清,觅荷等。杨贵仪,吕顺仪则赐坐两旁。
安欢俨然道:“传御妻!”李美人,王才人和新妇周许二才人便款款上前给刘英请安。
周才人玲珑貌美,许才人口齿伶俐。惹得刘杨二人面面相觑,宫中又添佳人,只是王才人难掩落寞。李美人自恃资历,觉得周许二人向她学习的地方还有许多,架子倒足。
可周许二人陪侍刘英甚欢,谈笑风生,只就她一人滞在原地。安欢儿见她尴尬,便雪上加霜的说:“美人还有何事?”
李怡只得行礼气鼓鼓退下。随后周才人,许才人皆是领着赏赐回宫。
人皆散尽后,觅荷和贻清正在清点方才嫔妃们送来的贺礼。只听觅荷一声叫痛,人皆甩了神色过去。刘英便被安欢搀扶着走近了看,原来是一匹锦缎里藏了两三根小针,觅荷不巧被划伤。
安欢想着刘英有孕,一时紧张道:“这是哪位娘娘送过来的?”
贻清打量着说:“貌似是李美人。”
安欢扶刘英坐下,又道:“贵妃是否传唤李美人,施以重责。明显是她故意为之。”
刘英不怒反笑道:“古语有云,‘绵里藏针’,今日也算见识了。”
觅荷不解,道:“娘娘可不能便宜了她!”
刘英道:“即便追查下去,她也必定会安排人顶罪。倘若被陛下知道,又是一批无辜的宫人受累,她同样是逍遥快活。只不过她的手法实在低劣,简直是自讨苦吃。”
安欢问道:“便如此算了?”
刘英笑意酝酿:“自是不会,你只将这两匹布绞了扔到她宫门前。再传旨扣了她两个月的例银也就是了。不必与她分说,别让她牵扯了旁人。”安欢心喜,领了旨意出去了。
刘英又郑重其事道:“不管是谁,自己犯了错便得自己担着。”像是说给觅荷贻清听的,那二人也连忙行礼称是。
皇帝这晚一如往常的过来。
祁睿已不再有从前在王府时的热情,更多的是稳重。相比刘英,改变更大的似乎是他。奴婢们点着灯火,皇帝携同刘英坐,不住的嘘寒问暖。
刘英笑道:“陛下又不是头一回做父皇了,还这般让奴婢们看了笑话。”说完掩嘴,几尽依人。
祁睿俊毅的面庞难得展露笑颜,压低了声道:“你可知我有多在意你这胎吗?”
刘英听的面红耳赤,忙羞而不语,缓过来才说:“周许二位妹妹,陛下了可见过了?”
祁睿事不关己的说:“见过了,周才人倒有些才情。只她们与你相比,也失色暗淡了。”
刘英更不好开口,只凭满脸的潮红复来……
话说这原先的龚予仕看皇帝移宫之时也在人群队列中见到刘英,才知她竟已成为贵妃。连忙想赶着巴结可无奈只得日日在丽泽宫门外徘徊。
又因李怡儿所住的铅华阁不远处便是丽泽西门,故时常走动。
这日龚氏碰巧被何缀儿遇见。那缀儿心机,听他想求见贵妃,便假称是贵妃之婢。龚予仕简单老实便全盘相脱。行宫不如皇宫森严,李美人想了法子递了些银子出去给龚氏安身,说不日便将他引荐给贵妃。
树硕生凉,李怡儿正在丽泽喂鱼,红鱼翻腾,簇拥着如风云变幻。李美人发髻高梳,侧缀蓝石绞丝链子更显得目光扑朔迷离。
撒完最后一把鱼食后,她诺诺道:“终于上钩了。”此时何缀儿一旁接过食盒,道:“美人,勾结外男可是死罪,您究竟要做什么啊?”
李怡儿不紧不慢说:“宫里的死罪可多了去了。”又浅屏气息道:“我从前还是刘贵妃奴婢的时候,她曾数次让我给那龚氏送钱。我看着他们绝非寻常关系,又年岁相当的……呵,如今到了我手里,就算是莫须有之事我也能让它成为事实。”
何缀儿心觉李怡儿痴狂又表面笑呵呵地说:“美人妙计,到时候贵妃必会被陛下厌弃。”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纵使李美人诡计周密却难逃宫外的徐柔葭那日碰巧乔装传信给刘英,见着何缀儿蛊惑龚氏便暗想不妙,早早又将密函递进了宫。刘英那边便也早早洞悉,只差由头治了她李小婢。
只是天气翻涌,暴雨却不止一阵。
蕊珠殿内凉气浮动,祁睿也在。觅荷正呈上一盏软酥蜜酪给刘英用,忽听院外便有惊惧之声,接着便是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殿中人皆纳闷,随后就是吕顺仪步入眼帘。祁睿对此失态之举很为不满,刚欲开口责难,吕氏匆忙行礼,道:“贵妃,这蜜酪不可用!”刘英一惊,头皮已有些发麻。
祁睿也有些惊讶,问道:“有何不可,速速道来!”刘英强忍着内心波动,猜测种种。
吕顺仪才说:“此酪原是我嘱咐我殿中的尚侍薏姑做了送来。”
听此一言众人更是疑上加疑,只由她继续说道:“敢问贵妃食用此物前可有人报备是何处呈上?”
刘英望向觅荷,觅荷吓得激灵,跪着说道:“并不曾听说薏姑姑送了什么东西来,这蜜酪是尚食局女史送过来的。”
吕氏才又说:“是了,方才臣妾听温云说薏姑阳奉阴违,不知在蜜酪加了些什么东西,后又借女史之手送了过来。臣妾实在担心贵妃娘娘的龙胎,故……”
皇帝盛了愠色正坐着,不怒自威,道:“传太医查验!”刘英倒有些看不明白这吕氏在耍何花招了,她成平殿的奴婢要来给自己下药,她反倒率先过来指证了。
不一会,太医来了尽半,陆尚食被惊动也跟过来了。那太医只用了一根细小的银针,刺入碗中,片刻,惊惧道:“此酪有毒!”
皇帝怒道:“放肆!谁敢如此大胆,谋害龙种!”只刘英不曾动,其余人皆都跪了下来恕罪。
这时,吕顺仪又抽哒哒的哭出来惹得皇帝开口问,刘英便只事不关己像个旁人看着。
祁睿问,吕氏才答:“回禀陛下,此事话长。父亲原不看重我们家里的庶出女子,母亲便更不屑了。臣妾从小便是由母亲陪嫁薏姑姑管教,入宫后,她只告诉我要如何如何争宠,方便被她掌握。”
吕昭音话语诺诺,极尽委屈,闻者皆不无动容。祁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