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斯摇着头。“哈利——”
西塞罗叹息着。“在这时候,你肯定不能供她取食,波特先生。接下来的三天,你将不被允许进入康复病房。”
哈利愤怒地紧盯住他。“等等,就一分钟!我不能任她在一堆陌生人中间醒过来!她会觉得害怕!她会寻找我!她会——”
“非常饥渴。”西塞罗语调平和地打断了他,“难以想象地饥渴,即使她认得你,从某个像你这样不清楚应对新生吸血鬼第一要务的人身上取食,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你以为我是在街上乱逛给任何愿意提供血的笨小子塞钱吗?我雇佣的都是专业人员。他们中很多人已经为我工作很多年了。这不是什么纵酒狂欢的放荡活动,波特先生。那就是我想让你明白的!”
哈利靠回椅子上,异常恼火。“所以她接下来三天里都见不到我?你在说的是这个吗?”
“是的。我说了,在接下来三天里,看见你对她来说将是极大的创伤,相信我。如果她看见你,而且对于自己会边看边想‘嗯,我实在太想知道我亲爱的哈利·波特的血是甜的还是香的’这个事实毫无准备,那会把她推向疯狂。那是你想要的吗,波特先生?把她逼疯,因为她想扯开你的喉咙,不管她的心是不是在告诉自己她不想伤害你?”
哈利开始理解西塞罗的话。“不。”
“你当然不想这样。所以你会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当然,你可以密切关注她的进展。我会很乐意时常同你讨论这类情况,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恐怕将不得不做她最好的朋友。”
哈利和罗恩目光闪动。
自从这场悲剧发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哈利感觉到真真正正的嫉妒。为获取血食而与旁人进行的买卖交易是一回事,可他们同她的友谊……他们曾以为那是旁人不可企及的。他们曾以为那是恒久不渝的。而如今西塞罗告诉他们,连那个都必须暂时被弃置一旁。
“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对吗?“莱姆斯说。
他语调中没有恶意。实际上,除了友善,别无它物。
哈利叹了口气。“就做你该做的吧,伊斯沃德先生。不过求求你……小心照顾她。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西塞罗轻轻笑着点头。“我总是会小心照顾他们的,波特先生。你不可能做这样的买卖却不小心。那会制造出恶意的吸血鬼,而说实话,恶意的吸血鬼实在是一种麻烦。”
*
咽喉处的紧压令疼痛直贯她的身体,但赫敏发觉她无法尖叫。她甚至无法动弹。那家伙把她摁在墙上,屋板的残片碎屑在他们周遭纷飞落下。
利齿撤了回去,她清楚地感觉到了,但那家伙的嘴唇仍滞留不去。他在吮吸,时不时舌尖轻舔诱哄着她颈上血管的搏动。疼痛消失了,她感觉到神赐般的幸福。她慷慨地把头朝那一侧靠过去,欣然听任他饱饮鲜血。
吸血鬼……她的思绪在纷乱中飘游。即使处在这种病态的欣快症状中,她也清楚,她的生命正在渐渐流逝。他在迷惑我。即使这个念头也没引起她多少烦恼,她什么也做不了。
“我知道你会来的,”那个吸血鬼用它催眠般的柔滑嗓音说,“你父亲说你会的……”
“爸爸……”她低声喃喃。一瞬间,她的额头皱缩起来,她记起来了,她看见了父母的尸体。泪水涌入眼眶,父母的死带来的惊骇再次回到她身上。她永远都不会忘却。她永远都无法忘却。他们茫然的双眸。殷红暗涩的血流。带着铜腥味的死亡气息。抽泣哽咽在她喉咙里。“你杀了他们……”
她能听见活板门下方传来的呼喊。有人正试图找到她。是一个她所熟知的声音,但此刻,她无法准确判断那声音到底属于谁。
“嘘嘘嘘——”吸血鬼说,“别哭。”
她挣扎着,吸血鬼微笑起来。他仍然只是一个阴暗的影子,嵌着一对眼角斜吊的金色眸子。
“波特的姘头有多么坚强的意志啊,”他说,听上去大为触动,“难怪他会选择你。你本人比那些巫师所透露的更让我感兴趣,你确实比我想象的更为吸引人。你父母的平庸丝毫无法让人联想到你会有什么优秀特质,但是我得承认,他们对你的不懈赞美引起了我的兴趣。向他们表示了对你的兴趣之后,事情就非常容易了,他们邀请我到你们家里……”
决不要邀请一个吸血鬼到你家里。当你邀请他们到家里时,吸血鬼们就会获得对普通威慑的免疫……他们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可以抵御诸如大蒜、宗教圣物一类的东西,还有一个爱幻想的孩子所设的魔法防护……
她张开嘴竭力呼喊,但他又向她发出了嘘声。
“我想……”他眼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我想我不会杀了你……”
她带着一种着迷似的惊恐注视着,他的尖牙隐约闪现,咬进了他自己的手腕。她清楚地听见皮肤破开的声音。他握起拳头,鲜血从伤口流淌而出,她以为他会给她一拳,但他没有,他把破开的手腕塞到她唇边。
她喉内发出的尖叫被蒙住了,完全无济于事;他的鲜血顺着她的唇舌汩汩流入。她试图不去吞咽。她试图吐出来。但他用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鼻子,令她艰于呼吸。她手指抓挠着试图拨开他的手,但他太强壮了,她也无法抗拒用嘴吸入空气的求生本能。
她咽了一下,急切地呼吸。他为自己手段的成功而吃吃笑起来,她却无能为力。她吞咽了一次,又一次,只有这样她才能呼吸。她需要宝贵的空气注入她的肺叶。
下面传来爆炸声,他再次掐住了她的喉咙。
“我猜,我现在得走了,”他说,“别担心,亲爱的……这不会是你最后一次看到我。”
他将留下她的活口离开,一想到这,希望在她心中翻滚。
有一个办法,她孤注一掷的想。有一个办法可以祛除他播进我体内的veneficus。她祈祷着他离开。如果她不想转变,就必须立刻服下魔药。
但是他望进她眸子里笑了。“噢,赫敏……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没法愚弄坚纽斯。”
那就是他作出的唯一警告。她听见利器破空的声音。她看见刀刃尖端的寒光在黑暗中一闪。握在刀柄上的那只手娴熟而险恶。
他熟练地挥动长刀,用刀正正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喘息一声,震惊于他的行动,然后冰冷的疼痛淹没了她。
他抽出刀刃,这个动作在她体内拖出第二波剧痛,随后他把她往地上一掷。
她重重撞在地面上,眼前直冒金星。
刀伤处的疼痛漾过她的躯体,她感觉到生命从伤口喷涌而出。她咳嗽起来,鲜血汩汩地涌上她的喉咙。
接着,阁楼整个炸开了,木片和碎玻璃在她头顶和身侧飞溅。阁楼门板上的护符都被他的魔力撞离了原位。
爆炸停止时,她发现自己突然沐浴在月光与鲜血之中。
坚纽斯转向她,于是她看见了他。个子很高,身材纤瘦,样貌俊俏。他白瓷一般的肌肤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光,短短的黑发下是一张柔美得近乎女性的脸孔。他得意地笑了笑,转向他的退场出口,消失了。
她所见的下一样事物是哈利温暖的绿色眸子。他抱着她。试图止住出血。他正对她说着什么。她无法真正分辨那些话语。
她看见他的泪水,她心中为此涌起一阵深切的悲伤。她就要死了,她就要把他孤零零地留在身后了。
哈利将再次孤身一人,她无法承受这样的想法,但她也无法阻止生命从她体内流逝。
她最后一次为他而落泪,然后黑暗终于吞没了她。
*
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
泥土和石头的气味飘进鼻子里,混合着灯油的醉人香气。灯火的光芒映照在天花板上摇曳,令她迷惑的是,她甚至辨不出天花板的材质。
她的床很柔软。而且温暖。她脑袋下垫着一只绝好的枕头。
慢慢地,她开始挪动身子,但她听见了锁链声。
冰冷的精钢扣进她的手腕,她惊得一跳。她的脚踝同样被铐住了,虽然锁链的长度似乎给她留了一定的活动范围,但她还是不能压下那开始涌上她胸口的恐慌。
回忆汹涌而出,她的心开始在恐惧中怦怦急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