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絮合泱賦(39)

作者:双心洱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邊安慰她:”如此重要之事,你就去吧,不必擔心我,我們這些日子在這也都過的挺好。”

“章嬤嬤說這段期間會再遣婢女陪伴您。”

我想了想:”麻煩葉兒替我謝過章嬤嬤的好意,我一個人可以的,而且,除了你,我誰都不信的。”

隔幾日,葉兒就收拾行囊回鄉去了。我獨自一人在采苓齋中,雖無葉兒陪伴終是無趣,我取出她給的三字經書本,自己讀讀看究竟可視得多少字,如此打發時間也不無聊。

中秋之日,外頭下著紛紛細雨,按節氣來算,此時落雨應是要連綿陰雨十數日了。

近晚膳時刻,我正要給自己燒個青菜肉片湯,外頭來了個婢女,說是中秋夜月團圓,李韶泱讓所有妻妾都至膳堂相聚,她說完就快步離去。我思忖著不妙,采苓齋偏遠,到那處可是要將近兩刻鐘,趕緊穿了披風,也不及裝扮,一手舉傘一手打著燈籠就疾步而去。

好不容易到達膳廳門口,婢女推開門,我才將右腳跨入廳內,瞧著李韶泱面色稍帶不悅,一旁的蕙凝輕輕柔柔的招手:”妹妹快些入座呀。”

霓湘倒是細著聲:”婢女應是今晨就通知你用同用晚膳的,妹妹何以來的如此晚,讓大夥兒等你,妹妹真是好大的臉面。”

唉…我看著李韶泱似乎也沒有打圓場的意思,心想就算是坐下與他們一同用膳,不是看著她們恩恩愛愛的惹我心煩,就是得到更多諷刺奚落罷了。

“婢女兩刻鐘前才來報,我已是疾步而來,就怕耽誤王爺與姊姊們用膳。”

霓湘挑著眉:”喔,今日中秋宴可是王妃姊姊挺著孕肚苦心操持的,眾人都得到通知,獨獨你的通知遲了,莫不是在怪罪王妃姊姊吧?”

“頤合不敢,但來遲是事實,頤合甘願領罰。”我將已跨入廳中的右腳又伸了出來,遣婢女關上廳門,我就到廊下跪著。

廊下飄進絲絲細雨,雖不會將人打濕,但亦是冰涼的很,近日來我已習慣了寂靜,單獨在此也不覺得有甚麼了。

他們同時步出膳廳已是戌時,李韶泱對我揮了揮手讓我起身,我跪安後取了燈籠與傘再度孤拎拎的走在雨中。

蕙凝詢問道:”頤合怎麼獨自打著傘與燈籠呢?她的丫鬟呢?”

由於蕙凝有孕,李韶泱未免她操勞,早吩咐將府中瑣事交由霓湘代管。

“她的丫鬟告假回鄉了,本是要遣一婢女供她差遣,她呀,說她自己一個人很好,任性的很。”霓湘淺笑著。

回到院中,突然感到腹部絞痛,如廁時發覺是葵水,我將自己打理一番才就寢,夜裡腹部的悶痛感卻越來越強烈,不曾想遲來的葵水竟是如此令人難受。

翌日,許是著涼的關係,我竟開始發熱,頭也生痛,只能簡單燒點熱水飲了,才好躺在床上休息。

午後,又來一婢女,說是今日細雨稍停,蕙凝現下在苳月亭擺下桂花席與大家共聚,我欲請婢女替我謝絕,沒想到她腳步竟如此飛快,說完話就走。

我走了一刻鐘才到亭前,他們自然是早早皆在亭內坐定了,我跪下給大家請安,蕙凝彷彿是驚嚇地對我道:”妹妹,你的唇色怎如此蒼白?”

“不打緊,許是葵水導致身體不適,頤合特此向王爺與姊姊們致歉,不能與諸位同樂甚是遺憾。”說罷我就要起身回采苓齋,一時間竟無力起身只好維持半跪姿。

蕙凝遣了身旁的芙兒過來攙扶:”鍾姨娘臉色脹紅,唇色慘白,甚是不對,你先將她扶進亭內,再去找府醫來看診。”

芙兒領了命就走到我身旁,碰觸我的時候陡然一驚:”哎呀,不好,王妃,鍾姨娘的身子好燙呀。”邊說就要將我帶入亭內。

我搖著頭:”王爺與姊姊們身子貴重,若是讓頤合感染病痛,頤合就罪過了。”我讓芙兒改扶著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在等待府醫的期間,蕙凝倒似放不下心的頻頻望著我,我是真的撐不住了,不知怎麼著,竟直直往前方倒下,我眼裡只瞧見地面離我越來越近,在闔上眼昏去前,耳中只聞婢女們驚叫聲,還喊著有血之類的字眼,而眼中只見李韶泱摟著蕙凝往靜嘉院方向匆匆而去的步伐。

恍惚之中,我感覺到有人將我抱進屋內,又有人輕按著我的手腕,窸窸窣窣地說著話,我甦醒後只聽到李韶泱冷漠地向府醫交代:”就與她說是葵水,別讓她知曉是落胎…”

我表情木然形槁心灰地出聲詢問:”孩子拋下我,你方才也拋下我,我竟是連知曉的權利都沒有嗎?”

我心灰意冷竟是一滴淚也未流下來。

李韶泱此時才驚覺我已醒來,快速的轉過身走到我身旁,握著我的雙肩:”頤合,你聽本王說…”話未說完,門外李福來報宮裡急召,皇家馬車在大門口候著,讓他即刻更衣入宮,他未再與我說話就快步而出。

我不知道這是哪個院子的屋內,正躺著發著呆,霓湘走了進來,輕輕的對著我笑:”王爺方才以宮裡急召為由,亦是未想與你多做解釋,妹妹呀,聰明如你,應該想的到,王爺的心中究竟有沒有你了,你還以為自己在王爺心中是獨一無二的鍾頤合嗎?你以為當初自證清白你就真的清白嗎?你這肚裡得孩子竟是未有任何察覺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沒了,想來應是你的血統太過微賤,連你的孩子都不想留在你身旁。”

霓湘竟還未說完:”呵呵,你知曉你在采苓齋這段時日,本側妃可是獨佔了王爺一人,王爺幾乎每日都召我侍寢的,哎…我伺候地都腰痠腿軟了。”說罷竟笑盈盈而去

是嗎?原來是如此啊,難怪李韶泱說不出他喜歡我,這孩子對他而言,指不定也只是燙手山芋。

我腦中轟然一聲只餘下一片空白,睜著眼卻只覺得自己身陷於大片白霧之中,耳中原本可以聽到雨滴由屋簷低落的清脆之聲、樹葉在風中搖曳的沙沙聲、蟲兒熱烈的鳴叫聲,漸漸的、一聲聲都離我越來越遠,彷彿全世界都被抽走了一般,人們在我耳旁的話語皆轉變為有如蜜蜂鼓動翅膀的嗡嗡聲,我聽不清他們說甚麼,反正,這些,對我來說,也都無所謂了吧。

我知道自己起了身,但腦中與目中所及之處全是一片空白,我只想向外走,有人拉了我的手,我也看不清他是誰,只知道自己又被帶進另一個屋中,安排我在床上坐下,我就一直一直如此呆坐著。

耳旁響著些微的嗡嗡聲,是在喚我嗎?

我不想用力去聽清,我只覺得這樣視不清、聽不明的世界好似不錯,我在這裡沒有喜、怒、憂、思、悲、恐、驚之情,更沒有色、形、儀、聲、觸、相之欲,我獨自待在這裡也不覺寂寞呀。

☆、神魂失據

李韶泱在頤合昏去地當下,摟了蕙凝走了兩步就交給容兒帶回院去伺候,急急地轉身將頤合抱進洛錡院的西廂房,府醫把脈之時,眉頭緊鎖,李韶泱急切的要府醫快說,府醫才緩慢將病況道出。

府醫跪著回話:”確實是落胎,此胎未足一個月,正是脆弱,鍾姨娘恐怕是以為葵水來晚了。”

“怎會如此?”李韶泱怒道。

“許是先前的落胎藥影響,再加上姿勢不良所導致,不曉得鍾姨娘近幾日是否有久蹲,甚至…甚至長跪之姿。”府醫嚅囁著。

李韶泱猛然想起昨夜,自己竟是任她淋著雨跪了將近一個時辰,心中一緊,當下竟沒能阻止她,心中悔恨至極,待稍作冷靜,想著不可讓頤合知曉實情,她定然會怪自己任性,李韶泱已不捨她再度承受心理打擊,見她未醒,就交代府醫和屋中所有人:”未免她難過自責,就與她說是葵水,別讓她知曉是落胎…”怎知她竟是在話語後半段醒來還聽得一清二楚,此時,宮裡卻很不巧地來了傳召,也無法與頤合多做解釋,只好快步出門,並邊走邊交代讓人按時伺候她喝藥。

原是要進宮三日,李韶泱急切的將軍事整備完成呈交皇帝,趕在第二日宮門下鑰前出宮,回到王府,章嬤嬤趕緊來報,日前已親自將頤合牽回念熙院並做安置,但這幾日只見她如失神喪魄般的發呆,呈上的膳食與湯藥皆未動過。

李韶泱走進念熙院寢室,輕摟了坐在床上的頤合:”頤合,本王回來了。”

想著她未再如從前躍到自己身上,心中竟酸苦的緊,再一轉眼見到一旁桌上擺滿一碗碗完好如初的膳食與湯藥,一時來氣,就將其中一碗用力的砸在地上,張嬤嬤及屋中數位婢女驚的是趕緊下跪,李韶泱喝道:”本王已特意交代,你們竟是如此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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