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当然了。他过去的生活在未来,而把它找回来是不可能的。他按捺住一声叹气。他不确定此时汉尼拔需要听到些什么。
“我不想那么做,”威尔说。“在你杀死阿比盖尔之前我是想与你一起逃走的。现在我仍然想与你一起逃走。”
汉尼拔将另一只手覆上威尔的,歪了歪头。
“你不一样了。”
“是吗?”威尔问。他当然不一样了,但他没法把多出来的数年经历解释给他。他已经见过了一个知道这些的汉尼拔会对他做什么了。关于汉尼拔不会愿意同哪怕他自己分享他的话语回荡在他的脑中。
“我做出了决定,汉尼拔。我想要在余生的每一天都看到你,好吗?”
他攥住汉尼拔的手,拉过来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我们之间曾经有过很多操纵和痛苦,但我想要我们向前迈进。”
“我也想要向前迈进,”他对威尔说,握住他的手带回他身前。“我们进到房子里去怎么样?你的嘴唇很冰冷,而且我想要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威尔去厨房搁下盘子和马克杯,汉尼拔则去拿他们需要的医疗用品。当他回到主厅的时候汉尼拔已经坐在桌前了。他检查了威尔的切伤和淤伤,然后为他换上新的敷料。
“骨锯造成的切口有些肿了,但这是意料之中的。骨头自己愈合恐怕要一些时间,等皮肤闭合之后,我们可以用维他命E来减轻伤疤。”
威尔点点头,他并不担心。他的骨头和切伤在上一次愈合得都很好。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威尔在汉尼拔把医疗用品收起来的时候问道。
“休息和治愈,”汉尼拔提议到。“几天之内,我们很有可能就要离开,不得不日夜兼程。”
“我的意思是就现在。”威尔微笑着说。
汉尼拔抬眼看向他,威尔能看到一个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我应该躺下休息,”汉尼拔说。威尔轻轻皱起眉。
“我以为你没有事的?”
“我是的,但休息仍然是必要的,”汉尼拔说。“你想要跟我一起吗?”
他们离开去向卧室,威尔看着汉尼拔脱去衣物直到只留内衣,然后在床上躺下。他的动作看上去有些僵硬,身上的绷带让威尔记起那些隐藏在其下的伤口。
“我能帮你的忙吗?”他问道,按照汉尼拔的指示帮他摆好毯子和枕头。很快,汉尼拔便被枕头支撑起来,侧躺着,胳膊和腿上盖着毯子,只有他的脑袋和背暴露在外。威尔发现他这样看上去古怪地可爱。他坐到他的身边,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他的头发很柔顺,威尔不禁想抚弄它们。
“千代正为烙印准备特殊的敷料。”
“你感觉疼吗?”威尔问。看上去是如此。他没法想象汉尼拔会在其他情况下显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我已经吃了止痛药,”汉尼拔说。
“但不是强力的,”威尔猜测。“你不想在我们可能陷入麻烦的时候无法集中精神迅速反应。”
汉尼拔没有回答,威尔把这当做是肯定了。叹了口气,他遵循着自己的冲动,抚弄起汉尼拔的头发。正如希望的,汉尼拔在威尔的触碰之下很快放松下来。威尔带着微笑看着汉尼拔闭上眼睛,呼吸平缓下来。
“你才没有睡着,”威尔小声控诉地说,然后看到汉尼拔的嘴角微微扬起了。威尔忍俊地哼了一声。
“躺下,威尔。”
考虑了一会之后,威尔照做了。他别扭地躺着,好在中间隔着枕头的情况下仍然能抚摸到汉尼拔的头发。他感觉并不累,而他知道汉尼拔也没有在睡觉。虽然他没有感觉到填充这片寂静的需要,但仍然觉得这是一个问汉尼拔些什么的好机会。
“昨天,”威尔开始道,舔了舔嘴唇。“千代告诉我……她告诉我,她相信你是想要把自己交给FBI。你是吗?”
“我这么考虑过。”汉尼拔在长长的沉默之后说。他张开双眼看着威尔。
“那看上去是唯一一个能离你近一些的方式。”
威尔叹气。
“你总是这么戏剧化,”他并不是在抱怨地说。“为什么不像对米里亚姆那样干脆绑架我?”
“此时此刻,还是当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
“两者皆是。”
“我们遇见的时候我这么想过,但是看着你在你的自然环境之中,看着你的脑炎转变你的大脑的想法太过迷人。而现在,现在我无法承受看着你的翅膀摧折。你会更喜欢我绑架你吗?”
“现在?不,”威尔说,“不过回过头来看,如果你在我们相遇的时候就这么做了,事情会简单得多。那么多的人都可以少遭许多罪。”
威尔想如果汉尼拔处在他的位置上是不是就会这么做,像这样在他自己的时间线中穿梭。这是一个吓人的想法,汉尼拔在时间中穿梭,以及比之前更甚地占据上风。
“你总是把别人的安康置于自己的之上,”汉尼拔若有所思地说。
“并非总是,但我能如同亲身经历一般地感受到他人的痛苦和欢乐,汉尼拔。”
“除非你自我隔绝。”
威尔想要反驳,但是这话不能说不对。
“是的,”他最后说。
“杰克强迫你从你自主选择的孤立中走出来,而这使得你易受伤害。”
“不是杰克,”威尔否定道,吐出的话语感觉苦涩。“或者至少不只是杰克。”
汉尼拔没有追问,但威尔感觉自己的旧伤又被撕开。最近几次的时间跳跃以及再次患上脑炎,甚至因其死亡的经历令那些伤痛又回来了。
“我那时相信着你,”他说。他想要站起来,在他们之间隔出些距离,但那已经不是一个选项了。“你曾是我的浆。然而你任我沉没。”
“而我知道,”在汉尼拔开口之前他说,“我知道我也伤害了你。”
他收回触碰汉尼拔的手,握成拳头用力抵在眼上,重新感受到了那些旧日的疼痛。
“我为你现在感受着的痛苦爱着你,”汉尼拔说。
“因为你是一个见鬼的虐待狂!”威尔控诉地说,但他没有张开眼睛或者拿开他的拳头。
“你的痛苦照耀着你的人性。这让你如此美丽。”
威尔垂下胳膊,看向汉尼拔。这个男人说的这些话是认真的。
“如果你持续地伤害我,总有某个时刻我将无法再站起来,汉尼拔。”
“我不想再令你受伤了,”汉尼拔保证道。威尔想要相信他,但他想起了汉尼拔把红龙送去给莫丽。
“只要我跟你在一起。”
汉尼拔没有马上回答。他似乎想了一会,叹了口气然后说:“是的,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但我为这个条件感到抱歉。”
“至少你说了实话,”威尔疲惫地说。“最好还是明确我们不想跨越的规则和限度。比被吃要好,你知道。”
汉尼拔点了点头。威尔找不到再继续这场谈话的力气。他由于他们所讨论的事情精疲力尽,但同时也感到清洗一新。他在汉尼拔身旁躺下,握住了他的手。
威尔被身旁汉尼拔的挪动惊醒,他眨了眨眼,仍然茫然失措。天色没有怎么变化,他不可能睡了很久。
“我相信千代已经回来了,”汉尼拔边坐起来边说。“你可以待在床……”
“不,”威尔打断了他。“让我来。以你的伤势不能搬任何东西。”
确实是千代。她带来了生活物资,以及看上去似乎是半个医院的库存。他们把所有东西搬进房子里,汉尼拔则把食品贮藏起来。威尔把新的医疗用品放到了盥洗室。汉尼拔在厨房里忙活完之后请威尔来帮助更换他的绷带。
遵循着汉尼拔的指示,威尔清洁了他的伤口。他过去没有看过那个商标,而现在看到它令他出离愤怒。他迫切地想要把它刮掉。梅森·维杰已经死了是算他幸运。
“烙印周围在发热,”威尔轻柔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触摸检查烙印的边缘。
“那可能是伤口的愈合过程,或者是感染。过会抗生素会起效果的。”
“我知道你就是医生,但如果能有个医生来看一看的话我会感觉更好一点,”威尔说,把胶体的敷料盖到伤口上面。汉尼拔微不可闻地急促吸了一口气。
“我们离开美国之后,我可以找一个专业医疗人士,”他抬起胳膊,威尔轻轻地把敷料包扎起来。结束之后,他在汉尼拔背上没有被烙伤的地方印下一个轻吻,然后把额头抵在上面。绷带下他自己的伤口因为这挤压而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