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要在车里待六个小时,Will有些畏缩。
“Hannibal建议我给你用药”
是个好主意,至少这样一来不会妨碍到她
“我猜他的初衷是,如果我们不幸被捕,你能用麻醉状态为自己辩护。”Chiyoh皱起了眉头。
哪种做法对你而言更方便?他将字迹拿给她看。Chiyoh的眉毛微微扬起,看向他的脸,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我更倾向只给你用强效止痛药,”她说。 “如果你仍然能够单独行动,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容易一些。 必要的时候,你还可以服用一点镇静剂然后开车。”
他点了点头,认为自己可以做到上述说的这些。
“ 我还能帮别的什么忙么 ”
Chiyoh摇了摇头
“休息,吃饭,不要再次压迫伤口。”
Will垂下眼睑。她说的没有错。他惊慌失措地到处乱跑,使自身的处境更加恶化了。但独自在空荡荡的公寓里醒来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即便是和Chiyoh坐在一起,感觉还是有点超乎现实。
那晚Hannibal来电时,他们没有提及穿越的话题。Hannibal一定是和Chiyoh谈过了他们的计划,他巧妙地试图让Will重新考虑给自己用药。但Will没有理会,于是两人继续阅读了Hannibal津津乐道的法国文学。早晨他醒来的时候,手机就放在身边的枕头上。通话则断线已久。
旅行的准备工作需要大半天时间。Will无能为力,Chiyoh独自忙里忙外。而对于一个仅穿一件衣服就从悬崖上摔下来的人来说,他的行李真是多得吓人。Will猜想很可能是Hannibal为他购进了东西。他想知道袋子里都装着什么衣服。到目前为止,他只穿了运动裤和t恤。Chiyoh也没换衣服,但给Will加了双鞋和毛衣。
正式车程如Will所预料的那样糟糕。定量的止痛药和镇静剂使他在前半程基本处于可控状态。但之后的三个小时却堪称地狱。他尽量避开了后视镜里Chiyoh的目光。等他们最终到达港口,他近乎崩溃,当 Chiyoh 把他推上轮椅时,他已经开始浑身发抖,但还是尽可能保持身体直立。
办理登机手续的过程中,他始终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这或许是件好事,意味着他在检查护照时不会再感到紧张。而在被一位热心的乘务员推上游轮后,Will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船舱里,Chiyoh摇醒了他。
“Will”Chiyoh催促道
Will精疲力竭的睁开眼,随即意识到这是打算把自己移动到床上去。当他们终于挪好后,他忍不住哭了。趁Chiyoh四处走动时,Will把他完好的半边脸埋进了枕头。
“这个给你,”过了一会儿,Chiyoh再次开口。不顾挂着的眼泪,Will转过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杯水和药丸。他希望那是止痛药。
“要我把它们放进你嘴里吗? ” 她问道,Will很感激这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他太虚弱了,一个人应付不来。 随后他张开嘴表示同意,在她帮助下抬起头,从杯子里喝水。
Will再次醒来时,船舱里一片漆黑,一些小的动静表明船已经出海,他们正在离开这个国家。他如今很饿。猜想是睡了一整天。当他试图移动时,四肢毫不意外都很僵硬,万幸能够坐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灯。随后环顾周围,按照Hannibal的标准,这里空间狭窄,但是Will只乘船旅行过,自认为它相当宽敞。这里有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旁边还有把椅子。 Chiyoh把折叠的轮椅靠在了椅子旁边。 房间共有两扇门。 可以从外面的门进来,另一间通往浴室,联接了他和Chiyoh的房间。
Will略微皱了皱眉,觉得最好少上点厕所,吃止痛药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桌子上有一瓶水,一个玻璃杯和一个特百惠容器,里面放着一把勺子旁边还有他的手机。 Will给杯子倒满,慢慢啜饮。吞咽仍然痛苦,好在嘴唇浸在了液体里面。喝完后,他再次倒满,把特百惠拉近。 里面有一些高热量的酸奶糊和燕麦片。他吃了大约三勺达到饱腹感。他现在筋疲力尽,视线飘向窗外的夜空。他受够了生病和体弱。如果Will身体健康,旅行就会容易的多。最终他只好躺下接着休息。
天还没亮,电话就在桌子上震动,Will又醒了。他之前没关灯,于是伸手就能够着。随即打开手机,发现只是来自运营商的关于互联网接入成本的短信,不可抑止有些失望。随后Will把它放回到桌上,盯着食物。他知道应该吃点东西,但吞咽太过煎熬。于是他提醒自己,若想重返健康和强壮,就必须进食。
他喝完了酸奶,又喝了点水,想着虽然不必去洗手间,但去一趟也无可厚非。只是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经过一番考虑,他还是留了下来。 他打着瞌睡,直到听到 Chiyoh 在浴室里的声音。她用完后又过来把Will扶进了浴室。他们之间没多少交谈,但她坚持两人离开船舱去吃早餐。一直呆在室内太过显眼。
随后她推着轮椅和Will一起出门,Will被包裹的很严实,戴着羊毛帽子和围巾,身上还穿着一件大衣,腿上盖着毯子。一开始看起来有些夸张,但鉴于他的身体状况,很快就为体会到的温暖感到心满意足。时间还早,餐馆里几乎没什么人。 Will庆幸这样一来,盯着他看的人就会少了许多。
当后来发现有人偷看时,他暗想: 真粗鲁(Rude)。 听着有点像Hannibal的口吻。
Chiyoh为他拿了一些湿麦片和桃子作为食物。 她甚至在早餐前把所有东西都削皮切块。 他试着把它们都吃光,随即从她那儿得到了一个微笑,这可能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但并没有让Will困扰。 当她把他推下火车时,他对她怀有戒心,如今早已经慢慢转化为了感激。 她还愿意帮他上厕所,任谁都很难对帮自己上厕所的人保持警惕。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养成了一个习惯。即避开高峰期去餐厅用餐。人们有时会盯着Will憔悴的面容和裹着绷带的脸。不过,大多时候,正派和礼节让他们很快就把目光移开。除开吃饭和睡觉的其余时间,Chiyoh会推着他在船上到处走动。通常,他们最终会停在甲板的角落里晒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当Will没有睡一整天时,Chiyoh带他去了船上的一家商店。他在浏览藏书时,被书架上的《弥尔顿溪的蓝甲虫》逗乐了。 拿着它,他想起了在第一个时间线里和Hannibal一起参观歌剧院的情景。
Komeda夫人, Will记起来了。Hannibal喜欢她。
随即两人一离开书店,他就开始阅读。他想重新找回那段时间的感觉。就像是一场梦,尽管他很受伤,也很疲倦,但依然想重拾过去,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即便是最后,他都没想真正离开当时的生活。尽管如今他们天各一方,但他的Hannibal还活着,他很快就会再见到那人。
这本书还不错。Will后悔因为他的专著对Komeda夫人有所启发所以没读她的签名本。他能看出自己在哪里影响了她,同时书中的人物也足够有趣到让他忽略了通常在犯罪小说中遇到的问题。书中充斥了一种黑色幽默,Will可以理解Hannibal喜欢她的原因何在。
他花了两天读完了这本书,还想和Hannibal聊聊它。Will叹了口气,把它放在膝盖上。他们正在户外,Chiyoh远远站在身后,像往常一样照看着他。
“你读完了吗? ” 她突然开口, Will有些惊讶地回望。尽管他们相处得还不错,但她很少开口谈论不实际的话题。
Will点了点头
“能让我也看一下吗”
Will更惊讶了,又点了点头。把书递过去。那人把书径直放在左上衣口袋里。他头天晚上提过Hannibal认识书的作者。或许她和Will一样,都是想了解更多。Will暗自决定在以后某个时候问问她的意图。
晚饭后两人离开了餐厅,那里的汤对Will来说分量太大,何况他也已经受够了汤和食物泥,Chiyoh指出第二天船会在一个港口停靠。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可以跟家人取得联系,他们两天前该到欧洲了”
这对Will而言是好消息。他知道大体计划,但不知道他们行程时间等细节。能得到更多消息当然再好不过。 另外,称他们为家人也让他觉得和她更亲近了。 Will不确定Chiyoh是否故意这么说的。 但又不太可能; 她不像Hannibal那样控制欲爆棚。称Robert和Hannibal为他们的家人并没有错。Hannibal是Will仅存的亲人,对方也把Chiyoh和Robert当作自己的家人。 作为一个变态的食人连环杀手,Hannibal的社会关系颇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