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甜会办事儿,人美心又善,谁不喜欢啊。
罗盈便也被强行要求按照这个模式成长了。表姐每天跟她嘟囔最多的就是“多听多看多想”,识人如何如何,待人如何如何……直到表姐自己翻车。
确切来说,应该也不能算“翻车”。只不过是打错了算盘,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没想到大树靠不住,树倒猢狲散。表姐的完美人生,就此横插了一个顿号。不过更惨的显然是表姐夫——那男人把所有财产都给了前妻,独自失魂落魄。
“要向前看。”表姐总是这样教她。想到这四个字,罗盈脑海中就浮现出表姐那甜美可亲的样子来。
这话没错,人总是要向前看。事实上,从表姐那里,罗盈也算受益良多。
不是“算了”,不是“不争”。而是看淡一些,什么都没所谓。有些事已经发生了,能弥补则弥补,弥补不了也没必要为难自己。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天深地广,水远山高。
一切都会过去,什么都会过去。
罗盈想,要相信时间。
第 2 章
一出航站楼,就叫了去往中街广场的车。已是傍晚六点,罗盈百分百确定自己要找的人就在广场上跳舞。
四十岁的女人跳广场舞不奇怪,可这人从二十几岁就开始跟着跳了。十几年过去,美其名曰“都是习惯”。
除了跳广场舞以外,这人还爱好泡茶、下象棋。她丈夫也是个提前步入老年生活的男人,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人的另一半,爱好听戏。
据说也是家庭影响,母亲是京剧院的,从小听习惯了。
绕过几批兴头正劲的老年舞者,罗盈听到角落里的某个音响传来了“南无阿弥陀佛”。她静静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观赏,等到一曲作罢,她朝那拨人里叫了声“余姐”。
有个人愣了一下,回头发现是她,又开开心心地跑来。实不相瞒,此人正是罗盈曾经的“情敌”,但两个人却从未有过什么因男人而产生的交集。是以,罗盈也从未将此人视作敌人。而真正成为好友,又是在那之后的事了。
“你太佛了余姐,头一回听见跟着佛教音乐跳广场舞的。”
余姐笑个不停,面带羞涩。“投票来着,没辙。”
眼前的女人太高,罗盈仰头看了一会儿,感觉相当有压力。“坐,”她把背包拿起来,“小园呢?”
“补课去啦,晚上她爸接她。”
“假期还补课啊?”
“都补,不补哪儿行啊?”余姐颇为无奈。“和咱们那时候可不一样啦,你不让她补,她还跟你急呐。说同学都去,自己不去会被落下的。”
罗盈吃吃地笑着,顺嘴接道:“好事儿,起码自己愿意学。”
“我可看见你的新闻了。”寒暄过后,话题一转,就转到了罗盈身上。余姐目光如炬,捏了捏罗盈的肩膀。“欢迎来避难。”
罗盈也没打算拐弯抹角。
“当然。”她点点头。“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呢?”
余姐惬意地笑了。她摸摸罗盈的后脑勺,恍惚想起那些遥远的时光。那年她和丈夫闹分手——啊,那时没结婚,还只是男女朋友。总之,是闹得很僵。
罗盈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又是师母介绍,又是懂事乖巧,她一度以为“就这样了”。可没想到他们确认恋爱很快,确认分手也很快。于是,丈夫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自己身边。
那时的她总在想,这样是不是不好呢,给罗盈的伤害会不会很大呢。没成想罗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还主动安慰她:“姐姐,看开点儿,人这辈子总得往前走嘛。”
一切便都释然了,她也瞬间明白丈夫为何会喜欢这姑娘。
——这样的女孩,确实会让人感到慰藉和希望啊。
罗盈也很享受这样的抚摸,部分疲惫得以舒缓。她和余姐之间也不是事事都交流的,但只要一有事,便深知对方靠得住。有时候,余姐会让她想起自己的表姐,但这念头留存得并不久,因为个中差别远比共性要明显。
广场上依旧热闹不减,余姐看了眼时间,同罗盈道:“走吧,回家待着去,这儿怪冷的。”
……
刚过元宵节不久,问起想吃什么,罗盈下意识答了“汤圆儿”。她从小就不爱吃元宵,感觉又硬又粘牙。汤圆就绵软得多啦,温温柔柔的,让人很难不喜欢。
出电梯往右,余姐低头掏钥匙。隔着门就听到客厅里的电视声,应该是在看动画片,罗盈想了想,感觉是《哆啦A梦》。
“看看谁来啦?”
“罗姨!”陆小园激动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爆发出一声惊呼。女孩才九岁,梳着马尾,圆圆的脸和父亲极为相似。
男人从厨房探出头来,也惊喜道:“盈盈?”
“哥。”罗盈软软叫道。
其实以前,她是管他叫“哥哥”的。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越来越觉得那样太过肉麻。再说人家已婚,自己一个前任整天“哥哥”来“哥哥”去的,似乎也不大合适。
余姐帮她找了双拖鞋,跟厨房的丈夫碎语道:“盈盈要住上一阵儿,这下你们父女俩可以看个够了哈。”
面对这样的直钩,丈夫显然已被钓出了经验:“哎唷,最近有点老花。我这么年轻就老花啦。”
罗盈被他们两口子逗得直乐,她其实知道,男人心里眼里都只有妻子一个。很多人说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但罗盈觉得,只要人好,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男人是她的初恋,那时她才十八。她记得彼此喜欢的感觉,即便只有一刹那。一切欢愉都是上天的礼物,但过去只需感恩,无需回望。转眼十六年过去,生活的多姿也足以让她将任何不快都忘个精光。
余姐将空闲的一间房收拾了出来,家中是四室一厅,买的时候就知道将来会派上用场。就算没客人,家人朋友来了也是需要的。她哼着歌,做起了她最热爱的体力劳动。
罗盈呢,则被要求坐在沙发上,陪孩子看动画片。简埃又发来了消息,是告诉她放心,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并且保证她和她的家人不会受到任何骚扰。
“感谢。”罗盈回道。
……
在余姐家一住就是一个多月,罗盈也没闲着——总不能白吃白住不是?反正也没什么事,无聊之余,她教那九岁的女孩做起了手工。大人有得忙,孩子有得玩,上上下下其乐融融。
陆小园是喜欢她的,罗盈知道。小孩子,都喜欢新奇的大人。
和简埃的事情渐渐无人再关注了。毕竟只是影视公司,还不值得媒体关注太久。本来就没瓜可吃,又可能是简埃那边出钱摆平了什么,总之网络上关于罗盈的讨伐就这样轻飘飘翻过去。
于是,罗盈同余姐一家再次告别。
——去哪儿?
她也不知道。
生意不是很多,好在每一单都赚得比较丰盛。出钱请她干这个的,自然也从不吝啬。吝啬的她也不接,她挑客人。有人说她“出卖青春”,有人说她“出卖灵魂”,但罗盈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的长项,去帮人们解决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别说二三十,就是到了自己五六十,只要有人愿意花钱,那也是肯干的。
各行各业,不都是这样么?自己一不犯法二不走心的,更是向来按规定缴个税、开发-票。明明是那些人少见多怪。
夜色已深,出门拦车。
——憋了一个多月,她也需要找点刺激。
“师傅,红豆酒吧。”
……
出租车绝尘而去,小区门口的一辆越野车里,助理小蔡回头道:“孟哥,走了。”
孟战头也没抬:“跟。”
油门一踩,车子发动,助理小蔡疑惑道:“孟哥,好像有辆车也在跟我们。”
“跟我,还是跟她?”
“还不能确定。”
孟战愣了一下,应了声“好”。眼见那姑娘进了酒吧大门,男人把帽子一戴,脸一蒙。
“钥匙给我,你打车回去。”
……
酒吧门脸不小,装修得很气派。孟战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高档,其实他几乎不来这种地方。从前身边有个雷厉风行的女友,去哪儿都要报备,都要经过批准。别看他外形骚气性格更骚气,可他骨子里还是个老实人。
至少他自己感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