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blished: 2019-10-25 Words: 15607
军医
by xie1956
Summary
军医徐、军人兔
煤气灯效应
有血腥描写
他有些拘谨,像个因为打架被老师抓到办公室批评的小孩,一双圆圆的眼睛有些畏缩的躲闪,右手被徐文祖握在手上,他像检查一只被刨伤的兔子的小爪子似的小心察看,尹宗佑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弯曲。
“伤得挺严重呢,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医生用指尖点了点他刺痛的伤口,将口罩拉到下巴,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脸“都裂开了,看来要缝几针。”
尹宗佑像被吓到了似的,下意识将手往回一缩,却被男人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刺痛滚烫的伤口越发的疼。
“亲爱的不用害怕,不会很疼,也不会留疤的。”
徐文祖是新兵营讨论已久的对象,尹宗佑入伍一年多了,也不算什么新兵,但还是能经常听见有人在讨论徐文祖。
徐文祖是在去年突然调下来的军医,据说原本任职于一所很有名的医院,是一名外科医生,为了丰富自己的履历,自己要求进队伍当军医。
这种人尹宗佑并不少见,为了丰富自己的履历,以后升职更快一点而要求调进队伍的大有人在,不过像徐文祖这种老老实实真的在部队待了一年多的人他还真没见过。
他像吸血鬼一样昼伏夜出,白天只能在医疗室找到他,夜晚却无处不在。有时做特别突击训练的时候,就能看见他一身黑色的睡衣,穿着一双拖鞋在到处乱走,苍白的病态的皮肤在晚上显得格外漂亮,像是深海底不见阳光的人鱼。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线条分明,眼瞳曜黑,唇却格外的红,笑起来时,像一朵玫瑰。
尹宗佑经常能看见他笑。
在军队里,扭伤脱臼甚至骨折都是小事情,但由于兵阶比较高,这些伤患一般都是他送过去的。尹宗佑倒不觉得这件事有多麻烦,反正可以趁机偷懒不训练,他是乐得清闲,只是因为医生人数有限,每次将伤患送过去时,基本上都是送到徐文祖那,在军医队伍里,他似乎格外闲。
他笑起来,红润的唇看起来像朵玫瑰,传说吸血鬼便像他这样,苍白的皮肤,血红的唇,阴郁消瘦,只有眼底还剩一点光,那抹光令尹宗佑捉摸不透,究竟是物体在黑暗到极致时,遇见一丝亮便深陷的浮光,还是从最漆黑的地带里,制造出来的,伪光。
他一般不和这个奇怪的医生多讲话,简单交代一下为什么会受伤,受伤的地方在哪,便匆匆离开了。和徐文祖待在一起,他宁愿回去太阳底下训练,晒得浑身是汗,也比和这个空调内机待在一起好。
尹宗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斯斯文文的医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芥蒂。后来想起来,大概是猎物对狩猎者天生的警惕。
徐文祖是完美的狩猎者,有一副完美的伪装皮囊,温文尔雅的笑,慢条斯理的讲话方式,他是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蛇,盘旋在树枝上,一双黑瞳盯住树下丝毫不知情的猎物,闪着兴奋的光。
徐文祖第一次同他主动搭话,是四个月前的事。
他背着一个因为跑越野而跑得休克过去新兵送到徐文祖的医疗室,快到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医疗室里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到了,那个新兵醒来了一次,然后将一股酸水吐到了尹宗佑身上。
很恶心,粘稠的液体顺着肩淌下来,还带着一股胃酸的味道。尹宗佑当时差点被恶心得跟着吐了,不过他强忍住恶心感别开脸,将新兵放到床上。
“脾气真好呢。”从一开始就没讲过话的男人拉下口罩,突然道。
“什么?”尹宗佑皱起眉,看见他戴上一副橡胶手套,从一旁的桌上抽过几张纸,动作很轻的帮他擦掉肩上的呕吐物。
“一般人这样就发火了,你还能这么耐心的把他放下,脾气挺好的。”徐文祖将脏纸巾连同橡胶手套一起扔进医疗废物垃圾桶,又戴上一副新手套,拿起一卷绷带,用酒精沾湿,细心的把残留的呕吐物擦干净。
酒精的味道刺激着鼻腔,尹宗佑不自觉的将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仍然没躲过医生贴过来的脸。
“你先去看看他吧,”尹宗佑对他的态度很奇怪,有些回避的侧开肩,自己接过绷带给自己擦那些秽物“我这边我自己来就好,麻烦了。”
“那边不重要,待会打点葡萄糖就可以了,”徐文祖轻描淡写的从他身边走过去,拿出一瓶葡萄糖开始调配药剂“倒是你,几乎每天都要送这些人过来,很烦吧?”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问奇怪的问题。尹宗佑有些不耐烦,他对这个脸白白的医生没什么好感,沉默着没回答问题,只是朝他鞠了一躬,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他就拜托您了。”
徐文祖都还来不及回答,兔子便迈起腿跑出了医疗室。他望着跑向远方的背影,手里的葡萄糖晃了晃,泛出透明的波。输液器的针头被缓慢推进皮肤底下,镜片底下的目光影影绰绰,最后勾成一个笑。
军队里烦人的事一大堆,最烦的还是在夜间站岗。
已经入秋了,夜里很冷,军服本就不保暖,在夜间被风一吹丝毫没有保暖作用。尹宗佑站在岗位上,风一吹他便冷得浑身发抖,他一向怕冷,夜间站岗简直是噩梦。
白天的训练已经很累了,他还得强撑着精神站一晚上。从八点换岗,他大概已经站了五个小时,凌晨一点,风很冷。尹宗佑站得腿疼,精神上极度疲倦,累得眼皮上下打架,风一吹便冷得浑身发抖。他不自觉的微微眯起眼,即使冷成这样,他也困得不行,脑袋上下点,像小鸡啄米似的打着瞌睡。可能是累到了极点,身体上竟然跟出现幻觉似的暖和了起来,像是被人用力的抱住。尹宗佑闭上眼,头歪向门框,身体靠着门,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睡着了。
“ 起来! ”
雷霆般的一声。
尹宗佑被吓得枪险些脱手,连忙站直了把枪托好,腿以那种奇怪的姿势站了一夜,血液循环不过来的发麻,他腿一软,靠枪撑在地上才没栽到地上。
“你小子,在站夜岗的时候睡着了吧?”面前的长官靠到他面前,咄咄逼人“还有你身上这个滑稽的东西是什么?你想死吗?”
尹宗佑顺着他的话将目光转到自己肩上,一下子愣住了。
一件白大褂,很贴心的披在自己肩上。难怪昨晚睡到半夜一下子变得很暖和,尹宗佑连忙把它扯下来,鼻腔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医用酒精的味道。
和上次在徐文祖的医疗室闻到的味道一样,它当时拿着一块用酒精沾湿的绷带,细心的擦着他的肩,这味道刺激着他的鼻腔,令他一阵不适。
“这个我也……”他有些支吾的拿着那件白大褂。
“不用找借口,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中用,天天只想着要怎么偷懒怎么浑水摸鱼!”长官大吼起来,将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现在给我立正,沿着越野训练场跑三十圈!”
尹宗佑原想说什么,被他瞪了一眼,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认命的瘪了瘪嘴,抱住枪开始跑。
他的极限是二十圈,是在新兵测试时跑出来的。跑到最后面其实什么感觉也没有了,思想上一片空白,只是像牛马一样不断的迈步向前,汗顺着脸流下去,有些流进了眼睛里,一片刺痛,他的眼前是一片昏黄的光,然后脱力的摔倒在地上,被人扶着去了医务室。
白天训练了一天,晚上又昏昏沉沉的站岗,睡眠质量很低,头疼脑涨,他的身体疲倦得不行,像是被迫超负荷运转的马达,堪堪跑了十圈便一直要昏过去,那件白大褂被他和枪一起抱在怀里,两条腿失去了知觉,被迫趋势向前迈动,他如果是一个机器人的话,那一定边跑边冒烟。可惜他不是,在跑到第十五圈时,他腿一软,整个人栽倒在训练场上,随后昏沉的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时,闻见了一股医用酒精的味道。
尹宗佑头疼得太阳穴直跳,睁开眼睛时一下受不了强光,又猛的闭上,然后才缓缓眯开一条缝。徐文祖坐在他面前,望着他,一脸专注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