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到梧桐树下,就瞧见沈精羽正用棉布缠绕着拳头,在树下踢打木桩。
菘蓝一直到沈精羽打完拳,来到石桌旁的水盆边开始净手洗脸时,才小碎步上前,眼睛亮晶晶地压低声音道:“小姐小姐,刚才城南的醉霄楼里,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沈精羽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漫不经心询问。
菘蓝是她四个婢女中分管小厨房的,也经常会从下人口中得知一些风闻八卦回来给她逗趣。
但一般而言,她回来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因此,沈精羽没有怎么在意。
结果她正在用凉水洗脸呢,就听菘蓝猛然来了一句:“三小姐的未婚夫,就是那位张元良张公子,今儿个上午在外与人私会被人给抓了正着啦。”
沈精羽唰地一下转头,伸手擦了把脸上的水渍:“什么?”
菘蓝瞪大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就是那位张元良张公子,他今日在外醉霄楼里与人私会,亲亲我我,被一伙儿走错包厢的小姐给看了个正着,现在这才短短半天,京城不少人都知晓了,我估计再过不久,三房那边也该知道个事情的全程了。”
沈精羽:……
她不敢置信地怔了一会儿,她又低头,往脸上脖子上泼了两把水,给脸上降了降温。
这才接过青黛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引着菘蓝来到院中梧桐树下站好,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追问开来。
京城中的未婚姑娘和公子们,一向就是有各自的小团体,文雅向学团体是这般,玩伴纨绔团体也是这般。
其中贵女中比较出名的纨绔团体有两个,一个是以大长公主的小女儿苏若琳为首的纨绔小团体,一个是以崔国公家的二女儿崔澜馨为首的纨绔小团体。
而且,这两个小团体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之前沈精羽在东华寺新结交的那位崔家贵女崔澜芝,则正是这位小纨绔崔澜馨的嫡姐。
上次,她们一起往白兰山上去,崔澜芝之所以会提前离开,就是因为她的嫡妹崔澜馨,和苏若琳又双双打起来了。
而这件事,哪怕当时她们已经尽量低调处理,还是在当日闹得不少人知晓。
而这次捅破张元良这一出的,则是大长公主家的小女儿苏若琳。
今日上午,苏若琳带着她的一群纨绔好姐妹一起去醉霄楼喝酒听曲儿,在上楼寻包厢时,未能听清楚房间号。
小二说的是桑落间,苏若琳几个吵吵嚷嚷地没有听清楚,直接推开了松醪间的大门。
在酒楼中时,推错包厢门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但大多不会发生在世家官员之间。
因为走错之人,大多会在推门时,就会被守在门口的小厮或丫鬟制止。
而今个儿上午也不知是怎的,就是那么赶巧,原本留在门外守门的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分别一个去更衣,一个去了马车中取东西,全部没有守在门外。
结果苏若琳她们一推开门,就看到包厢里两个年轻男女正亲热地搂抱在一处,女子梨花带雨,男子心痛安慰。
如果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大都会非礼勿视地低头,说声抱歉就匆匆退出去。
但谁让这次推门的是苏若琳呢。
苏若琳不仅没感觉不好意思,还本着观摩和研究的精神多看了好几眼。
第21章 炸了
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诶?那个男的不是张元良吗?”
“张元良早就定亲了吧,定亲的还是沈家三姑娘,那被他拥入怀中的莫非就是……”
“不对啊,若真是沈家三姑娘,那还遮什么脸啊。”
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张元良迅速侧身,将怀中的女子调转了个方向,用身体彻底阻隔开身后人群的视线。
他强忍怒气开口:“诸位,硬闯包厢,你们已经失礼了,还烦请尽快移驾。”
他这话一出,门口的小纨绔们却不爱听。
“我们是纨绔啊,和我们讲什么礼不礼,你这人酸不酸啊。”苏若琳很是不满。
其他人就跟声附和:“就是啊,酸书生就是酸!”
“说着酸话,做出来的可不是酸事!否则哪里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亲密地搂抱,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是啊是啊,你这做事可一点也不酸。”其他人哈哈大笑。
张元良气急,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又听一位姑娘道:“啊,那个玉佩,和那方帕子,是怀家姑娘的!我就说,这个身形根本就不像沈家三姑娘!”
“什么?怀家?哪个怀家?!”
“就是怀家二姑娘,怀倩柔啊,沈三姑娘那个手帕交!”
“哇……”
一语出,众皆哗然。
随后还有人胆子大,不怕张元良冷脸的,蹭地一下上前,趁人不备,将趴在张元良怀中的姑娘给一下子拽出来的。
这下子众人就将那姑娘的脸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张惊慌中带着泪痕的柔弱面孔,确实是怀家二姑娘,怀倩柔无疑!
“我去!怀倩柔不是和沈三姑娘是手帕交吗?”苏若琳瞪大眼睛,忍不住就扯开嗓门开始大声嚷嚷,“怀姑娘,你这是准备和自己手帕交共侍一夫,上门主动自荐做小,还是准备抢了自己手帕交自幼定亲的未婚夫啊?”
其声调、其嗓门,整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哈哈哈哈哈……”
“我就是说那些搞诗词歌赋的才女才子们都虚伪得很,这一个搞上了自己好姐妹的未婚夫,一个搞上了自己未婚妻的手帕交,得亏这京城还把他们的名声传扬得有多好!”
怀倩柔趴在张元良怀中,整个人羞臊得不行。
她特意选在寒食节的次日,与张元良私会,就是因为昨日见到张元良与沈云婉一起并肩而行,怎样看怎样像是一对璧人,心中嫉妒酸楚,想要多得到他一些承诺,安抚一下自己彷徨无依、仿若飘絮一般的痴心,却不想会被京城有名的纨绔团体撞到了个正着。
一瞬间,如果不是她趴在张元良松香味的胸膛中,有人支撑,有人紧抱,她甚至差点要晕厥过去。
原本脸颊上还未干涸的泪水,此情此景再次汹涌而下。
张元良对此气急,眼见那几个姑娘越说越过分,他直接伸手,将揪着怀倩柔后领的女子给推了出去:“岂有此理!简直毫无礼仪教养!你们就不能像个大家闺秀一些,不要动不动动手动脚吗。”
周围的姑娘们一愣,而后相视一眼,一起弯了弯唇角。
张元良心里一个咯噔,也觉得自己方才这话是气急说得有些重。
他将怀倩柔的脸重新压入怀中,正准备再说些话挽救,就见门口那些与苏若琳为守的姑娘们陡然哗地一下散开。
她们一边往外跑,还一边大声叫嚷:“张元良出来偷情私会后恼羞成怒,开始打女人啊。”
“张元良搞上了他未婚妻的手帕交,两人光天化日在包厢里衣衫不整喽。”
“张元良和怀倩柔一起绿了沈三姑娘,放话说要生死缠绵,相约一起私奔啊。”
张元良和怀倩柔:……
不!
他们没有!
他们就是情不自禁地抱了一下!
要不怎么说,宁得罪文人武者,也不得罪纨绔。
得罪个文人,对方顶多就是一句不可与之为伍,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得罪了武人,最多就是当日两人相约打上一架,换得一个鼻青脸肿。
但是得罪了纨绔,她们有一堆的法子弄臭你,搞疯你,搞得你焦头烂额。
尤其是张元良和怀倩柔两人这次得罪的,还是一堆的纨绔!
两人的那点事在众目睽睽下,还根本就算不上子虚乌有。
再加上苏若琳一群人给加的各种“暧昧香艳”的劲爆噱头,前后没过多久,京城中不少人家就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沈精羽听完事情的经过,直接目瞪口呆,干咽了一口唾沫。
“现在,都传遍了?”
菘蓝肯定点头:“都传遍了,奴婢是从大厨房那边采购的陈叔那边听到的消息,估计用不了多久,三房那边就也该知道了。”
沈精羽过了最初的惊诧劲儿,怒气后知后觉地往上涌了上来。
她转身边往房中走,边道:“我先换身衣裳,赶紧去和母亲说一声。”
反正今天这事儿,他们沈家绝对不能善了!
中和院,等沈母听到事情经过后,惯常慈和的眼底不由锋锐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