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
宋漠转头，“廖经理，你看看，我们是甲方，还是电视台是甲方。”
廖经理小心翼翼答：“宋总，我们是甲方。”
“我们是甲方？”
“对，我们是出资方嘛。”
宋漠一个轻嗤，“现在乙方都这么牛逼轰轰了，我们求着乙方卖给我们，是不是还要加点价？”
廖经理：“……”
沐央挪了挪脚，也不看他，既然都已经牛逼轰轰了，自然没有再憋屈回去的道理。
他微微眯起眼来，还是那副欠欠儿的嘴脸，“沐央，砍价你没权限，加价总不会拦着你吧，两百七十万可以卖吗？”
她不过刮他一眼，闷不出声。
“两百八十万？”
宋漠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三百万，就当我踩到金子牛粪了。”
挨得近了，熟悉的木质冷香侵了过来，沐央下意识退了半步。
听说坚持二十一天就会养成一个习惯，沐央没有验证过，二十一天之后会不会不再想他，这是第八天了，显然，她还没有办法做到，挨得近一些了，还是会心慌气短。
她咽下一口气，“我建议您接受现在的合同价，没必要给我们同事增加负担，她们都很忙，谢谢宋总，那我先走了。”
言外之意，没有谁像他这么闲，抓弄人当有趣。
沉稳的皮鞋声砸在大理石地砖上，跟随着她走过偌大的展厅，走过那辆八百万的房车，一直走出了大大的玻璃门。
他沉沉出声：“你给我站住。”
沐央定下了脚，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在她身后重重一吁，走到她跟前，“沐央，这么多天了，也该气消了，你给我说说，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沐央静静看他，“你得罪我的时间太长了。”
宋漠看那双漂亮杏眸，里面仿佛翻滚着浪潮，他听懂也看懂了，太长了，的确太长了。
他没有退缩，直直看着她，“那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跟他在一起，不就证明给他机会弥补了么，送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家看了几眼狗崽子就能不要他了？
宋漠实在看不懂她弯弯绕绕的心思，赵乾说他指不定哪一点伤到她了，过几天等她气消了，自然就好了，这一等就到了今天，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见着人了，这一见，宋漠心更凉了，本来他还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不要动不动胡闹的，可惜人家一点回心转意的意思都没有。
沐央无声哑笑，“宋漠，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说不出来。”
他抓上她细细的手腕，“说不出来就慢慢说，不影响咱俩在一起，等哪天你说出来了，我都改，成么？”
她安安静静的，黑色眸子里有两个他。
宋漠心中一躁，拿手勾了勾眉梢，“沐央，你心里有数，在我们两个之间，你一直都是甲方，你这么牛逼，也给乙方留条活路，把我逼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今天本来想让你到这儿来，顺便把那车的手续给办了。”
沐央扭动手腕，反被他抓得更紧了。
他贴着她，磨牙：“给我一点面子，个个都看着呢，你再这样，今晚又得上热搜你信不信？”
宋漠一点都不想在自己员工面前下线。
沐央停下动作，“公是公，私是私，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不要搞这种无聊的事情。”
“怎么无聊了？”
“你花那么多钱买这一期节目做什么，衡哥都不在意，你踩个牛粪谁会笑话你？”
宋漠低嗤，“你怎么知道他不在意，我不买他必定要买，我买了，他省钱又省心，你不知道我是衡哥的贴心马仔？”
沐央目光定在他双眸之间，两眼灼灼，“那你让他买啊。”
他不动了，突然一个气声，“沐央，你心疼我花钱啊？”
她眉头一拧。
宋漠勾起唇角，那股欠抽的样子又回来了，他放缓了声音，“不单单是踩牛粪的事儿，我爸在里头呢，还有宋寅，才两岁，话都说不好，看着比现在招人疼，留个念想，以后做传家宝。”
沐央垂下眼，“我给你面子，自己松手。”
他松了手，张开怀抱，霸道地把她搂进怀里，“再多给一点，兔崽子们以为咱俩吵架了，我脸往哪儿搁，在外头你就该多给我点面子。”
沐央缩起双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在他胸口闷声说：“宋漠，松开。”
“今晚我去电视台接你下班。”
“你去了也没用。”
他胸腔鼓动，笑得欠欠的，“没用也得去，谁让你是我的甲方呢，我得追着你跑。”
☆、跪舔
沐央刚回到电视台，版权部的同事就发微信给她道谢，说版权合同已经签字盖章，扫描版发回到版权部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就算如他所说，留个念想，也没有必要自己买下来，别人买下来播放，他一分钱不花，还能出名，说不准还能多卖出几辆豪车，省得自己花钱打广告了。
“沐央姐，你男朋友刚才打电话来了。”
沐央一惊，“什么？”
“他说你电话打不通，问你回到台里了没有，我说没有，然后他说麻烦我们，就给我们点了下午茶，你看，还说别让你饿着。”
沐央看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吃食，“你们吃吧。”
好了，这回让他拿到科教频道的座机，他更有事儿干了。
果然临下班，他又打电话到座机，指名道姓要找她。
“我到楼下接你了。”
当着同事的面，沐央压着嗓子回他，“我今天有事儿。”
今天她是真有事儿，婶婶动了手术，她要过医院探望一下。
他在电话里叹声，“有什么事儿，我送你过去，要么晚上去找你。”
当着十几双眼睛的面，沐央只得模棱两可说：“嗯，再说吧。”
-
到医院没多久就过了探视时间，她和沐冰盈往外走，看见沈知衡的车在外面等着。
“衡哥。”
沈知衡点头，“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从台里吃了才来的。”
其实她没有吃，但是她不想打扰这一对约会，现在这个时候，她跟着一起去吃饭，感觉怪尴尬的。
沈知衡问了一些郭晓娟的情况，沐冰盈一一回答，虽然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总是要好好休养的。
沐央看得出来，沈知衡和沐冰盈显然还没有在一起，沐冰盈面对他，还有些羞涩的姿态。
如若情投意合，应该也快了。
因为沈知衡的帮忙，郭晓娟在最好的医院动手术，还住进了最好的病房，这个病她倒一点都不发愁。
没一会儿，沐央主动提出告辞。
沈知衡没有留她，只笑道：“沐央，前段时间你红了一把，怎么没有抓住机会，说不准还真当上大明星呢。”
沐央也笑，“我当不了，网友都说我喜欢摆臭脸，没办法我就是天生黑脸，我爸还教训我了，他怕我影响到你。”
“放心，影响不了我，现在的营销号给钱什么都敢发，宋漠倒是给你操了不少心。”
沐央一时失语，她并不想跟他说她和宋漠的事情。
“宋漠，”沈知衡停顿了一下，“宋漠跟我弟弟一样，回去跟他说，过两天一起吃顿饭。”
她只干巴巴笑，“好的。”
沐央走了之后，沐冰盈跟随沈知衡上了后座，司机驱车往一家法国餐厅开。
“这几天累坏了吧？”
沐冰盈笑笑，“还好，主要是我妈心态挺好的，我都没想到她那么勇敢。”
沈知衡笑笑，过了一会儿，方道：“女性过了生养的阶段，都会变得勇敢。”
“是么？”
“上一辈大多数是这样，”他停歇了下，垂眸沉笑：“我妈就是，不勇敢没办法，身旁没有人依靠，只有一个妹妹心疼她，我小姨，她很心疼我妈和我，不过除了帮着带带我，也做不了什么。”
沐冰盈知道他的身世，听了这话心里一酸，“那时候小姨还小吧？”
那个年代的农村，一个单亲妈妈带着一个男孩，可想而知有多难，小姨一个小姑娘又能做得了什么。
“我生下来的时候她才十二岁，等我妈过世，她二十二，带着我，连上门提亲的都没有。”
沐冰盈鼻端一堵，“你妈妈辛苦，小姨也很辛苦。”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回沈家，如果跟着小姨，小姨这辈子就不用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