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寅木着一张脸，“你说话算数么？”
“算数。”
“叫冯什么的，我哥跟他说，叫他回去告诉那个林什么悦，明天我哥去挂她。”
“……真行。”
宋漠开车，往北郊开。
一路轰隆隆炸屁股烟，沐央坐在副驾驶上，耳朵只嗡嗡响，一点和他说话的心思都没有。
进了青芽庄大门，却是静悄悄的，没有听到一丁点儿人声。
他停好车，把钥匙往兜里一放，就要过去拉沐央的手。
沐央两手悄然交叉握在一起。
宋漠抓了个空，撇唇看着她，“派对取消了，改天再办一个。”
宋寅默默从沐央身旁走过，丢下两人走自己的路。
沐央今天一双小皮鞋，踩在镂空砖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她垂着脑袋，“那你带我来做什么？”
他的长臂伸过来了，搂着她单薄纤细的肩背，“先带你回来认认家门，日出明早才起。”
沐央胸口加速鼓动，“我认得了。”
他沉声笑了笑，“那不一样，以后你就住这里了。”
沐央张了张口，她想说她什么都没带，她想说这里离她上班的地方太远了，她想问赵乾还在这儿呢。
但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没想过要住到他家里来，住房车住酒店可以悄无声息的，住家里就不一样了。
宋漠搂着她进了家门，拿了一双新拖鞋给她换上。
“回来啦，要吃宵夜吗？”
沐央看着那白色的鞋面，里头是她的码数，耳边是英姐的招呼声，呼吸有些急促了。
她僵硬地笑了下，“不用了。”
英姐跟在宋漠屁股后面，“赵乾在楼上。”
宋漠一定，扭头看英姐，“他怎么又回来了？”
英姐哼了一鼻子，“他说想你了呗，你大姨一走，冬天快到了，他不得赖着在这里过冬咯。”
宋漠挠挠前额，斜着视线瞅着英姐，“你怎么还留着他的床呢。”
“你没让我扔啊。”
沐央换好了鞋，杵在几米开外，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抬起下巴，“沐央，走。”
沐央走到他跟前，低眉顺目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宋漠看她这副样子，抬着眉欠欠儿地看她，“沐央女侠，拿出点气势来，把赵乾赶走。”
英姐噗嗤一声，笑出了牙龈。
沐央想瞪他，当着英姐的面，有些磨不开面，忍下了。
两人走上楼梯，她走在前头，宋漠落着一两步，好似随手就能把她捞到怀里去。
沐央一路提着心脏上了二楼，才至拐角处，他贴了上来，手往她身前一揽，她就跌入了宽厚的怀抱里。
她下意识抓上他的手臂，侧过脸，“宋漠……”
他正好贴过脸来，两人脸颊碰脸颊。
楼道边的房门被打开了，一条花臂率先晃了出来。
……
赵乾的视线里，好似那两人前胸贴后背，来了一个贴面吻。
他轻咳一声，“灯坏了，这是谁啊？”
沐央脸在昏暗中烧起了火。
宋漠没有把手放开，“你眼睛坏了，这不是你爷爷奶奶？”
赵乾顿了顿，“爷爷，我还能住家里吗？”
宋漠咬着腮帮子看他。
赵乾无声一吁，“冬天到了……”
“没到十一月。”
两条花臂晃着过来，到了两人旁边，他低哼了一声，“爷爷学会了蹲着尿尿，我也该走了。”
☆、爱你
赵乾下了楼，倒了一杯水喝，叫英姐给他拿行李袋出来。
英姐假惺惺挽留，“你非得这个时候搬？明天也来得及咯。”
赵乾：“搬，得让宋漠尽兴。”
英姐：“要收拾什么咧？”
赵乾想了想，“拿个行李箱装衣服就行了，不带走点东西，他还以为我愿意赖在这里听墙角呢。”
英姐又确认一下，“以后不回来了吧？”
赵乾当做看不见英姐一脸的喜色，“不回了。”
-
嗒。
嵌在吊顶里的几盏氛围小灯同时亮起。
沐央身后一凉，热气散了，她的脚钉在原地。
宋漠反手关上门，不过拿手在她肩上轻压了一下，转瞬便离开了。
“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儿？”
“不饿。”
房间很干净，像是特意收拾过了，电视墙下的黑色搁板，两个游戏手柄卷着线团，一丝不苟并列在一起。
宋漠往里走，推开了隐形门，转头，脖颈歪斜了个弧度，“进来找衣服洗澡。”
房间安静下来。
沐央静静站着，干净的眉眼有些紧，“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楼下住着英姐，楼上住着宋寅，再出去还有一个赵乾，大家都不是傻子。他这“洗澡”目的明确，当然冲着睡觉去的，她没看时间，也知道现在不过十点多。
虽然迟早都是睡觉，仿佛早一点更羞耻。
“太早了？”宋漠安定看她，气定神闲的，“你平时在家多少点才洗的？”
沐央目光挪开了些许，“不一定。”
他稍稍挑眉，“没事儿，洗了舒服，你先洗，我还得去和赵乾说点事儿。”
沐央眉眼一松，这才走过去了。
进了他的衣帽间，衣物分门别类，整齐摆放着。有些她见过，那些暗纹碎花衬衣，以前放大街上她准想象不出，这样骚气的衬衣谁会穿，穿起来怎么会好看。
他穿得这样好看，男德学校都不敢收的。
宋漠说了要去找赵乾说事儿，人却是跟了进来。
他手背在几套家居服里拍了拍，“在这找。”
沐央稀里糊涂就红了脸，垂着脑袋，芊芊素手没有章法，划过那一排衣服，“知道了。”
他走了，沐央选了一套束脚的棉质套装，进了卫生间。
温热的水滴洒在柔软的牛奶肌上，水光四溅，很快，带着柑橘香的雾气蒸腾而起。
沐央手在动，思绪却仿佛在白雾里神游去了。
前几天她胸口一直团着一股气。
她爸不是拦么，宋漠不是不敢么，她偏要把宋漠带回到她爸跟前，让他们坐在一个桌上做一对假翁婿。
她偏要试试，撩了宋漠，再把他甩掉。
等她爸问：“宋漠呢？”
她回：“噢，我把他甩了。”
真是解气！
可惜她把自己想得太能耐了，这会儿，那股气有些寻不着了。
沐央对着镜子里的人，拿他准备好的新牙刷刷牙，镜子里的人一嘴的泡沫，但是真好看，杏脸桃腮，明眸皓齿。
她把一嘴的泡沫漱掉，手一抹，对着自己抿了抿唇。
人不风流枉少年。
宋漠上了楼，打开门后的那一瞬，时间仿佛定格了。
沐央已经躺在床上，深灰色的被子盖到胸口。
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她很快垂下眼去。
“肚子饿吗？”
“……不饿。”
“要不要吃点东西？”
又是这一句，沐央凝神，“我刷牙了。”
宋漠没说话，进了衣帽间，抓了一条三角裤。
卫生间里带着水渍，洗手台上摆放着她的新牙刷，置物架下挂着才洗过的白色小内裤。
他定定站了一会儿，才把门关起来。
没一会儿，他带着一身水汽出来了。
哗啦一声，灰色窗帘抖动，他推开阳台落地门。
天气不冷，却也微凉了，他这么光溜着，沐央视线忍不住瞟了过去，脸陡然一热。
他把她那条小内裤拿到阳台上去晒了。
又哗啦一声，窗帘拉起来了。
他踱步到床边，脚踢踏两下，双膝往床上一压，爬了过去。
一双有力臂膀，就着被子一把抱住了床上的人。
沐央身子一颤，手里的手机差一点掉了。
他一身肉没遮没挡的，她的视线有些无处安放。
“被子够暖吗？”
“够了。”
“今天刚换的。”
沐央动了动双臂，他才松开了些。
她把手机放下，低眉顺目的，“那你以前都不用盖？”
宋漠勾着唇边，“不用。”
“冬天也不用？”
他定了下，舔嘴：“你来跟我住，我冬天就不用盖被子了。”
沐央咬唇，无意识缩起双肩，仿佛听了什么了不得的流氓话。
下一刻，他说：“我盖你就行了。”
她闭着眼，紧紧抿唇，时间定格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