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来找唐妈妈了?”沈碧落耳尖,追问道。
“江公子!”龟奴如实相告,“妈妈正在雅室招待着呢!”
“江皓天?”这大白天的过来有美楼干甚,她可不认为他会大白天的来狎妓。
“色胚!”后面传来阿暮一声咒骂。
沈碧落未理会她,反是朝龟奴浅笑道,“我与江公子也算熟识,烦劳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找唐妈妈!”
龟奴自不迟疑,鞠了一躬,便转身上了楼。
良久,唐娘子自楼梯踉跄而下,额头微红,鬓角发丝散漫。
“你这是......”从未见过她如此惨相,记忆中她一直一丝不苟,对己,对楼里姑娘仪态甚严,怎会容忍这副容貌现于人前。
“姓江的这个小霸王,又为难人了?”阿暮对于江皓天简直零容忍度,说罢就要冲了上楼,被沈碧落一把拉住。
“江皓天为难你了?”沈碧落柳眉微蹙,江皓天清楚她与唐娘子的关系,该不会轻易找茬的。
“没有!”
“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唐娘子眼神闪烁,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掩饰意味。
沈碧落怀疑的瞧了她一眼,松开阿暮。
阿暮气势汹汹的上了楼,摔门的声音震耳欲聋,大吼一声“姓江的......”却嘎然而止,令人揪心。
沈碧落忧心忡忡,拎起裙摆追了上楼,却没有注意身后唐娘子的复杂眼神。
“阿暮?”她瞧见阿暮仿若被人定了身形,一脚跨在门槛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江皓天,你怎么......”待她看清江皓天身旁之人时,也如阿暮般失了声。
她找了这人足足三天,愣没见着个人影,却没想到在此处见到他。
那人见着她,眼神透着一丝危险,半响,倒是先开了口,“落儿这是来找我的吗?”
他一开口,在场几人皆是一愣!
“落儿?”江皓天先是反应过来,心中有些不安,强自欢笑道,“阿墨你何时与落儿这般熟悉了!”
他认识了她三年,都未敢轻易有所举动,“落儿”两字也不过是撞破了她“子虚”的身份,才厚着脸皮喊了起来。
“落儿与我,相知相惜!”秦子墨眼神迷离,稍带柔情,“若不是落儿那日真情告白,我怕是就此错过,抱憾终身了!”
“落儿,你说是不是!”他身形微动,已是揽住香肩,耳语亲昵,“箱子还在我那儿呢!”
沈碧落忍住肩上那只咸猪手,在江皓天略微痛心的眼神下,再添一锤,“是!”
“是什么?”显然身旁之人未打算就此放过她,耳后轻微的呼吸刺得她浑身发软。
“我对墨公子一见如故,魂牵梦萦,此生无悔......”
她也不知自己乱说了些什么,只知,她回过神来时,江皓天似受了万箭穿心之伤,跌跌撞撞的扶着墙,落荒而逃。
坚硬挺拔的身影,此时看起来竟有些,令人心碎!
“落儿!”肩上的手指猛缩,“以后对我之外的所有人,都要一直这么狠心才好!”
压力猛松,那人转身前微微笑道,“一个姑娘家的,还是不要再来此种地方了!”
“否则,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说漏了一些秘密......”
沈碧落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不寒而栗。
丫丫个坯子,不会笑就别笑,吓死人了!
阿暮看自家主子也只敢在那冰块背后做做鬼脸,摇了摇头!
不得不承认,主子,这次是栽了。
······
秦子墨是在一品鲜的雅间找到烂醉如泥的江皓天。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正在耍酒疯的他,侧头问一旁小厮,“他喝了多少?”
“就,就一壶!”那小厮见着他满身外溢的寒气,舌头打结。
“你出去吧!”他冷眼一凝,那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来,陪我一同喝酒!”江皓天摇头晃脑,眯眼瞧了半天,方认出是他,“子墨,如此喜事,岂能没酒!”
他拿起空壶,摇了摇,眉头一拧,发了怒,“酒呢,快给我酒!”
然空气似凝住一般,半响都没个回应。
他一把扔了酒壶,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中,尤为刺耳。
“你发什么疯!”秦子墨浓眉紧皱,“皇兄将你派来扬州,就是让你儿女情长的?”
被他如此喝斥,江皓天身形一震,半响颤巍巍的鞠躬行礼,“微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微臣罪该万死!”
秦子墨嘴角微抽,语气微软,“这些话你留着回京跟皇兄说!”
江皓天似没听见,身子若无骨的软体动物,折腾半响,终是跪坐在地。
秦子墨瞧见他双肩抖动,正欲上前查看,却听见微微的抽泣声传来,“沈家有女,才貌兼全,上穷碧落,黄泉难得......”
“呵呵,可惜,可惜......”
秦子墨伸出的手微微僵持,半响,抽了回来,手指微蜷。
“以后莫要再喝了!”
“误事!”
他再觑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王爷是真心对她吗?”江皓天脸色潮红,双眼中却拧着一分执着,“若只是利用......”
“此事还由不得你来质疑!”秦子墨转身,锐眼深含警告,“记住你的使命!”
“有些不属于你的,趁早忘记!”
江皓天望着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原来你也......”
“哈哈,我输的心服口服!”
“这么多年,自作多情,终是空付一场!”
秦子墨蹙眉看向他的疯状,一把抓过门外候着的小厮,“小心伺候着!”
也不等他点头,骤然抽身离去。
背后江浩天的声音不绝于耳,“你要对她好点,不用利用她......”
他脚步微停,很快便淡出了小厮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群众:醋王开始清理情敌了呢!
醋王:你哪只眼看到了
群众:两只眼都看到了
醋王:挖了
众人:......
☆、丫头劝嫁
待沈碧落下了楼,唐娘子已恢复了往日秀雅模样,额上的痕迹也用了粉妆抹去。
她心中微叹,并未追究下去。
有美楼再硬,也硬不过江家,江皓天若真要为难,恐怕也不是磕头能够解决的。
“你今日怎的来了?”转眼间,唐娘子已笑着迎了上来。
“拿画!”大厅中还有几个龟奴、嬷嬷在,沈碧落说的隐晦。
“哦,是是是!”唐娘子一连三声“是”,真像忙忘了,“都在后面呢,你跟我过来拿!”
因记着小无忧,沈碧落顺道也说了她几句,她倒真是满脸歉疚,“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好在无忧这孩子懂事!”
“我实在不是个称职的阿娘!”
沈碧落看她眼角微红,愧疚十足,也不好再深究。
倒是唐娘子仿若一副要与她促膝长谈的模样,将画稿找出来给她后,拉着她坐下喝茶。
“无忧的父亲,是我见过的这天下最为清风朗月的男子!”唐娘子眼中雾色朦胧,彷佛承载着无法触及的伤痛,“可惜,清心寡欲的性子生在那样的地方,注定没有未来!”
“唉,临了都未见上最爱的女子一面,连自己还有个可爱的儿子都不晓得,多么悲哀啊!”
沈碧落看她语无伦次,也不好轻易插嘴。
只是,无忧的父母不是在他周岁后才过世的吗?
唐娘子这是喜欢无忧的父亲吗?
剪不断理还乱,好复杂,听的头疼!
在她一团浆糊之时,唐娘子已停下胡言乱语,视线胶着在她脸上。
“沈姑娘以后会是个很好的母亲!”
沈碧落不知她为何又将话题牵扯到自己身上,嘲弄一番,“我都未曾成亲,哪里会成了母亲!”
照这趋势下去,真怕圆了她姑姑的心病,要么入了寺里做姑子,要么,当了沈家的老姑娘。
“只要你肯!”唐娘子忧苦无神的眼中添上一丝笑意,“这扬州城的青年才俊等着姑娘青睐的不计其数,只要你肯!”
是吗,那几天前拒绝她的是谁?
沈碧落微微一笑,缄口不言。
这么丢人的事,实在不好拿出来做例。
唐娘子似乎也没期望她回答,神色转瞬又萎靡起来,“我当时只想着,替他将孩子拉扯大,护他一生无忧!”
“可惜,我这身份,如何能让他一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