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冠军都归我(15)

宋景山看向李浔,在李浔的眼中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路边打野战的谣言不攻自破,宋老师反倒内疚起来,自己刚才竟然用那么污秽的思想去揣测一个天真的少年,实在该罚。

他从兜里摸出仅剩的一点零花钱,把锅往媳妇儿脑门上一扣:“你妈让你带点小笼回来,上次那个挺好吃的。”

通过前边的一连串提问,宋仰对老爸此次行动的目的心知肚明,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装起了二百五:“谢大爷赏赐。”

宋景山笑骂一声,揉了揉宋仰的脑袋。

一晃十年过去,一个长大一个退役,还碰巧成了朋友,不免让人有些触动,他跟李浔打了个招呼,然后叮嘱宋仰:“回来别忘记背单词。”

宋仰从兜里掏出一本迷你单词册,宋景山就更放心地回家了。

朝雾弥漫,剔透的露水从叶尖上滚落,深秋已过,天有些凉了,一股股寒气直往车里钻。

宋仰把车窗关上,叹了口气:“我爸妈很爱瞎操心,他们肯定以为我一大早跟人幽会去,所以起来考察。”

李浔勾了勾唇角:“难道不是吗?”

宋仰不说话了,垂下脑袋抠手指,这似乎是他尴尬或者害羞时的无意识动作,李浔像抓篮球一样按住他脑袋,往右一拧:“小朋友,安全带。”

宋仰所谓的“野战”就是字面意思,野外作战。

去箭馆一趟来回太远了,李浔在家附近找到一处空地练箭,还是免费的。

这边原先是个湿地公园,但因为地理位置很偏,又没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特色,二十块钱门票都没人进去,开了不到三年,售票窗口挂满蜘蛛网,已经不能算是景点了。

李浔将车子开进公园,随便停在角落。

这个地方虽偏,但景致不错,亭台回廊,林荫环绕,杂草与野花并肩生长。

当一种植物,哪怕是不起眼的小植物以极强的生命力向外延伸出去时,也是很美妙的风景。

这里就是。

由于无人修剪喷药,路边不知名的野花开得遍地都是,给这个萧瑟的季节妆点出一抹不一样的壮丽。

只要不下雨,宋仰天天跟着李浔在公园里慢跑热身。

回廊走到底,是一个望不到头的月亮湖,岸边的芦苇比人还高,湖水还算干净,能看见拇指大的小鱼在湖里欢快游动吐泡泡。

短暂的热身后,他们来到一处荒废的码头,木板经历风吹日晒,漆面斑驳,每当人走过都会发出怪异的声响,宋仰把尿尿绑在码头的桩子上。

这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有个游船售票厅,木质的,有两米多高,像堵墙一样挡着,箭飞不出去,就算不小心打偏,老木头也伤不了合金箭头。

这里没灯,李浔自带了LED的灯串,拳头大的小圆球,串成八米多长,足够点亮黑夜。

宋仰将箭靶竖在门口,然后跑出二十米开外的乘船处与李浔汇合。

李浔正在组装一把美国猎弓,胡桃木色的弓把,黑色弓片,弓弦上绑有两小撮减震兔毛。

猎弓的造型很简单,和李浔之前在箭馆随手拿的那把传统弓差不多,不带反曲弧度。

它算不上竞技弓,世锦赛和奥运会上并不会出现它的身影,但它的爆发力和瞄准器定位并不输竞技弓。

宋仰试着拉了一下弓弦,相当费劲,像提好几十斤的重物。他最近几乎天天握弓,对磅数的感觉也比以前敏感很多。

“有48磅吧?”

李浔冲他竖起大拇指:“刚好48。如果距离足够的话,这玩意儿都能射死一头大象。”

宋仰听后,把尿尿挪到了一个更安全的位置。

48磅相当于43.5斤的重量,光拉到撒放位置还不算完,需要定格瞄准,没有一定臂力挺不下来。李浔带它是想自己玩的,他给宋仰准备的其实是一把30多磅的反曲弓,但宋仰对这把猎弓爱不释手,还问了很多关于猎弓的瞄准与撒放技巧。

哪怕是退役之前,也没有碰到过这么能聊的对象。他看宋仰的时候,更像是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一支箭“嗖”地出去,随着一声闷响,宋仰在原地又跳又叫:“十环!——师父你看!我射到十环了!”

在某一瞬间,李浔想起自己刚进队时,主教练曾说过的一句话——其实不止是人挑弓,弓也挑人,你们都是被弓箭召唤出来的。

他曾经觉得这话跟传销头目推销保健品差不多性质,虚得很,但现在忽然理解这话更深层次的含义。

这世上就是有人一辈子都不会碰到这根弦,而有的人第一次触碰,就能和它成为最默契的搭档。

一切机缘,妙不可言。

靶子就带了一个,李浔让给小朋友玩,自己从售票口搬了把椅子出来,坐在湖边撸狗赏日出。

尿尿跟他混熟了,敢凑过去舔他手里的奶油面包。

李浔嘴里还包着口面包,含糊不清地问:“尿尿可以吃奶油吗?”

等箭射出去,宋仰才垂下手说:“一点点没关系,它不能吃太甜的东西。”

尿尿仿佛能听懂人话,把脑袋钻到李浔的胸前蹭了蹭,李浔将手臂抬高,扯下一点面包喂过去。

只见一截粉色的舌头将东西卷进嘴里,连嚼都没嚼就直接下去了,哈喇子流一地。

李浔被它逗乐了,又掰下一点喂过去。

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从淡粉一点点扩散,变得耀眼,变得浓烈,湖面的水波泛着光亮,像散落了一地的星光,整个就是一副壮丽的印象派画卷。

李浔靠在椅子里,用手机放歌,身后时不时传来小朋友兴高采烈的呼喊。

弓箭手都需要一颗沉得下来的心,他的曲库里大多都是轻音乐,悠扬的曲调在芦苇丛里穿梭。

“差不多就可以了,当心明天胳膊抬不起来。”李浔说。

“渴死我了。”宋仰不知道放了多少支箭,此时就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缓缓朝李浔走来,“师父,你车上还有矿泉水吗?”

“忘拿了。”李浔被初升的阳光照得有些慵懒,用一根手指勾起自己的水瓶,递过去,煞有介事地提醒,“你要嫌弃的话可以用盖喝。”

宋仰嘴角的小酒窝不受控地冒出来了,他双手接过,怪不好意思地说:“我怎么会嫌弃呢。”

“是么。”

李浔斜睨着眼,看他像个智障一样傻笑了一会儿,拧开瓶盖,然后嗅嗅柠檬水的味道,这动作莫名让人联想到小动物,只有宠物才会在吃之前凑近了嗅嗅食物的味道,再选择吃或不吃。

宋仰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并没有把水倒进盖子,而是直接凑在瓶口,仰起脖颈,喉结上下滚动。

或许是天色太好,微风吹得人心荡漾,李浔忍不住使坏,补了下半段:“那我怎么听初之说你不想和我间接接吻。”

“噗——”柠檬水喷了尿尿一脸。

第14章 再说了,是间接,又不是舌吻

也不是。

初之乱说的。

我主要是怕你介意。

那会儿我跟你还没这么熟……

听起来都怪怪的。

宋仰浑身的毛孔都在这一瞬打开了,“哗哗哗”往外冒热气,整个就是一通了电的热得快。

李浔这问题无论怎么接都不合适,要是接不上就更显得非同寻常了。

宋仰急中生智,把注意力转移到尿尿身上,掏纸巾给它擦了擦。

李浔倒也不在意他的回复,只是看他跟一只狗道歉就忍不住想笑。

过了一会儿,他又勾起水瓶问:“还喝不喝了?”

宋仰摇摇头,已经臊得不想说话了。

可李浔兴致高昂,明明没什么必要,他非得在这时候补一句:“那我要跟你间接接吻了。”

宋仰刚降下去的心率又“噌”一下飙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罪魁祸首灌了一口柠檬水,留下“热得快”思绪万千,自己起身练箭去了。

初升的朝阳照亮了地平线,远处的高架桥上车流穿梭,距离喝水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李浔也将成套的弓箭收进箭盒里,而宋仰还在思考人生。

男生喝男生的饮料,屁大点事,哪里算得上接吻,洛洛来家里还老借他葫芦丝瞎吹呢,这要能算吻,他的初吻在小学就丢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李浔说的这两句话却像听力题一样,颠来倒去地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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