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第六天,早上起来天空就阴云密布,微寒的小风一阵阵地吹,云层越来越厚重,越来越密实,黑压压的。到了傍晚的时候,先是下起了小雨,晚饭过后突然雷声大作,闪电狂舞,那雨就像泼下来的一般。足足有半个时辰,雷声和闪电才慢慢停止,可那雨依旧哗哗地下,屋外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打开门,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雨雾。
晚饭过后,李玉和李玉家的就在屋里忙活开了,他们点起了一个不大的炭火盆儿,去厨房祝妈那里要了姜和红糖,回来把姜切成片,和着红糖一起放在瓦罐里用水熬。窗外雷声大作,电闪雷鸣,闪电照亮两个人的脸,惨白惨白的。
汤熬好了,雷声和闪电也渐渐远去,盆里炭火闪烁着琥珀色的光,好像在哭泣。李玉从靠墙的厨里拿出一个皮子做的荷包,荷包口被一根丝绳拴的紧紧的,他打开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撮干草叶子,放到汤罐儿里,想了想,又用指尖拈了一小撮出来。他的黑影映在墙上,被放大了许多,李玉家的说“也别太多了,对咱们也不好。”
李玉说“不碍的,他们喝不了这一罐儿,到时候睡不熟,才闹饥荒。”说着把那一小撮也放到罐子里。
李玉家的拿块布垫着,双手捧着罐子,李玉打开门,撑开伞,两人冲进雨幕。来到李财家门外,李玉敲门,门开了,李财家的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映着她瘦小的身材。见是他俩,李财家的把门开大了些往里让,李玉家的进门,把汤罐放到桌子上说“今天下午看李财修后院的棚子淋了些雨,我们熬了些红糖姜水,喝了暖暖身子,别感了风寒。”
李财正在床上躺着,见他俩进来,从床上坐起来说“难为你们想着,淋那点雨也没啥。”
李财家的忙拿了碗出来“真劳烦你们了,”又指着李财说“还说呢,刚才还嚷嚷身子有些懒怠,我还说等雨停了去厨房拿点姜,给他熬汤,没想你们到先来了。”
李玉家的对李财家的说“刚才李玉说他觉得身子里有寒气,我就熬了些给他喝,我也跟着喝了些,身子暖呼呼的可舒服。他又说下午李财修棚子淋了雨,该给你们送些来,这不还剩了半罐儿,就给你们拿来了。趁热喝了吧,你也跟着喝点出些汗,身子舒服。”
李财家的答应了,到了一碗给李财喝,自己也到了一碗喝了,四个人又闲话了几句,李玉两口子起身告辞,说要回去早些睡,临出门嘱咐李财和李财家的也早些休息,多盖些被发发汗。
李玉和李玉家的回到自己屋里,却并没有睡,而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一声不吭地等待着什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李玉家的说“应该可以了。”
李玉起身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门缝里往外看,外面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他把头伸出门外左右看了看,然后扭头对李玉家的说“走吧,应该都睡了。”
李玉住东厢房,李财两口子住在大门东侧的屋子里,李宝一家住在西厢。已经过了三更,所有的屋子都灭了灯,院子里黑漆漆的,雨哗哗地下,炒豆一般。
李玉和李玉家的出了屋,把门掩上,他们没有打伞,也没有跑,而是一前一后不慌不忙地走进雨里,雨滴打在他们身上,他们好像没有察觉。来到李财门前,李玉家的从头上拔下一根铜簪,插进门缝里,三下两下拨开了门栓,两人看了看身后,推门进屋,把门带上。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门外哗哗的雨声,只有李财两口子的呼噜声。其实黑不黑的对李玉和李玉家的来说也没什么不一样,他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了听动静。李玉家的把铜簪别到头上说“财嫂,我刚把罐儿落下忘了拿走。”
没有回答,只有李财两口子的呼噜声。
李玉和李玉家的走到床前,掀开帐子,李财两口子浑然不知,睡得像婴儿一样。黑暗中,李玉和李玉家的眼睛闪电般亮了一下,黄绿色的,然后就发出紫绿色的莹光,荧光逐步扩散,直至整个面部到喉咙都开始发光,眼球上不断有粉紫色和黄绿色的光斑,火星一般爆了又爆。李玉和李玉家的俯身端详李财两口子,荧光隐约照亮了李财两口子的脸,李玉和李玉家的对看了一眼,李玉猛地伸出手狠狠地掐住李财的脖子,抬起腿用膝盖压住李财的胸部,几乎同时,李玉家的噌地窜上床,骑到李财家的身上。
第43章 探病
李财两口子被惊醒,可迷迷糊糊的毫无抵抗力,脖子被死死地掐住,无法呼吸。他们大张着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四肢拼命挣扎可却动弹不得。李玉和李玉家的张开嘴,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有强光从嘴里射出,一个发着紫绿色莹光的无头蛇一样的东西,扭动着身躯从嘴里伸出来。他们低下头,好像要亲吻李财和李财家的,两条发着荧光的无头蛇在黑暗中扭动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不断有发光的粘稠的液体从它们身上滴落,突然,无头蛇察觉到了从李财和李财家的嘴里呼出的气息,它们停止了扭动,然后像发起攻击的蛇一样,一头射进李财和李财家的嘴里。李财两口子的腮帮子和脖子被从里照亮,无头蛇快速地往里钻,李财两口子不断挣扎,但越来越弱,不一会儿,四肢就不再动弹,瘫软在床上任凭李玉和李玉家的摆布。
感觉到李财和李财家的不再挣扎,李玉和李玉家的抬起头,他们大口喘息,大汗淋漓,好像刚经过一番角力,嘴里没有了无头蛇一样的东西,眼睛,嘴和喉咙里光越来越暗,渐渐消失。
屋里恢复了黑暗,窗外雨声依旧,只是少了李财和李财家的的鼾声。
*
夜里的雨下得好大,可玉篆却睡的出奇的安稳,第二天早上,她居然睡过了头,坠儿把她叫醒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天光,推开窗子,远处的青玉雪顶都已经清晰可见了。
玉篆匆匆梳洗完,带着坠儿赶到前面,好在老爷和夫人刚刚起来,玉篆忙和翡翠、坠儿一起服侍梳洗,又到厨房查看,直到服侍老爷夫人吃过早饭,窗外的太阳就有一杆高了。
玉篆给老爷和夫人看好茶,就和坠儿到东厢靠北的议事房里吃饭,用过饭,坠儿把李宝叫过来,玉篆坐着听李宝把昨天吩咐事情过了一遍,不清楚的地方问了些问题,李宝又递上账本,玉篆看了看,也没什么纰漏。
自从玉篆嫁过来,李夫人就开始把家里的事情逐渐交给玉篆,但玉篆每天只是用心看,用心听,用心记,用心学,对下人却不并不指手画脚,稍大些的事,还是交由夫人和老爷定夺。虽然玉篆知道,这个家迟早要由她打理,可她绝不想鲁莽行事,她不想因为不知,不解,和这个家产生任何嫌隙;说错话,办错事,给这个家带来不快和别扭,‘淑身涉世,谨行慎言。’这是祖母给她的教导。这是她的家,她的未来,她的归宿,她关爱这个家,家里的每一个人,不分主仆,都是她的亲人。
“还有什么要回的吗?”玉篆问李宝。
“这几天忙忙碌碌的,也没顾得上,还有些东西需要到镇上采买。”李宝说着递上一个单子。
玉篆接过来看了看,都是些日常家用的东西和山货干菜药材等,她想上次在独角镇歇脚,人困马乏的,也没留意仔细看看。来家这几日上上下下的操劳,还没功夫正经去镇上逛逛,就对李宝说“我来了这些天,还没去镇上走走,不如这个单子我收着,你叫个人,备辆车,同着我和坠儿一起去镇上,即买了东西,也看看镇子”。
李宝低头想了一下说“那就叫李遵去吧,李财两口子都病了,许是昨晚淋了些雨,受了风寒。”
“是吗,”玉篆往前欠了欠身子“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
“应该不碍的。”李宝说“李玉说今天早晨已经给他们喝了姜汤,不过是受了点风寒,歇一两天就好了。”
“那你费心多看着点,”玉篆说“该请郎中就去请郎中来看看。”李宝答应了。
玉篆站起身对坠儿说“你替我去看看他俩,看妨不妨事。”
“那倒不必了,少夫人。”李宝说。
“都是家里的老家人了,应该去看看,再说我也想出去走走,今天天好。”
“那少夫人小心些。”李宝说着打开门,玉篆和坠儿一前一后出了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