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73)

姚岸抽了两张纸,打湿了,开始擦自己的白色T恤。

刚才别人喝大了,不留神把酒泼他身上,正好泼到了叶子图案上,瞧着特别显眼。

姚岸边擦边咒骂展星,丫居然整他,让他又陪喝了一圈才摸到牌,醉倒没醉,就是尿憋得不行。

“狗地方,待得分分钟缺氧……”

一个男的进了厕所,姚岸从镜子里看到他自说自话地钻进了隔间。

不一会儿,那扇镂着发光唇印的隔间门又打开了。

“姚岸?”

姚岸在镜子里回以轻巧一笑:“哟,陆漓。”

世界就是这么小。

陆漓眼中有些隐锐的芒,他抱着肘靠在门边,额头正好抵着热辣的唇畔。

“有人吐你身上了?”

“泼了酒。”姚岸用干纸巾吸去肩头的湿漉。

陆漓“哦”了一声,轻轻敲着手肘。

姚岸瞥他一眼:“你不拉了吗?还是放不开需要我回避一下?”

“……”

陆漓对着镜子里的姚岸无声地说了句:你 大 爷。

姚岸哂了一声,说:“那你来厕所干吗,上头下头都不放水,难不成来考察?”

“清静一下不行?”陆漓揉了揉喧疼的太阳穴,“谁知道你也在这。”

姚岸:“要不你去把我们班的毕业聚会搅了?”

陆漓扶正了头:“你们也毕业聚会?”

姚岸抓住了关键字,也。

他一边擦拭衣料一边慢动作地思索:所以这意味着……

“余舟遥也在。”陆漓替他说出了答案。

姚岸有些出神。

他好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以至于应该唤起的情绪也毫无意外地滞后。

姚岸动了动唇,听见自己说:“废话。”

陆漓皮笑面不笑,眼神直来直去地,像是在解剖他的表情是否真实。

至少,就目前看来天衣无缝。

“你倒是轻松。”陆漓说。

姚岸呵了一声,不欲过多说辞。

陆漓稍站直,一掌拍在门上:“头疼死了,还得回去假笑。”

“假笑什么,你不开心得很么。”姚岸准备把纸扔进墙筐。

“人男朋友过来了,我开心个屁。”陆漓语调冷冷的。

纸团从侧沿处掉了下来,像一种预料不到的疏漏,姚岸转过头,问:“你刚说什么?”

第94章 灰姑娘

KTV过道漏出各个包厢的歌声,嘶哑、哀切、婉媚、轻盈……曲调随着步履无序地接力,走到铜色的推拉门前时,姚岸稍稍立停,将道听途唱的情绪都清零。

沙发上已经瘫倒一片,像一场战后,热窒的空气充满着啤酒味道,其实青春这东西和啤酒很像,有些廉价,有些上头。

姚岸帮着向井轩清扫战场,把地上的都搀起来,顺便给那些半醉不醉的一脚,痛快点,倒了得了。

“你干啥去了啊,这么久,还以为你溜了呢。”向井轩正可劲儿提着一个同学的裤子,那人糊涂得要就地小便。

“实地考察。”姚岸一手提一个,往沙发上堆成一堆,仰头喊道,“展星呢,死哪去了?”

向井轩嘴巴一指:“醉了,歪那儿呢。”

姚岸瞄过去,果然见点歌台上趴着一人,背对他们,脑袋埋在肘弯里。

“装的。”姚岸不留情面地拆穿,“上课偷玩手机就这德性,肯定是懒得来帮忙。”

“是吗?”向井轩笑了笑,“那待会儿不管他了。”

说罢,他任劳任怨地去安抚又一个醉鬼。

最后一波人钻进的士,向井轩也坐了上来,还没关门:“真不跟我们去下一趴?”

姚岸晃了晃手:“不去了,我有点想家。”

“毛病。”向井轩也不强求,只说,“咱们再单独聚。”

“听班长的。”姚岸将车门一推,立马掉头回商场蹭冷气,顺便拨通了姚见颀的电话。

姚见颀将一张餐巾纸叠成三角形,用手撕下几片不规则形状,在桌上铺开, 落成一朵白色的八瓣雪花。

“好功夫。”余沿追比了个大拇哥。

姚见颀托起雪花,吹了吹纸屑,说:“今天就到这儿?”

“成。”余沿追将最后一口章鱼小丸子囫囵塞进嘴,拍拍屁股站起来,口齿不清地说,“就走呗。”

姚见颀坐着不动,朝他说了句:“拜拜。”

“你不回家吗?”

“姚岸也在这,我等他。”

“......”

余沿追没法子地伸了伸胳膊:“我说刚才你接谁电话呢。”又补了句,“你俩还挺黏。”

姚见颀用指尖挑了挑雪花,未置可否。

“其实我本来也可以不回家的。”余沿追嘟了嘟嘴,“我姐在A馆KTV搞同学聚会呢。”

姚见颀稍停,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现在?”

“嗯啊。”余沿追应了,眼一转就猜,“你哥不会也在那儿吧?”

姚见颀心不在焉,食指敲了敲桌面,含糊肯定一声。

“这么巧??”余沿追跳起来,连珠炮似的问,“那他会不会碰着我姐啊?碰着了会不会尴尬啊?我是不是得跟我姐提个醒啊……”

“与其在这叨叨。”姚见颀截断他,“怎么不直接保卫你姐去?”

“啊......”余沿追漏了气,搅了搅小风扇扇叶,“她男朋友也来了,我跟着膈应死了。”

听到这句,姚见颀眉头却松了松,抬起眼:“你现在倒是不介意了?”

余沿追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揉巴着胸前口袋:“姐大不由人啊,她马上就要去外地上大学了,吓跑了这一个总有下一个,我太心力交瘁了。”

姚见颀轻哂一声:“那还待这儿干吗,不回家?”

余沿追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纠结不到半分钟,他点了点玻璃窗,指着楼下的一家电玩城:“哥们,陪我玩那个呗?”

姚见颀瞥了一眼,爽快道:“行。”

余沿追的的笑容还没预备起,姚见颀又说出了后半句:“下次一定。”

姚岸在西点店买欧包,挑了个最粉的,奶油最多的,瞧起来最甜的。

走了老远一段路才到B馆,本来以为还要找大半圈,结果一眼就望到一架亮着水晶灯的镂空南瓜马车,有个人正坐在上头,垂着眉,手上不知在摆弄些什么。

“哟,灰姑娘?”

姚见颀见到姚岸,眼睛从一轮下弦月弯成蛾眉月:“这儿比较好找。”

姚岸跨上来,坐到姚见颀对面:“怎么又跑B馆来了呢?”

“南瓜马车载我来的啊。”姚见颀正儿八经地说。

“这么厉害。”姚岸拧了一下他的耳垂,把欧包搁姚见颀膝上时,微睁了睁眼,“这啥?”

“雪花。”姚见颀把它轻轻地拎到面前,“这朵不会枯,也不会化。”

姚岸看着那朵雪花,不知怎么地透过瓣隙看进姚见颀的眼睛,近近望着自己。

他忙接过纸花,借低头察看的动作敛去心神,抚摸却忍不住颤了指尖。

蔓越莓和奶酪占夺了姚见颀的注意力,甜到战栗的时候,他问姚岸:“喜欢么?”

姚岸微讷:“喜欢......什么?”

姚见颀抹去嘴角的糖霜,说:“雪花呀。”

“哦,”他笑了笑,“喜欢。”

电玩城内人头攒攒,喧嚷不息,不同游戏机发出不同风格的声响,哪儿都是炫彩的灯光和动感音乐,让人荷尔蒙狂飙。

“先来他四个币的!”

余沿追坐到一台4D模拟汽车上,从小篮子里抓了一把游戏币,窸窸窣窣地,喂进投币机里。

凭啥每个人都出双入对的,他就得孤孤零零把家还啊,他就不,他一个人也能尝试放纵的滋味!

屏幕上的数字从0/4跳到 4/4,余沿追踩了几下油门,选了一辆黑跑和废弃工业风的比赛地点,最后瞧了一眼座位上安全带,没系。

事实证明,他错了。

由于油门一踩到底,超跑不是一头撞进锈迹斑斑的建筑上,就是在贫民窟的急转弯处来个自由飞翔,与此同时,碰撞与抛落感经由过于灵敏的座椅直观地传来,余沿追不得不死死抱住方向盘,以防被随时震落下去。

比赛结束,他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代表对手的游戏人物晃着屁股走到屏幕正中,拇指朝下,说了一句:“LOSER.”

“YOU 才 LOSER呢!”余沿追毫不客气地回敬,又抓了一把币,不抛弃不放弃。

这次他系上了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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