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结束。
回家的车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角色两个,有不安的张霂,还有感动的我。
张霂:“那个超,跟你说什么了?我站在老师旁边看你俩半天。”
我:“张先生是很喜欢艺术么?”
张霂:“嗯?这是什么问题?”
我:“为什么学文呀?”
张霂:“张先生不喜欢艺术,喜欢打赌。”
我:“有点不敢把我的张先生和花花公子联系在一起。”
张霂:“是吧,可不能以貌取人。”
我点头。
张霂:“我看了你的各科成绩,你要是学理就是退学的水平,一定是学文啊,所以我就学文了,反正我学啥都行。”
我被气笑。
我:“你可真吓人。”
张霂:“所以你乖乖的呦!”
我:“是呀,张先生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呀?”
张霂:“没什么了吧?”
我:“有吧!”
张霂:“什么?”
我:“我离开后你的高中生活,还有你的大学生活。”
张霂陷入回忆,那段苦涩的奋斗时光。
张霂伸出手攥着我的手:“以后慢慢讲给你。”
我:“好。”
☆、完美与遗憾
万希还是老样子,只是我觉得它变小了,可能是我见得多了吧!但家就是家,这种感觉是不会变的。
我和先生说过:老了我们就回来。
先生:现在就可以回来。
果然财务自由的人说话也很自由啊!
……
知道我得回家一趟,身后医生妈妈拄着门,嘱咐着:“开车去,南片区挺远的呢!”
张霂:“妈,我自行车呢?”
医生妈:“车棚找去,谁知道你放哪里了!开车去呗,你别累着我儿媳妇!”
我笑得不行:“不能呀,妈妈,我俩走了。”
妈:“嗯,行,去吧去吧!”
先生还是找到了自行车,就是那辆熟悉的自行车。
张霂:“上车。”
我倒是熟悉流程,一把抱住他:“走着。”
骑得很快,可能是我这个负重物轻了。
先生摸着黑大门:“看咱买的锁,多扛用。”
我点点头:“是啊,好多年了。你的钥匙呢?”
先生:“什么钥匙呀?”
我收拾着屋里,回了个眼色:“你就装吧!”看到他在偷笑。
没过一会儿,家里来人了。
“我?”
门口的灰色衣服里还是熟悉的眼神,我站定了看着他,很温暖很熟悉。
“马岩叔叔,您来了,快坐。”我拽过凳子。
“这位是?”马岩叔和先生几乎同时开口。
我:“这是我先生,张霂。这是马岩叔叔,是一名人民警察。”
张霂:“马叔,您快坐。”
马岩叔笑着:“退休了退休了,人民警察退休了。”
先生端着茶杯靠近马叔,马岩叔才慢慢看清张霂,顿时眼神迷离,他木讷的眼神里射出微弱的光芒,“你叫张霂?”
“嗯。”先生半弯着身子,怕叔听不见似的。
“好像,好像!”马岩叔反手抓着我,那一瞬间仿佛只需我一个肯定,“我,他长得好像他!好像…”
我回手握住叔叔的手,这一字他一出口,我就懂了叔叔的意思,轻声道:“有点像吧!”
“他对你好么?”
“对我特别好。”我蹲下身来,细细看着他,我才知道他是真的老了。
“那就好,那就好。”叔拍了拍我的手。
先生始终没有说话,就是看着我们两个笑,他就是这样,即使满肚子疑惑,在看到我发自内心的笑容后都将归结为那就好。
马岩叔老了,记得上一次见他,还是便衣警察的样子,嘻嘻笑笑的中年大叔,没人照顾的单身老头自己在南片区这种地方活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不错了。
先生:“我去买菜,中午在家吃啊,马叔。”
叔:“张霂,你别走,小莹,你俩都别忙活,我有事说。”
先生点点头:“行…吧。”先生挑眉问我意思。
我也站起身点头。
叔看向我:“有个人你要见一下!”
我:“嗯。”
叔:“进来吧!”
一个苍老的大伯走了进来,张霂把自己的凳子让了出去。
我:“这是?”
大伯:“马二死了。”
我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忽然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死的?”背后的肩膀贴过来让我靠了一下。
“下矿了,塌了!”
我微微点头:“那您找到我是让我安排后事么?”
“不是,你是他唯一继承人,家属赔偿金他写的是你名字,这钱得给你,要不我们也不好办。”
“他写的我名字?”我脸上微微一抖。
“是,在工地上,他总是说自己是王八蛋,但他有个好闺女他又件背心,穿了十年了。”
“背心?”我嗓子很酸,那两个字从心里滑出,划破了嗓子,带出血味,无法调和,又慢慢咽下。
“嗯。”
“谢谢您。”
大伯站起身,先生一把按住我的肩膀,送大伯出去,接过了那张银行卡。
马岩叔拍了拍我:“这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我点头,可嗓子不允许我说出什么来。
叔:“我在北面租了个房子,离你舅舅画画的地方很近。”
我点头:“照顾好自己。”
马岩叔抬腿迈出黑大门:“丫头,你也照顾好自己,没亲人的日子不好过。”
我:“叔…那画你拿走吧!”
看着马叔站定了脚步,我转身跑进屋。
画是卷好的,我放进他手里,他放进他怀里。
我:“每天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的。”
马岩叔笑了,笑着点头,抱着那画走了,背影说着:“以后回万希记得来看看我这个糟老头。”
我:“一定的!”
先生看到叔走了,走到我身边。
先生:“没事吧?”
我:“这回一点事都没有了。”
先生:“这钱?”
我接过先生手里的银行卡,“我没想到他会把钱留给我。”
先生:“收下吧,这是一个父亲的一生的愧意。”
我好像看到了先生眼里的泪。
先生:“他说我像谁?”
我:“我舅舅,我说过的呀。”
先生:“嗯,是说过。你给了他什么?”
我看着那走得很慢的背影:“他还没娶妻。”
先生:“嗯?”
我:“估计这辈子不会了。”
先生:“是没遇上合适的吧!”
我:“不是,是合适的已经离开了。”
先生:“你怎么知道?”
我:“舅舅因为他离开了。”
先生挠了挠头,又点了点头,回了一句:“悲伤的故事啊!”
我看向先生,我们没聊过这个问题:“你能接受么?”
“都是爱怎么不能接受!”
我点点头:“是啊!舅舅先走了。那是舅舅画的他!”
先生:“他们是同学么?”
我:“还是同桌。”
先生摸着我的头:“还好。”
我抬头看他:“嗯?”
先生:“骑车的总算娶了坐车的!”
我:“是呀!总要有个完美的故事!”
那天下午的飞机回北京。
我收拾着行李。
张霂打过电话去,给委托人。
张霂:“喂,您好,我是张霂。”
“你好。”
先生:“下午三点您有时间么?我们见面聊一下具体相关的事情,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向您确认”
“有时间,好的,好的,谢谢你,费心了!”
张霂:“行,具体地址我发给你。”
“好的,张律师。”
听到电话挂断,我才开口。
我:“什么时候开庭呀?”
霂:“明天。”
我接到信息后点点头,随即又朝张霂笑了一下,道:“加油。”
张霂宠溺地抚摸着我的头,回答道:“好的。”
看着我正好收拾完,张霂一把拎起箱子。
我家的张先生的的确确是做到了重活我来。
看着张霂把行李箱推到角落,我揉了揉眼睛,轻声说道:“那个我…想去看看我妈妈。”
听着我简单轻松的语气,张霂立即回过头来,试探性地问道:“我可以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