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电话，方莹再见两个字还卡在嗓子里，她空洞的眼神不自觉地张望，六年了，路灯还是没有，她却没有了带手电筒的习惯了。
忽然，转角的瞬间，一束光从天而降，又是手机的光。她看到熟悉身影，像做梦般呢喃。
“张霂？”
就在那一瞬间，宛如心心相惜般地那一定睛一看。
张霂快速走过来，聚焦着红韵的双眼，大声喊道：“胖…胖子，是你吗？”
方莹点点头，张霂张开双臂，飞奔而来。
方莹不再犹豫，拥入他怀中，还是像分离时那样，依旧碰不到他的肩膀。时隔多年，他们相见。什么话都没有的路灯下，他们紧紧地抱着彼此，却比任何话语都有力。
“我…我妈妈去世了。”她全身装出的力气在他怀里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张霂一把抱的更紧了，又带有试探性地伸手去摸方莹的头。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做，我昨天从北京回来，我…我答应你照顾好她的，我其实…我感觉到阿姨…不对…我…”
“是我做的不好，与你无关，我永远亏欠妈妈。”
方莹没有逃避的意思，她看着张霂的眼睛，第一次这么认真，仿佛回到那个高二的下午，张霂趴在桌子睡觉时，方莹装睡地看着他。
“我想喝酒。”方莹退出了张霂的怀抱说。
张霂一把牵起方莹的手向远处走去，变瘦了的方莹和张霂背影第一次这么和谐。
来到熟悉的酒吧，牌子上的二字“寄心”是让方莹感觉非常熟悉的字体，张霂打了声招呼，回到座位上，满目柔光地看着方莹。
“眼睛都肿了，阿姨会心疼的。”
方莹整理了一下头发，从嘴角挤出一个小小的上扬。
“这的老板你认识？”
“再熟不过。”
张霂笑了笑反问，“你在法国怎么样？”
“都好。”
方莹一句轻描淡写，是啊！难的事都挺过来了可不就是都好么。
“时间过的很快，六年了！”
“你现在呢？”
张霂笑着看着方莹，“我单身！”
方莹看着这个男人六年了，依旧没有沉淀，更没有变老，还是那张画本脸洋溢着痞气和温暖，“你还是那样。”
“我真单身！”
方莹要被气笑了，害羞地说，“我没问这个。”
“可我关心这个！”
“读研了？”方莹转移话题。
“保研了，还有一年毕业，有出国的机会，我想着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法国找你。”
“你永远那么优秀。”
“那必须的。”
方莹看着他喝了很多，方莹也是。估计也就是就这酒劲她才敢问吧：“那年你和我妈说了什么？”
“嗯？”
张霂喝醉了，他居然喝醉了，不应该呀！
“张霂？”
“嗯？”
但更明显方莹已醉，张霂心明镜般地知道她的酒量，但他更知道妈妈的去世对方莹来说是多大的打击，他没拦着。
方莹嘟囔着酒话，不知是法语还是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更配不上你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真的回来找你了，我不想走了，你养我呀！”
酒吧太吵了，张霂问她说了什么，他听不清，方莹又说：“我什么都没有了。”
他听清了。
方莹眼角的泪，映着嘴角的苦笑。
他没有安慰，他想让她哭出所有他不知道的她所经历的苦痛。他更不知道，这五年这样一个文静可爱的女孩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命运给她太多的不公，他不想安慰，只是将她抱在怀中。张霂将她抱回了家，因为他知道她已无家可归。
两个醉人！
方莹叫他，张霂没回答。她站起身：玩大了！剧情不应该是我心情不好喝多被他带回家么？
但现实却是路口160的小个子的方莹扶着张霂183的大家伙。
可是方莹不像高中时候那个有力气的胖子了，这个183的家伙真的挺重的，而且还一个劲地靠上来。
“张霂”
“嗯？”
“我送你回去吧？还是在花园小区对吧？”
“不对。”
“那是哪里？”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嗯？”
“你回不回法国了？”
“没想好。”
“现在想！”突然好凶。
还是那么霸道无赖，“不想回了。”
“不回了？”
“真的？”
“嗯，也回不去了。”
他一把抱住方莹，好紧好紧。
这句话是能解酒么？
张霂居然一下可以自己站住而且打了车回家，笑得很傻，一路上甜着笑，腻乎乎地靠着方莹的锁骨，他一直在笑，笑出声的那种，冲击视觉的甜，方莹的心很久没有这样扑通扑通地跳过了。
“谢谢师傅。”
长在一起的两个人黏在一起下车了。
张霂指着门：“你开门！”
方莹戳了戳张霂的脸，“真是喝多了，这是你家，我又没有钥匙我怎么开。”
“站直了看着它。”
“站直了？”方莹满脑子问好还是听话地站直了。
识别到方莹的脸，门居然咔嚓一声开了。
真的开了。
“160正好，还是没长吧！”他偷笑着。
“你？”
“我183.6长了。”
看着张霂，方莹脑补了一个画面，每次进门都要采取扎马步，大低头等一系列的措施才能进门的183大傻个为什么要安160的锁呢？
大傻子吧！
“我渴了。”看着方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说着，“进来呀！”
“那个…我走了。”
“胖子！别回去了，在我这睡吧。好几个房间呢！”
“……”
没等下一句说出口，张霂吐了。方莹一下冲进来。
“你自己能站住吧？我去给你拿水。”
显然他站不住，他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方莹，他长在了方莹背上。走一步跟一步，方莹举步维艰。
“我睡沙发，你睡床。”
人还不错，即使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方莹。
“不用了，你太高了，腿都能掉地上了，你睡床，走啦。”
张霂终于被方莹弄到了卧室床上。
“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呀！”方莹有一点点嘲笑，发现他的缺点实在太不容易了。
他闭着眼睛，嘴角喝的水滴还在，方莹拿纸擦掉了。
分别第七年了，那一瞬间，方莹感觉自己回来了，那一瞬间她才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方莹走出门来，躺在沙发上。
房间漆黑着，心里却倒是安稳了一些。
多久没自己控制着意识好好睡觉，方莹不知道。
忽然卧室里一声“胖子！”！方莹起身跑进来。
只见他抓着枕头，眼角落泪，委屈的样子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胖子！”他一直说着，泪水浸嗓，他的呼喊。
方莹从未看到183的人能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慢慢靠近，握紧他的手，把他的头放在怀里，轻轻摸着他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啊，没事没事。”
忽然他一只手一把抓住方莹的两只手腕，这手是真的大！
方莹拿不出来，只好用手指擦拭着已经流到下颚线上的泪，路径有过一条完美的下颚线，那泪有的比方莹手快，它明目张胆地掉在了喉结上。
感受到方莹的触碰，张霂紧紧抓住她，那力量是方莹无法挣脱也从未感觉到。
“别走，别走！”
“说什么？”
他没回答，依旧缩紧着他的两只大手里的方莹的小手，她要被他吸进身体里了。
和他一比，真心的她才是更小的一只。
“睡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这是方莹一惯的办法，也是她的自我安慰。
他睁开了眼睛，微微泛红的脸，迷离的看着方莹，距离近的方莹无法对焦。
她承认那一瞬间她起了邪念，方莹一秒按住自己“他都喝多了，你想什么呢？方莹！”
方莹试图拉开他的手，“我去给你倒杯水哈！”
可是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抱抱我”这请求却迷离的语气真的是喝多了呀。
“我抱着你呢呀！”
“是我抱着你。”
不他没喝多，他还会反驳我！方莹心道。
“我想…”
“嗯？”方莹凑近一点，实在是听不清，她想听清他的话。
“我想…特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