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果,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
岑赴雪就这样呆立在原地,良久,她那仿佛锈掉的声带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看着外面这样的情况坐视不管!”
她抬起头,直视着陆江寻的双眼,一字一顿说道:“我们修真者,不就是为了除魔卫道,保卫世间安宁,才会十年如一日的修习吗?”
陆江寻就这样看着岑赴雪的眼睛,她眼底闪烁的光芒,正如十二年前那样。她的身影,正在和前世的自己慢慢重合。
陆江寻知道,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下一秒,陆江寻直接运起灵力召唤绳索,将岑赴雪捆了个严严实实。他将岑赴雪扛在肩上,任她怎样挣扎扭动都不为所动。陆江寻就这样走到了地下室门口,将岑赴雪丢了下去。然后立马关上门,并在门上设下了结界封印。
“放我出去,师尊!你放我出去!”
陆江寻摇摇头,轻声说道:“抱歉,在我确认外面安全以前,你恐怕要一直呆在这里了。”
里面的人似乎沉默了一下,之后,却是更猛烈的反抗。
“你怎么这么自私?!你明知道外面的百姓可能置身危险之中,却要把我这么一个有战斗力的修者关在这里?!”
“你到底是为什么?!单纯不想让你的徒弟牺牲吗?!可是师尊,香琳洛澄还有陈乐贤他们都在外面啊!他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安全的啊!”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师尊?!”
“陆江寻!”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地下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似乎岑赴雪没了力气,不想再跟这扇坚不可摧的木门作斗争了。
而在门外,陆江寻的后背紧贴着木门。他的双臂无力垂下,任由自己下滑,跌落在地。他的眼里,终于流淌出两行清泪。陆江寻双手掩面,无声哭泣着。
“对不起……赴雪。”
他真的,不敢再把岑赴雪放出去,让她跑到自己的视线之外。过去的回忆太过惨痛,他已经不能再经历一次了。
偌大的无踪殿一片寂静,外头似乎下起雨来,雨声刷刷打在窗棂上,发出叮咚的脆响。陆江寻依旧守在地下室门口,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低语。
“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赴雪……”
☆、出逃
后面的日子里,岑赴雪一直被关在地下室里哪都不能去。门上陆江寻留下的封印太过坚固,根本不是她这种修为的修士能破开的。
就这样折腾了几天,岑赴雪终于认了命,不想着离开这里的事情了。
不过在这些天里,陆江寻倒是一直没有出现,只有林墨竹偶尔回来探望她,给她搞一些好吃的。而在林墨竹口中,岑赴雪也得知了屠城案的一些细节。
“在万花城中心的花神庙前,有一个魔教中人在花神的雕像上,刻了一个雪花图案。”林墨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还在强压着自己的怒火。
“这真是……在向咱们仙门百家示威啊?”
听着林墨竹提到的雪花图案,岑赴雪愣住了。
雪花图案,又是雪花图案。
至此,有些事情就联系上了。显然临城那起屠村案,也是这魔教中人的手笔。当初岑赴雪等人在面馆听到的故事,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只是……这个雪花图案,到底有着怎样的含义呢?
林墨竹也跟岑赴雪讨论过这个问题,但一切也都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支撑。而且自那天以后,魔教便又一次销声匿迹,哪里都找不到了。哪怕仙门百家搜寻了所有可能的地点,但依旧毫无收获。
就这样,一直风平浪静三个月后,陆江寻终于舍得把岑赴雪从无踪殿里放了出来。然而即使这样,她大部分时间还是不能跑到陆江寻视线之外,把岑赴雪搞得不胜其烦。
这一天,陆江寻终于破例把岑赴雪送到了逐月峰上,因为陈乐贤和洛澄回来了。
岑赴雪一到逐月峰,却没见到陈香琳的身影,一时有点错愕,而在她提出自己的疑问后,陈乐贤的表情也有些低落。
“……香琳她大概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在我们回家的这段日子里,她……母亲去世了,她要留在枫城守孝。”
听到这里,岑赴雪愣住了。
她当然知道陈香琳的母亲的,毕竟她也同自己简单提起过。陈香琳的母亲本是一位青楼歌女,是被她父亲赎回家的。而在陈家这么多年,陈香琳的母亲也一直没有过得很开心。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让她的母亲早逝的吧?
“香琳很伤心……但是……”陈乐贤说着,面沉如水。
生老病死,是乃天定。她作为一个凡人,迟早是会有这么一天的。
想到这里,几人心情都有点怅然。他们修仙之人生命都是漫长无比,而在这样漫长的岁月里,他们究竟要送走多少凡人亲友呢?
“……难怪会有人去修无情道。”
看得透彻,也就没那么多难过了。
突然,岑赴雪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感觉向陈乐贤问道:“我记得你们陈家与祝家一向交好,那你父亲有没有提过祝红鸾的事?”
花神宗几乎被灭门,那祝红鸾……
她过去和祝红鸾之间确实有很多矛盾仇恨,但是事关魔教,她也没空理会过去那些杂事了。毕竟和魔教比起来,祝红鸾要好太多了。
听到这话,陈乐贤的脸更黑了。
“……我父亲确实提过祝红鸾的事情,但是……很不妙。从花神宗救下的那些女修士那里,还有遇难者遗体……都没有发现祝红鸾的踪迹,也就是说……”
陈乐贤没说出口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哪都找不到只能证明一件事,祝红鸾现在落到了魔教手里。而落到魔教手里会是什么后果……没人愿意细想。
“罢了,不谈那么多了……”岑赴雪摇摇头,无可奈何道。
“现在的魔教,不是我们能够得罪得起的。师尊他们也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我们现在是哪里也不能去,什么都做不了!”陈乐贤咬着牙,无力地一拳锤在身旁的老树上,击落片片枯叶。
在他们讨论事情的时候,洛澄一直一言未发。他左看一眼岑赴雪右看一眼陈乐贤,突然清清嗓子,开了口:
“你们……是不是都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
“那肯定啊!你们是不知道,陆……我师尊把我关在无踪殿足足三个月!三个月啊!还说什么怕我涉险……我就不明白了,我要是那么怕危险,我根本就不会来修行!”岑赴雪恨恨道,“如果我们不能除魔卫道,那真是愧对百姓对我们道一句名门正道!”
陈乐贤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也一样,我是陈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孩子,如果有此天赋却不能用之于民,那才是对不起把我抚养到现在的前辈们。”
“虽然理解长辈不希望我们涉险的心情……但是……”
洛澄抬起头,正视他们。
“也就是说,大家都不想在这里干等着,都想为铲除魔教出一份力?”洛城笑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那我们……就一起出去干一票大的!”
听到这里,岑赴雪愣住了。
“出去?怎么出去?现在追云宗边缘都被叶长老设下了结界屏障,以我们的修为根本破不开。”
“你别急啊小沐,我既然这么说,那当然是有我自己的把握。”洛澄眨眨眼睛,与岑赴雪四目相对,“你还记得几年前咱们还在学堂听学的时候,咱们俩经常一起逃课修炼的那个山洞吗?”
陈乐贤听着,却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逃课?你俩一起?”
岑赴雪斜睨陈乐贤一眼,无奈道:“逃课是逃课,但不是特意一起……行了,这不是重点!洛澄你继续说。”
“嗯……就是那个山洞,其实能够通往外界。而因为位置足够隐蔽,所以一直没被长老们发现。”洛澄抱臂,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人,“那个山洞的出口,没有结界。”
陈乐贤和岑赴雪听到这里,都是眼前一亮。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从那里溜出去?”
“什么时候动手?”
洛澄摇摇手指,笑道:“今夜子时,我们竹斋后山见。”
商量完出走相关事宜后,三人各自散去,该干啥干啥。傍晚时分,陆江寻来到逐月峰,本来想要接岑赴雪回无踪殿,却被她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