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辣子加甜醋酸醋的味道从网吧大门进来，慢慢地在一楼各个角落溜达了一转，给无情冷酷的游戏机器们送来了一份人情和温暖。
路妄坐在一楼角落的位置，一人一机，与热闹互不打扰,甜醋味的天蚕土豆从他脑袋后面掠过，被放置到了隔壁桌上，路妄吸了吸鼻子。
桌上的手机第三次震动了起来，路妄看都没看一眼，重新放在键盘上的手飞快地移动敲打着，直到电脑屏幕上出现“Game Over”的提示，他才伸手扯下耳机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感觉自己离得道成仙只差一步之遥。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衬得一身白皮更加耀眼，精致如画的五官听话地躺在这张白皙画卷上，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打在下面的青影上。乌黑浓密的短发累得蓬松了起来，上面还竖着撮不听话的小呆毛。
二楼人影一晃，路妄睁眼看了过去，只看见卖凉皮的大叔拿着票子喜滋滋地走过。
“打完了？”
网吧老板王跃走了过来，那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一双眼睛看似温和，底子里却藏着小小的精明，他踩着一双黑色拖鞋走了过来，将手上的票子放在了路妄面前，脸上含笑：“今天的酬金，你要的现钱。”
“嗯，谢了。”路妄应了一声，伸手数了数那薄薄的一沓钞票，随意地塞进了包里，起身欲走。
“要我说你还不如去做直播，就凭你这张脸和你的技术，赚钱不在话下。”王跃拦下他，好心提醒了一句。
“不了，不方便。”
路妄前段时间想挣点钱花，刚好上次在网吧里漏了一手，王跃觉得他技术不错，人虽然话不多但也很好相处，就替他揽了不少代打的活。
反正也不是什么工整活，能挣点就挣点。
“诶，别这么客气！”
王跃伸手拍了拍路妄的肩膀，没有注意到他下意识地躲避，笑咧咧地道：“我不也抽了点提成吗？咱们是互惠互利，大家都吃肉。”
“那好，我先走了，王叔再见。”
路妄闻言也没有再说什么，拿着手机穿过一排排的敲打声，出了网吧。
迎面就是一阵风糊在脸上，路妄舒服地吁了口气，随即膝盖一弯，蹲在网吧外面准备叫滴滴。
也不知道是上网上久了，他耳朵瞎了还是因为怎么的，路妄听见了若有若无的哼哼声，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觉得这些狗情侣真是牲畜，搞起事来什么都不管。
“啊！”
又是一道带着哭腔的尖叫，随即响起的是衣料摩擦的声音，路妄站了起来，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所以他扭转脚步，朝右转弯。脑子却快一步向左出发，带着一脸不虞的路妄走向了网吧旁边的小巷子。
这巷子到了晚上就没有什么人，巷子中间伫着一杆路灯，昏黄的灯光将整条巷子照得微微亮。路妄站在巷子口，扫了眼窝在前面的两人，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在夜深人静、小巷深处对小姑娘行猥琐之事的男人穿着紧身衣、紧身裤、珍珠豆豆鞋，标准的社会哥搭配。路妄咳了一嗓子，成功地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
那小姑娘看了他一眼，眼睛一亮，随即快速伸手挡住自己透在冷风中的上半身，柔弱地靠在墙上，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路妄心无波澜，只朝着社会哥抬了抬下巴：“大哥，你是狗蛋吗？警察在外面找你。”
“去你麻痹的狗蛋！”
社会哥下意识地嚎了一嗓子，偏头看了路妄一眼，突然咧嘴道：“诶！又是你啊？”
“可不就是你大爷吗？”路妄脸色淡淡，没什么反应。
社会哥露出一记油腻的狠辣笑容，“上次在一中后头，老子可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又送上门来了！”
一中后头？
“哦，是你啊！”路妄伸手拍了怕额头，“哎呀，大爷贵人多忘事，没记起你来。啧啧，脑子好了吧？我记得上次我走的时候你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没想到这才短短半个月不到，你就好了。”
他从头到脚地扫视着人家，眼神在对方腰腹以下的位置停留了三秒，随即勾唇：“还活蹦乱跳的呢！”
“我·操·你妈！”社会哥一动，甩着脖子上的标配大金链子晃了晃，下一秒，他的脚生生地顿住了。
对面是个学生，可上次就是这么个傻比学生，把他打进了医院里，还差点废了！
社会哥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么个长得跟小鸭子似的人犯了不重但不可忽略的PTSD。
妈的，早知道带把刀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改了一下前面几章～
第9章
天空阴沉沉的，两方无声对峙良久，时不时响起女生柔弱的嘤嘤声。
社会哥在原地踌躇两下，指着路妄的鼻子，恶狠狠地道：“有种报上名来，老子还回来找你！”
“哦，在下江城活菩萨，做好事从不留姓名，都是分内之事，无需言谢，去吧！”路妄拍了拍手，朝社会哥笑了笑，顺带露出了藏在绯红唇瓣里的两排乖巧白珍珠。
“你……臭小子给我等着！”社会哥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走到巷口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口浓痰。
路妄转身想走，受害的小姑娘连忙扑过来抓住他的衣袖，柔柔弱弱地道：“你……我害怕……”
路妄头也不回地安慰她：“只要你的心保持勇敢，你就不会再害怕。”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不可以，我女朋友还在对面的酒店等着我，要是我去迟了，她会生气的。”路妄扯了扯袖子，强硬地将自己的袖子解救出来，毫不犹豫地走了。
“……”
小姑娘在原地愣了愣，过了会儿才麻利地穿好衣裳，快速出了巷子。
昏黄的地面突然黑了一瞬，路妄从一边站了出来，等看见那小姑娘上了车之后才彻底离开。
网吧二楼，穿着黑色运动套装的少年站在窗户前，背影高挑精瘦，手指尖夹着的烟蒂被风一吹，抖了抖几颗黑灰粒子。
“哥！”
后面有熟悉的吆喝声响起，光滑且闪耀着独特光辉的光脑袋在深蓝色的窗户面上快速滑过，随后一个人站了过来。
“你看看人家多善良多乐于助人，你再看看你，就站在这儿看好戏，我鄙视你！”
明靳抖了抖烟，淡声道：“你情我愿，管什么闲事？”
刚才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位柔弱的小姑娘是怎么欲拒还迎的，手都伸到人家衣服里去了，嘴上却哭哭啼啼地装不甘愿，偏偏还真有小傻子被骗。
“那大金链子也是可怜，两次欺负Omega都被路哥撞见了！我记得上次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全身都是血，底下那东西都差点被废了。”纪敬抹了把自己的光头，“如果不是因为路哥是仗义救人，估计这事儿没法善了。”
明靳没说话，眼神直直地落在街道边。
“还有你啊哥，老王让你管着路哥，你就索性跟着跑到网吧来了？这牺牲也太大了吧！”纪敬撇着嘴，“别这么上心，路哥那角色，想管他太费神了。”
明靳迈步走到侧面的一排窗户，狭长的眼眸半睁着，不知是在看楼底下拌凉皮拌出了无影手的大叔，还是已经窥破晚风，看向了涌入夜色的私家车。
纪敬跟了过去，没看见其他，只瞧见了凉皮大叔大铁碗里的油红凉皮，光头抿唇咽了口口水，瞬间就转移了视线。
“哥，我下去买凉皮去了！你要是待不下去了，你就赶紧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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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妄搭车回了住所，钥匙插进门孔里，发出轻轻的响声。
月光透过纱窗洒了进来，替他照亮了半截路，屋子里静悄悄的，路妄只听得见拖鞋一步一步走着的啪嗒声，正懒散地响着。
“啪！”
路妄将卧室门关上，伸手按了开关，屋子瞬间亮了起来，暖黄色的灯光从上倾泻下来，将屋子里的陈设都染上温暖的光芒。
他坐在书桌前，将手机摸了出来放在桌上，简单地收拾了会儿东西。
这个城市的夜晚安静得令人发慌，路妄靠在椅背上，看了眼时间，4点过了。路妄摸了摸眼睛，没摸出什么疲惫感，索性从抽屉里掏出一本试题卷，掏笔刷起题来。
他们学霸是不需要夜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