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尔吃完一整盒炸鸡的时候,吴付阳十分真诚地问:“你要不要考虑转行?”
“嗯?”谢尔鼓着腮帮子拿疑惑的眼神看他。
吴付阳:“我觉得吃播很适合你,你有这个天分。”
谢尔只当他又在嘲讽自己,哼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吃。
火鸡面是谢尔直接从超市点的,还有一点水果。吴付阳给他扮好,里面加了几片香肠。
谢尔吃得眼角通红,鼻尖也染上了绯色,上面沁出一层汗。刚才的炸鸡也是辣的,这会儿又接着吃火鸡面,辣得他嘴唇艳红,甚至微微发肿。
?
吴付阳又想起那个“辣是痛觉”的说法,甚至思维发散到谢尔如果真有什么隐藏癖好,那估计程度还不浅。
因为谢尔现在眼泪都要出来了,但是他依旧没有停下。
吴付阳隐约觉得自己只是看着都要被辣哭了,他跑去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一大瓶没有过期的牛奶。
“喝点牛奶吧。”
谢尔终于吃完最后一口面,靠在椅背上。眼尾的湿润被逼得挂在睫毛上,黏在一起,泡在软得惊人的小钩子里。他耸动了一下鼻头,扭头看着吴付阳,带着鼻音说:“爽了。”
吴付阳:……
“我去收拾东西。”
吴付阳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了,走之前还顺手帮他拧开牛奶,倒了一杯放在他手边。
谢尔端着牛奶,在泪眼朦胧中看着吴付阳进了卧室。他喝了一口牛奶,刚从冰箱保鲜区拿出来的凉意很好地刺激了他火辣辣的口腔。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流入胃里,冷热交替的瞬间,短暂地压住了胃部的灼热。
谢尔没有多待,在走之前,他认识思考了田女士悄悄传授的经验,决定表现得好一点。
但鉴于跟吴付阳相处的一二十年,自己什么德性早就被他看得不能再透了,突然过分殷勤只会让他怀疑自己又背着他干了什么事情。
所以——他收拾了餐桌,并顺手扔了垃圾。
谢尔回到楼下自己家,拐到厨房里打开冰箱。他像是跟吴付阳反过来了,里面堆了各种各样的饮料,甚至有几瓶啤酒,只在角落里放着几瓶矿泉水。
他拿起一瓶可乐,然后又放下,拿了一瓶牛奶,关上冰箱门,转身去橱柜里翻出来一包茶叶出来。
健康一点,煮奶茶喝吧。
半个小时后,谢尔端着一大杯自制奶茶进了书房。
书房不大,谢尔也不太喜欢看书,但各种各样的书籍倒是像模像样地摆了满墙。保守估计,里面有一大半都是新的,装修的时候买来用于撑场面。
书房中间没有放书桌或者办公桌,只在中间放了一个懒人沙发,地上铺了大片长绒毛地毯,旁边放一个小圆桌,桌子上扔着一个游戏机。外面大片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叠在懒人沙发舒适的软色上面。
气氛很好,很适合下午猫在这里看一会儿书,盖着毯子小憩一会儿。
谢尔目不斜视,端着奶茶,熟门熟路地走到占据整面墙的书架边角,小心地抬脚踩上架子,尽量不碰到书。然后一扇门的形状从书架上剥离,向内旋转,露出里面的内室。
房间比书房更小,大约两米四的宽度,四面墙有三面被书架占据,上面摆满了漫画、老唱片、模型、玩具等。还有一面墙是从书房割过来的落地窗,窄窄高高,一边还有厚厚的窗帘。
中间放着一个桌面可绕轴抬升的工作台,跟书架相邻的狭窄空间忙着一个落地灯,另一边仅余一人多宽的过道。
桌面还保持着他之前调的斜面,上面放着那个装了皮质保护套的iPad。
谢尔抬脚又把那扇门关上,随手把杯子放在工作台左手边触手可及的架子空格里,然后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
窗帘没有拉上,直面窗户时稍微有点刺眼,但很舒服。
外面天很蓝,找不到一朵云。
狭小拥挤的空间里,他穿着柔软的家居服,坐在窗边晒太阳。
旁边架子上有一个独眼小怪兽音响,谢尔打开平板,连上音响放了首歌。严格来说,其实不算歌,是录歌时的原音,有一段不小心录进去的吴付阳跟他的对话。
谢尔:“我有点累,好想睡觉。”
谢尔:“你还好吗?”
三秒之后。
吴付阳:“嗯?”
吴付阳:“我吗?”
谢尔:“对呀,你困不困?”
吴付阳:“困,再坚持一会儿。”
谢尔:“坚持不住了。”
吴付阳:“你凑过来。”
谢尔:“嗯?怎么了?”
吴付阳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谢尔:“啊,你干嘛?”
吴付阳轻笑了一声,又伸手把他捂着额头的头拿开,随意在上面吹了一口气。
吴付阳:“仙气加成。”
吴付阳:“好了,你不困了,你还能坚持。”
两秒的沉默,谢尔也笑了一下。
谢尔:“狗言狗语。”
前面是旋律舒缓的歌声,后面是日常的对话。因为设备的缘故,声音的每一处转折、起伏都录得清清楚楚。
隔了很久,谢尔依旧能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回忆起吴付阳当时的表情。
同时也因为当时已经深夜,每个人都身心俱疲,两个人聊天的声音也比平时轻了很多。
听起来,格外温情。
一段结束,谢尔在进度条只剩一秒的时候往回拉一小半,重复三遍之后,任由它自动切换了下一首。他端起旁边的奶茶,慢慢喝了一口,已经不烫了,入口刚刚好。
谢尔仰头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回刚才的位置,然后打开微博小号。
私信留言换了一批又一批,谢尔一个个点开,挑了几张不错的图存下来。
再次看见那两张演唱会上的照片,谢尔依旧心动不已。
当一个人一直保持一种风格,而有一天突然展现出另一面来,这种反差就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探究。某种方面的反差在合胃口时,就会在不经意间把人拉进微妙的循环中——越是探究,就越是无法自控;越是无法自控,就越是想要探究。
谢尔就是如此。
他把其中一张照片保存下来,盯着看了很久,最终决定换别的来画。
约稿的人不少,但照片大多是最近的,之前的图估计都被刷下去了。谢尔接了两张,一张乔钰凡拍的全景长图,一张也是乔钰凡拍的……吴付阳疑似抱他的那一张。
谢尔接稿不太在意钱,但估计是看他水平不差,来找他约稿的人出的价也不低。大概谈好价格和时间之后,谢尔发了条微博。
@话唠话不多:回来了,接了两张稿,近期勿扰哦~
配了一张猫咪讨生活的表情包。
来找他约稿的都是一些小粉丝,平时说话都可可爱爱的,谢尔也跟着她们学了一些东西,一般在这个号上发的微博都会带上波浪线,或者狗头,或者别的小表情,还要有表情包。
差不多约等于,披了层萌妹子的皮。
微信提示音打断了谢尔的思考路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无语了片刻。
【阳阳】:你干什么了……
【阳阳】:图片.jpg
照片是干干净净的餐桌和旁边空空如也的垃圾桶。
他好像高估了他在吴付阳心中的形象。
第 26 章
谢尔一时恼羞成怒,刷了几十张表情包过去。
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打开落地灯,起身关上窗帘。厚重的窗帘拉上之后,屋里只剩下工作台旁边的落地灯发出了那一圈光亮。
谢尔坐在那一直画到深夜。
客厅电视上放着财经报道。
吴付阳低头看着手机上谢尔发的几十张表情包一张一张翻过去,都是他经常发的那些。
手指放在键盘上,他敲下两个字又删除,重复两次之后,关了微信。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吴海换了那一身文艺青年似的衣服,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碟瓜子。
吴付阳把手机按黑屏,坐在旁边,静静地侧首看着窗外,“还没有。”
吴海吐出一把瓜子皮,深色不怒自威,丝毫不像是在嗑瓜子,倒像是捏着一份价值上亿的合同。
“那就再好好想想,刚好我听说你最近不太忙。”
吴付阳点点头。
吴海二十岁白手起家,创立了自己的公司,至今发展出规模巨大的海域集团。虽远不及首富,但算得上大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