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34项条款的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傅秋因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本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同学们都去食堂用餐了,他还留在教室里为下午的辩论赛做准备。
叶瑶悄悄推门进来,从背后蒙住他的眼睛,他转过身顺势将她抱了起来,两人嬉笑打闹成一团。
“哎呀,快放我下来,小心被别人看到了。”叶瑶嗔怪地打了他一下。
“那有什么的,谁不知道你是我女朋友啊?”他笑得比花还灿烂。
“你看你这领带打的,也太丑了,老师看到不得笑话你啊。”叶瑶温柔地帮他解开,耐心地教着他正确的系法。
“记住了吗?以后就照这样准没错。”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有你在我身边,我还用记吗?”他故意逗她,又问:“你昨天不是说下午要去一趟学生会吗,那个陆学长又找你什么事啊?”
陆学长,自然就是陆子轩,比他俩大上一级,在学校里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可不知为何,他总隐约觉得这人没安什么好心。
“哦,他说找我聊聊这学期竞选的事。”叶瑶随口答道。
“这有什么好选的,他不一直是会长嘛,家里有钱就可以作威作福。”他一脸不屑地讽刺道。
“兴许是别的什么事呢,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好好准备吧。”叶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不忘嘱咐道:“饭给你放桌上啦,记得趁热吃啊。”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叶瑶还没有回来,他的内心渐渐躁动起来,连稿子也看不进去。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去看看,一抬头刚好瞥见她落在桌上的保温杯,他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学生会在教学楼C区五楼的拐角处,他走了好半天才找到地方。可是眼前的教室大门紧闭着,根本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隐约间又听到里面似乎有什么动静,于是便好奇地走了过去。
他试着转了下把手,却发现门被人从内反锁了。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了激烈的呼救声,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发了疯似地朝门上撞去,用保温杯狠狠地砸向把手。
门终于砸开了,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当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叶瑶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脸上全是泪痕,而旁边那个男人则愤怒地瞪着他,嘴角还挂着一丝轻蔑。
血液在一瞬间翻涌上心头,他顿时失去了所有理智,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就朝那男人身上刺了过去。一下,两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刺了多少下,直到被闻声赶来的老师拉开,血已经流了一地。他失神地跌坐在地上,微微颤抖的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小刀。
陆子轩马上被人送去了医院,而等待他的,则是冰冷的手铐和警察的问询。
在警察局里,他坦白交代了一切,小刀也作为物证被收了上去。
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得害怕,因为叶瑶可以向警方证明他的清白,同时揭发陆子轩以权谋私、强/奸女同学的罪行。可他还是低估了陆家的势力,对方聘请了全国最好的辩护律师,而他一个穷学生只能靠政府援助的免费律师打官司。
在看守所里关押的时间越长,他的内心就越发不安起来。算算日子,叶瑶已经很久没来看过他了。上次探视的时候问她关于指认陆子轩强/奸一事,她的回答也让他差点失去信心。毕竟陆子轩的所作所为只能算强/奸未遂,抓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最后很可能会逃脱处罚。而他,则是持刀伤人,万一被判刑将前途尽毁。
一种异样的恐惧油然而生,这些年来他一直半工半读,饱尝人间辛酸,直到考上大学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如果因此被判刑,那之前所有的努力将全部付之一炬,这个代价是他远远不能承受的。况且母亲在家中还需要人照顾,他又怎能放心的下?
思来想去,似乎已经走到绝境了,坚强的外壳随之轰然倒塌,他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巨大的压力一点点摧毁着他残存的信念,但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他坚信叶瑶是不会丢下他不管的。他们从初中就开始相依为命,他太了解她了,她是一个宁愿委屈自己也要拼尽全力给他温暖的人。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并没有如愿地证明自己的清白,等来的却是叶瑶即将和陆子轩结婚的消息。
当辩护律师委婉地告诉他时,他一度不肯相信,他不信叶瑶是如此背信弃义之人。可当律师提到对方给了她家很大一笔钱作为封口费时,他终于彻底崩溃了,原来他心爱的人真的放弃了他。
他在看守所里绝望地狂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这么多年的陪伴,他豁出性命的守护,原来终究是敌不过金钱的诱惑。那一夜,叶瑶在他的心里已经死了,他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
在法庭上,检方以故意伤害罪对他提起诉讼。他据理力争,指出是陆子轩强/奸未遂在先。可对方律师却拿出叶瑶的证词,上面写着她是自愿与陆子轩发生关系,双方两情相悦并且马上就要结婚了,事发当天他跟踪她去了学生会,看到她和陆子轩在一起醋意大发于是就持刀伤人。
听到证词的那一刻天旋地转,他的心骤然冷到了冰点,再没有一丝温度。后来,他被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对方念及他家贫困主动放弃了民事赔偿。而另一边,检方也因证据不足撤销了对陆子轩的指控。
几乎是一夕间,他的人生就跌到了地狱!大学是没有办法再继续读下去了,今后也不会有单位招收他这种有前科的人,他对未来彻底失去了希望。
更雪上加霜的是,母亲在听闻他被判刑后悲伤过度,想不开上吊自尽了。也许是经历了和丈夫的诀别,她再也无法承担失去儿子的痛苦。都说磨难能让一个人瞬间长大,经历过这些,他的内心已经强大到麻木了,唯有那刻骨铭心的恨意支撑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
后来由于表现良好,他提前一年出狱了。为了不被陆子轩发现,他想方设法地抹去了自己原有的信息,不仅改了名字还换了新的身份。
在伪造的资料里,他是跟随父母长期定居国外的海归高材生,用事先精心编好的故事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后来在程军的赏识下才慢慢出人头地。
数不清多少个黑夜,他在无望的煎熬中反复挣扎,有时候甚至连呼吸都是痛的。直到今天,他才算真正地活过来了。复仇计划已经开启,这一次,他会让那些曾经犯过错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包括叶瑶。
不知不觉中已经抽完一整包烟了,望着天空泛起的鱼肚白,他终于有了些许困意。
“还好今天是周六,不用早起。”他自言自语着,然后下一秒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 11 章
长清大学坐落于S市的南郊,校园依山傍水、风景如画,是许多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去处。这里春季可以踏青,夏季可以赏荷,冬季可以听雪,而秋季则是傅弈辰最为喜欢的。一眼望去,满地金黄的落叶,踩在脚下不时沙沙作响。
他沿着小路慢慢向前走着,两侧枝头桂花的香气令他如痴如醉。他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个清瘦的身影悄然映入眼帘,望着那熟悉的轮廓,他情不自禁地跟了过去,低声喃喃道:“阿瑶,是你吗?”
眼前的女子闻声蓦然回首,两人四目相望,皆是无言。秋风拂过,似要带走一切前尘往事。沉默良久,他还是走上前去,千言万语只化作淡淡一句:“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叶瑶瞬间回过神来,原来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
“昨天在宴会上没有看到你,我还以为你没来呢。”傅弈辰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昨天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叶瑶尴尬地笑了笑。
“哦,今天怎么没和陆总一起来啊?毕竟这里也是他的母校。”傅弈辰故意加重了语调,有心试探她的反应。
“他……他昨晚就坐飞机回去了。”叶瑶慌乱地拼凑着借口,“我不像他,大忙人一个。”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她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