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降天地(29)

作者:野芳灼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陆凤芙此时正急于张一诺下落,连日来毫无音讯,因此时而臆测一些不详之事,而今听此消息,加之东方玉对秦昭荣一伙的了解,又无中生有讲解一番,陆凤芙更为坐立不安。

东方玉道:“如今盟主不知下落,显然和欧阳敏同走,而若小女不是从叔叔那里得知欧阳敏与幕后策划者秦昭荣关系匪浅,亦非似如今这般担忧,请陆帮主一定尽快找寻张盟主下落。如有小女子可帮忙之处,义不容辞。”短短数语,东方玉已将陆凤芙的猜测化为铁铮铮的事实,对于欧阳敏,陆凤芙开始仅存的一丝期望荡然无存,即时决定派人攻上禅山,另一方面,少林乃武林泰山北斗,陆凤芙即时动身前往,希望此番事端得到少林相助。

*

日前,欧阳雪峰追踪秦昭荣未果,却也无处可回,华山熊熊烈火,而他妻儿早已失,亲人、徒儿尽皆离散,不知何日相见,倒不如削发为僧,了却尘缘。

嵩山不愧泰斗,武林战乱纷纷,此刻这里却还充斥着宁静安详,一抹青云衬起山色,更添幽静之意。修道参禅之人,虽并非个个大彻大悟,然居于青山之上,却难起征战之念。

玄苦大师便是世间无不敬仰的世外高人,所谓大隐之士。他年已过百岁,曾和申庆、欧阳雪峰以及龙一修之师白千秋交情甚笃,一佛一道彼此切磋,获益匪浅。然而,白千秋终如佛家所云,种恶因得恶果,命丧亲女秦昭荣之手,无不成为玄苦心中一大憾事。而今,白千秋之爱徒欧阳雪峰不期前来,先是勾起玄苦大师一阵思友情怀。出家之人乃铭记一个“空”字,玄苦大师瞬间的思念只化为一抹淡然笑容,转瞬即逝。

“欧阳施主今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玄苦大师打坐于佛堂之上,言出却似源自山林,回响不绝,响彻于耳,足见此人虽已天龄,内力却越发深不可测。欧阳雪峰虽为晚辈,却并未失礼于人,上前回道:“玄苦大师,晚辈此次前来,是想寻修行之处。”玄苦顿出禅机慧语,“欧阳施主既是道家之人,又何故愿与我佛结缘呢?”

欧阳雪峰独居华山二十载,每日练剑之余便于避世之所参悟天道人常,虽未登峰造极,其心也如日月明镜,只道:“大师此言,莫非要考晚辈。大师,既然我佛慈悲,又与道结缘,何故要将佛道划入两境相待?佛乃心中坐,道乃行中求,何争之有?不过嵩山近些罢了。”

玄苦听得此言,顿时大笑,不料这看似迂腐之人竟将禅机与道学合二为一又清晰可辨之理诉说尽然,颇感慰藉。

玄苦大师召唤来小沙弥,取来剃度之物,便要亲自为欧阳雪峰行剃度仪式。正于此时,佛门之外一阵吵扰,小沙弥慌乱前来,“师叔祖,不好了,外面有一路人马,不知是何来路,打杀进来,慧静师叔带领众师叔、师兄抗敌,已有伤亡,还请师叔祖前去主持大局。”玄苦只叹一句:“天下初定,必不安宁。”

只见秦昭荣一行人杀入来,将少林寺围了个水泄不通。少林上千弟子正与一干妖魔展开厮杀,此时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天际,“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亦无所得故……”

秦昭荣血腥之手曾将亲父置于死地,直至今日尚且未有悔意,然绝情者,在武功上确实占取一大优势,论及武学修为,便不值一提。可当下血战已成事实,光讲修为难免妄自尊大。所以,佛偈也无大用处。

这一翻争斗,终于惊扰三十年未出关的玄苦大师,方才一阵天际般佛咒既是出自玄苦大师之口。

秦昭荣正将进入少林正殿,捣毁佛身佛像,只觉一股旋风绕在面前,透明如无物,却力大似无穷。秦昭荣一阵惊惧,但转瞬即逝,当即喝道:“何方神圣?可否现身?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话音刚刚落地,只见面前气团渐渐形成一个人性,正是玄苦大师。

秦昭荣不由得退后两步,踉踉跄跄。玄苦大师仍是一副慈眉善目,双手合十道:“这位女施主,贫僧不是一直在你面前吗?”秦昭荣难忍愤怒,继而喝道:“什么鬼幻妖术?”玄苦大师又是一阵响彻天际的笑声,“妖术又有何不可?世人之痛,皆在分别心,施主,执着于物,悲哉!悲哉!如若放下分别心,一切大道之门将为施主敞开。”

秦昭荣被这半人半仙的玄苦弄得半惊半怒,“老和尚,你可真会装神弄鬼!我说你是妖术,你还居然不加反驳。你到底意欲何为?”玄苦面容似光圈罩住,慈祥而使人敬畏,道:“秦施主,分别心之后,遂有猜疑心,猜疑心重,则事事难行。施主请勿曲解贫僧之意。”

欧阳雪峰这次算是大开眼界,只暗下自语:“兵书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为上上策,玄苦大师讲道如似布阵,果然非同一般的高人!”

秦昭荣败于少林,却未动筋骨,撤了出来。岂料途中又遇前来少林共商讨敌之策的丐帮众人,其中也有东方玉。狭路相逢,自然大打出手。秦昭荣从未见识过陆凤芙的看家绝学,于是这次也算棋逢对手,打了个痛快。

山上玄苦大师已然推算出这一战,而正值欧阳雪峰尚未剃度,玄苦大师准备以此对欧阳雪峰做个考验。这里一方是自己指腹为婚的亲家,一方是杀害恩师的仇人,玄苦大师倒要看看欧阳雪峰夹在中间如何取舍?

这本不是难题,却是难题!

欧阳雪峰从嵩山一路来到山脚,不用片刻,只见秦昭荣与陆凤芙对战于此,其时飞沙走石,却似狂风骤雨。陆凤芙招式新奇,却是欧阳雪峰纵使习透三帮四派、禅山教以及天地心经、七星剑所有武功,却从未见过的怪招。陆凤芙之招式变幻莫测,空有招式,没有章法,却处处逼人不及应对。若是习武不深之人,断然看不出陆凤芙武艺之高超已然惊世骇俗,只见她招招没有灵巧可言,却在秦昭荣周围时而玄若无人,时而千头万绪。三十个回合看得围观众人目瞪口呆,却未分胜负。然而,三十回合下来,不远处窥视之人却参透陆凤芙武功路数。此人正是申庆。

今何在

少林寺外,夜幕降临,对战仍未停息。

陆凤芙在欧阳雪峰口中得知,秦昭荣乃是当日屠害三帮四派的真凶,更想到就是她害得张一诺失踪,至今音讯全无,更是憎恨由生。遂出招更狠。

一直躲在暗处的申庆这时已然按耐不住,跃身战中,攻击起秦昭荣。原来,申庆这二十年来一直追踪师父白千秋死因,竟得知那仇人便是秦昭荣。

申庆未涉足中原武林已二十载,今日重现,欧阳雪峰亦惊亦喜,二人从未想到过居然此时又再重遇。然而申庆无暇顾及良多,一心要取秦昭荣性命。欧阳雪峰见此情景,想到少林之地断不能有人命纠葛,却一时不知如何化解。

欧阳雪峰见战事虽发生在少林寺,却不见少林中人前来,方才明白玄苦大师的话中深意,他不参与,定是因为料想秦昭荣背后尚有罪魁。看事入微,也确实只有心境澄明之人方能做到。

秦昭荣独自对战此间高手,自是力有不逮,只好先走为上,以图来日再战。陆凤芙和申庆哪里肯放她走,追将上去。却在半路偶遇龙一修和金珠神商大打出手。龙一修本是要来少室山匡扶众人,却被金珠神商及其弟子围困阵中,申庆等人怎会见死不救?只好暂且搁下秦昭荣之事,先来相助龙一修。

师兄弟三人时隔二十年,又聚在了一起,却已是沧海桑田,人间路远。赶走了金珠神商,龙一修登时跪地,终将多年来心中块垒禀明二位师兄,师父之死也是他毕生之痛。

陆凤芙只道错失了追踪秦昭荣的良机,又方才与她对阵一番,大损内力,便与丐帮众人留在少林寺,一方面稍作休憩,另一方面好跟在场诸位共商拯救武林之计策。

欧阳雪峰和申庆、龙一修二十载未见,自要叙旧一番。

玄苦大师邀众人在月圆之夜一同切磋武艺,这倒使得大家为之不解。难道玄苦身居寺院,不知世间究竟何样?抑或这世外之人根本无心顾念中原武林安危。玄苦大师泰然自若,对所有猜测了然于心。

下昼,玄苦叫欧阳雪峰前来,说是有事相商。欧阳雪峰又再来到这半神半人之僧面前,玄苦谓之曰:“欧阳施主,你一日尚未剃度,贫僧仍尊称施主,贫僧想与你言及一事,不知你作何打算。”欧阳雪峰忙道:“大师但讲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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