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快乐日(34)

边上人打岔,男人收回了视线,沉声道:“不用了谢谢。”

他找到了。

再一转头早已人去楼空,就一刻都等不了,祖宗脾气。

跌跌撞撞回到病房,不知怎的扯到了伤口,蒋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在颤抖,着急和懊恼都有,总归是心气不顺。

麻药退了以后,这两天稍稍一动伤口就疼,待不住了正想去找医生呢,出门就撞见某人和年轻小护士谈笑风生的画面,太刺眼。

他怎么在这。

想起冷柔在电话里信誓旦旦的话,说是找个人来照顾她,原以为会是专业护工,这么看来,莫非是他。

他什么时候和自己闺蜜联系上了,越是无边揣测,越是不爽。

病房门一开一合,单人病房忽然多了个人。

郑瞿徽看着站在病床边的人,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

将药瓶从架子上取下重新挂到床边的倒钩上,抓着她的手腕往病床上领,蒋楚吃痛地低呼一声,七分矫情三分装蒜,他果然不敢动了,抓的手势改成了搀扶,只是那眉头还皱得拧巴。

护士小姐敲门进来,看到郑瞿徽时还是诧异了一下。

“17床,换药,核对一下姓名,蒋楚是吧。”

蒋楚点头,掀开病号服的手忽而停下,对着他说:“你……回避一下。”

这话新鲜,郑瞿徽挑眉看她,半晌过后才走到窗边,背对着她们,算是听了。

咬牙忍着换完药,护士循例问了句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蒋楚想说伤口疼得睡不着,眸光落在窗边那人身上,眨眼间,念头就转了。

她轻摇头:“没有不适。”

“那行,有什么情况就按铃。”

蒋楚点头道谢。

护士走了许久,郑瞿徽不疾不徐地转身,那脸色,比先前更臭了。

男人走近,将桌上半杯冷豆浆扔进垃圾桶,一堆数据线拔了卷成团放进抽屉里,手伸向半开的电脑,正要合上,蒋楚连忙抢过来,郑瞿徽也不退让,冷脸看着她。

对峙片刻,蒋楚瘪了瘪嘴,“至少让我保存一下再关啊。”

难得是她让步,郑瞿徽轻哼了声,算是答应了。

从见面到现在,他就只“哼”了这一声,够敷衍的。

对着年轻小护士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对着她就摆一张臭脸,他不愿照顾就别来。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病号,越想越难受,蒋楚快被委屈淹没了。

“你走吧。”赌着气憋出这一句。

整理了一圈,才坐下就等来她的逐客令,郑瞿徽笑了,是气的。

“蒋楚。”他喊她的名字,语调低沉,并不明朗。

凶屁啊,本就低落的情绪在他一句似是而非的警告里彻底爆炸。

“你赶紧走,不想见到你。”这话可真矫情,蒋楚也知道。

双手胡乱推搡着他,顾不得正在输液的手,药瓶连着输液管晃得吓人。

“闹什么闹。”抓着她的手腕,男人低斥道。

郑瞿徽只觉得太阳穴阵阵胀痛,开了近十个小时的车,担惊受怕了一路,从身到心被她折腾得束手无策。

也不是什么重话,偏偏就听不得了。

蒋楚瞪着他,眼眶刷一下红了,在苍白的肤色下衬得愈发可怜,分不清是伤口衍生出的疼痛感还是被他轻易伤到,生理和心理,或者都有。

沉默半晌,一声微叹。

“我混蛋。”他说着,在她额间落下轻吻,沿着眉心到鼻尖,最后是唇。

将失了色泽的唇吮出鲜嫩的红,病态也去了大半。

男人抵着她的额头,温软的字眼随着呼吸落在她的皮肤上。

蒋楚原是不想哭的,却被他言语间的恳切击中,鼻腔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他并不擅长安慰和求饶,她也不习惯示弱和服输,在这一刻双双实现。

他们拥抱着彼此最最迥然不同的另一个自己。

蒋楚在医院住了几日,郑瞿徽就陪护了几日。

不止是简单的待在她身边大眼瞪小眼,他做了很多,和医生沟通,找护士咨询,托人找了家私房菜馆一日三顿营养餐安排到位。

这些蒋楚概不知情,她的心思全放在另一处。

入院之后,照例的晨会日报没有间断,从早到晚的视频会议,难得空下来又要应付客户的催促咨询,这一天下来,她忙得连吃饭都是潦草几口。

她总有办法让自己处于无边际的工作中,哪怕地点是医院,哪怕她的身份是病患。

郑瞿徽大概知道她这场病是怎么得的了。

然后,他开始约束她。

办公时间一久,男人黑着脸咳嗽以示警告,往往这时,蒋楚才磨磨蹭蹭地假装休息,等他去洗手间或者找医生问些什么,她又打开电脑明知故犯。她像是一个屡教不改的惯犯,而他是手下留情的不称职的监督员。

有个现象很奇妙,他管得越来越宽而不自知,她被约束得逐渐频繁却不排斥。

未知的情愫在无形中将他们牢牢笼罩,可预见的两种结局里,或者甘愿接纳包容,又或者触底反弹,鱼死网破。

枯燥的时光在你打我闹间流逝飞快,转眼就到了出院日。

郑瞿徽去办出院手续,蒋楚就坐在病房等,这些日子都是如此,大小流程他去处理,她在原地等他。

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是冷柔的来电。

住院以来,冷柔鲜少念叨她,除了之前的那一顿教训,再就是这一个,难得清静。

“怎么样,给你安排的人满意吗。”接通了也不问她的身体,竟是打探八卦的口吻。

蒋楚想起郑瞿徽的脸,串联着他近几日的点点滴滴,轻声道:“还行吧。”

这是有戏了。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兴奋,忙不迭说起了好话:“你也别怪他没有第一时间赶来,我找人把消息散给他,当天就开车从岭南出发了,听说是会议开到半途中就走的。后来在高速上还被人追尾了,这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

“什么?你说什么?”蒋楚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没告诉你?应该是怕你担心吧,新闻都播了,小事故,就是个普通追尾,好像权责方挺难缠的就是了,不过……“

“我问的不是这个。”蒋楚皱着眉头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岭南?他是从岭南出发的?”

郑瞿徽八百年没回岭南了,显然不可能。

“呃……有什么问题么。”冷柔被她的大惊小怪吓一跳。

“你找到人,是谁?”

“赵研啊,不然呢。”真相大白。

“……”是啊,不然。

病房门开了,郑瞿徽拎着一袋刚配好的药走进来,正对上她的眼。

见她举着电话,想必又是工作上的事,神色一凛正要发作。

蒋楚机敏,和冷柔说了声回头聊,连忙按了挂断键。

男人的脸色这才稍稍转晴,“可以走了。”

蒋楚起身,没走两步又停下,目光落在窗台边,那里放着一个竹编的小花篮,比手掌大些,拎着捧着都很精致,中心花材是她最爱的荷兰扶郎,菊科的一种,算是小众,嫩白如纤丝的花瓣放射性绽开,像是被风打散了的随性,轻渺却坚韧。

有很长一段时间,家里的花就是订的这一种,蒋楚认识这花,也知道街边的花店并不常见。

花篮是郑瞿徽拿来的。

入院期间他变得异常活跃,一天下来的进出门好几趟,每次回来手里总能捎带点什么,有时候是药,有时候是餐点水果,前两天更奇怪,拎着一筐花进来了。

他可不像是会送花的人,蒋楚才问了两句就被他拧着眉心岔开了话题。

现下,所有的怪异都好像有了合理性。

“花……不带吗。”

她想问花是谁送的,到了嘴边很识趣地转了话茬。

郑瞿徽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或者说,都过去这么些天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那篮子破花。

那花怕不是成了精,放窗台边风吹日晒反而愈见蓬勃,跟某些人一样的纠缠不休。

胸闷加气短,他肃着脸冷冷吐出一个字:“带。”

说完,将手里的药袋子电脑公文包全塞进某位病患手里,他倒是两手空空了,拎了个小花篮看着违和又好笑。

蒋楚盯着转身就走的背影,一时无语,随口一句罢了,他生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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