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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了蒋楚才下楼,穿的还是昨天回房时的那一身。
目光所及,一楼客厅区域可以算得上狼藉满目,抱枕丢得哪哪儿都是,浴袍毛巾不规则散落在地上。
捡起脚边的几个抱枕扔回沙发上,蒋楚找了个位置坐下。
正巧,冷柔从西厨吧台走回来,手里端着刚煮好的咖啡,递了一杯给她。
蒋楚接过,浅浅喝了一口,眉心微微皱起。
太甜,不是她的水准。
冷柔不觉有异,连喝了几口,神清气爽的脸上洋溢着甜笑。
“坦白从宽。”开篇就不好对付。
蒋楚放下咖啡杯,身体轻轻一斜靠在沙发背上,单手托腮,等她。
“别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我可从来没想着要瞒你。”她笑着求饶。
“是吗。”蒋楚不信。
临时起意跟着她来到这儿,蒋楚连行李都没拿,身边只有一台办公笔记本。
忙到后半夜,入睡前想找冷柔借一套睡衣,才一开门,半栋楼都是他们的□□喘息。
蒋楚才后知后觉,这俩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搞上了,两个老司机的互飙之旅,其激烈程度不言而喻。
“OK,我认,”冷柔单手作投降状,“是我把他骗来的。”
什么文件需要她立刻签字,千里迢迢赶来,还非得当天发送,蒋楚当时就觉得蹊跷。
现下她认了,蒋楚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他那个难以忘怀的初恋女友出现了,就在昨天的采访团队里,我是怕他想起自己怎么被甩的惨痛经历才好心喊过来,眼不见为净。”
“好心?”蒋楚想起被锁在门外的董运来的臭脸,持保留意见。
“那女的当初看不上他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助理律师,毕业就提了分手,没想到转头搭上她们杂志社主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现在呢,大概看他事业有成又想要吃回头草了,董运来也是个蠢的,说不定就上套了,我这是在帮他。”
冷柔觉得自己特仗义。
昨天骗董运来的借口是“查到了初恋跟他提分手的内情”,尽管到最后也没有告诉他,但她仍觉得自己是“救人于水火”。
帮人帮到床上,牺牲过头了吧。
蒋楚不予置评。
许是闺蜜的眼神太犀利,冷柔撇撇嘴:“玩玩嘛,又不会少块肉。”
就数她爱玩,迟早引火烧身。
蒋楚好言相劝:“他可精着呢,怕就怕是你反被他吃干抹尽。”
绿叶傍身的人不以为然,耸耸肩只当是听过了。
视线在她的浴袍上扫了一圈,换了个话题。
“怎么着,再泡一会儿?”
不料得来一句反问:“那池子还能用?”
他们昨晚战况激烈,也不知玩了多久,蒋楚可不敢轻易下水。
冷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话中深意,刹时笑得花枝乱颤,好半晌才平复了呼吸。
她歪头解释:“没下水,他不想弄湿衣裳,就在这儿做的。”
说话间努了努嘴,意指蒋楚坐着的地儿。
果不其然,下一秒,蒋大小姐腾得从沙发上弹跳起来,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身后是冷柔幸灾乐祸的笑声,爽朗又刺耳。
上楼也只是拿了电脑就下来了。
蒋楚整理着随身物品,对着沙发上的人说道:“借我一套衣服,还有车。”
“你干嘛去。”
“回浮城。”
开幕式结束了,这里交给董运来,没她什么事。
“这么着急干什么。”冷柔还想挽留一下。
本来是不急的,若不是意外旁听了一场生动的……直播……
“事务所里一堆事。”蒋楚自然不会承认。
冷柔找了套衣服递给她,还有车钥匙:“要不给你找个司机。”
十几小时的车程,她怎么吃得消。
“没事。”蒋楚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收拾妥当,临走前,蒋楚捏了捏冷柔的脸,语气含着几分歉意。
“怪我只顾着自己的事,若是早知道你们之间……我就不把他调来岭南了。”
想到昨天她提及董运来的调令时神色异样,蒋楚难得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决定。
初恋女友就在眼皮子底下,董运来又是个多情的,这事确实棘手。
她说得诚恳,冷柔怔忪了片刻,而后又换上了没心没肺的调调。
“什么跟什么啊,我就玩玩,你这一脸苦大仇深,搞得我跟丧偶似的。”
“少贫。”又开始嘴炮,蒋楚啐了她一句,“我走了。”
手术
蒋楚是回浮城,但导航路线的目的地却是郑瞿徽的酒吧地址。
她习惯了口是心非,只在四下无人时才偶尔诚实。
奈何一心向北,到最后还是没能如期而归。
高速服务区小憩片刻,下腹部忽然断断续续地绞痛起来,蒋楚以为是胃病发作,时常都会折腾一次的老毛病了,她有经验,只要忍过最疼的那一阵就好了。
偏这一回情况有异,稍有缓解,没一会儿痛得更厉害了。
她弯着腰缩在驾驶位,疼得煞白了脸,那冷汗像是连串的水幕从额头落下。
意识清醒的前一秒,蒋楚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服务站被一阵警笛声划破了宁静。
痛得迷迷糊糊的人被抬上了救护车,医护人员的问答在耳边越来越远,她意识虚无地应着,并不清晰。
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蒋楚有一瞬放空,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声询问。
“听得见问话吗,你的名字叫什么。”
干燥的嘴唇轻微蠕动,好半晌蹦出几个字符:“蒋楚 。”
“年龄。”
“二十五。”
“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刻手术,通知家属过来吧。”
这话传到耳朵里,蒋楚没迟疑地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我同意做手术。”
那人听完,讶然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了然,许是见多了故事,久而久之便学会了不探究。
说到底阑尾切除术是个小手术,医生没太多为难让她签了字。
在局部麻醉前,蒋楚多问了一句:“会留疤吗。”
见惯了女孩子爱美心切,医生习以为常地解释:“微创手术,伤口很小,放心。”
蒋楚了然,转而又觉得自己问得很蠢,痛得要死还关心留不留疤,笑掉大牙的蠢。
手术进展的很顺利,一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
全程蒋楚都很清醒,只在手术大灯照得刺目时偏了偏头,她潜意识里在估算手术的阶段性,想分辨那段阑尾是怎么离开自己的身体,到最后只觉出被翻弄的麻意。
和郑瞿徽□□时那种情不自禁的麻不一样。
很奇怪的,她开始地疯狂地想念他,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术后住院的第二天,和董运来沟通事务时蒋楚不小心说漏了自己动手术的事。
公事不回,电话未接,她两天两夜不见踪影,其实本就瞒不住。
董运来知道了,冷柔就知道了,劈头盖脸一个电话过来,从头到尾都是教训。
蒋楚伤口还疼,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得乖乖听着。
“我马上过来。”
电话里念她还不够,这面对面她哪里挡得住。
蒋楚自然怕了:“千万别,我挺好的,医院这边设施齐全,还可以订餐,很方便。”
冷柔猜到电话那头的人是烦她了,避之唯恐不及的口吻,转念又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不去也行,你总得让我放心,安排个人过去照顾你。”
“不用……”蒋楚觉得自己能行。
“你先别急着推,不合适咱再换,就这么定了。”
话落,电话应声而断,生怕她反悔似的。
蒋楚被抬上救护车的高速站位于岭南和浮城之间,送到了最近一个三线小城的公立医院。
距离岭南五个小时的车程,距离浮城更远。
郑瞿徽赶到医院询问处时,蒋楚正拖着输液架缓步在走廊上,四目相对,意外触动。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头发软软垂着,温和无害,少了脂粉气,素面朝天的脸蛋那双眼睛就占了一半,这会儿正水汪汪地瞅着他,欲语还休,情绪溢满。
从得知她住院到一路驱车赶来,郑瞿徽压着心底的火还未发作,只这一眼,全消了。
“先生,请提供病患姓名。”护士小姐微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