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翊忍不住想进去“问候”他一番,睿王的侍卫立马挡在牢门前,赔着笑脸,“殿下殿下,这个是重犯,不能动的,但您尽管放心,他罪大恶极,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况且这个节骨眼上再生枝节,皇上也会不高兴的吧。”
“你倒是挺会说的嘛。”承翊眯着眼睛,“还会揣测圣意了。”
“属下不敢!”
承翊懒得理他,只盯着牢房中的人瞧,只是李寄远似乎不畏惧承翊的仇视,事实上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么多年的谎言终于凝聚成巨大的雪球,砸在他最引以为傲的学生身上了,而亲手砸下雪球的他,他并没有幸免,他早已被抽掉了灵魂,被剥夺了在这世上生存的意义。
现在,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终于要快结束这罪恶的一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一下内容
☆、毒酒
琳琅这日起来的时候,天儿还是灰黑的,推开竹窗一瞧,竹林也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分辨不清哪是竹子,哪是竹影。
她行动已经十分迟缓,挺着这么大的孕肚,再不敢像从前那样乱蹦乱跳,扶着腰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安梨棠也过来了,赶紧扶着她,“怎么也不传人来伺候?”
琳琅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事,大家近日都累了,特别是似玉,忙得脚不沾地的,该好好歇歇。母亲,你怎么也起这样早?”
“人老了,觉也少了。”安梨棠扶着她,“最近积雪都消了,咱们可以出去走走。”
和承翊这座别苑相邻的,是太子萧承琰的宅院,看起来略微大一些,和风竹院古朴厚重的风格不同,装饰得也更金碧华丽些。
“惊涛阁。”琳琅轻声念着牌匾上的名字,门口守卫正在打哈欠,这下子赶紧过来行礼,“小的见过祁王妃,清惠郡主。两位,里面请。”
琳琅看了看母亲,“我们可以进去吗?”
她以往偷进别人家院子的事情虽没少做,但那都是为了捉妖不得已而为之,自己本身并未多大的兴趣。
安梨棠还没说话,守卫赶紧道,“王妃不必客气,小的们一早得到消息,王妃可以随意进出。”
好吧,萧承琰难得对她大方,那她就大方接受好了。
没想到府内的丫鬟也起得这样早,看见她们眼前一亮,继而低眉顺眼的请她们去茶室安坐。
薄薄的窗纸透出些微亮来,琳琅与母亲对坐喝了几杯茶后,起身在这茶室走了几圈,屏风后的桌案上摆着几卷画轴,一边的小丫鬟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祁王妃勿怪,奴婢还没收拾好呢。”
惊涛阁难得有贵客上门,她喜得去迎客,竟忘了自己的洒扫还剩下收尾没做,遂有些匆忙的来收画轴,其中一幅滚落在地,滚到了琳琅脚边。
安梨棠在一旁很快拾起,画轴已经散开,她笑问,“这副画,我们能够一观吗?”
“当然可以,奴婢来帮您。”她伸手卷开画轴的另一端。
刚刚展开,琳琅便低声惊呼,“好美的女子!”
画上女子梳着未出嫁时的发髻,眼如繁星,唇红如樱,额间还有一点红,她手执团扇,一副高贵典雅的气派。
安梨棠也点头,“是很美,而且这女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琳琅道,“母亲在何处见过?眉眼间好像有些像,但肯定不是惊洛。难不成,是太子从前的恋人?”
拿着画轴的小丫鬟笑了起来,“祁王妃不知道,这位姑娘差点就成了太子妃呢。”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安梨棠点头道,“这就是前任林相的长女林慕瑶,真是可惜,年纪轻轻就病故了。”
“哦,我也记起来了,安嚒嚒也对我说过。”琳琅轻哼了一声,却为惊洛抱不平,“那个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心里还记挂着这位林大小姐,那惊洛呢,我原就以为他配不上惊洛的,现如今他还珍藏着别的女子的画像,真是过分!”
小丫鬟愣住了,大概从没见过哪个女子这样批评太子殿下的,她呃呃了几声,接着还是弱弱的为殿下辩解道,“王妃,王妃大概是误会了,这画卷,殿下一开始还是挺珍视的,但最后,殿下就让奴婢们随意处置了,不管扔了也好,放在这里也可以。”
琳琅不领这个解释,“让你们随意处置?你们哪里敢动主子的东西?分明是他自己不想扔,还找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理由。既然选择忘了,那就该忘个干净。要是惊洛来这里看见了,不知道得有多难过。”
“王,王妃······”小丫鬟收起画轴,胆战心惊的问,“那,那奴婢要不要把这画像给,给扔了?”
“你不用管,放在这里吧,王妃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安梨棠有些奇怪的看着琳琅,“你何时与太子妃关系这么好了?”
“啊,她也是我的朋友。”琳琅点头,“在那皇宫里,她算是很特别的存在了。”
※
琳琅怎么也想不到,皇宫内这位特别的存在,此刻竟成了睿王府的座上宾。
萧承壁看着眼前一袭淡紫色衣裙的惊洛,她算不上多美,至少和她那位鼎鼎有名的长姐比起来,明显是逊色的,但她身上沉静如水的气质很吸引人。他很少见到有女子处事这般冷静,比如现在,她知道太子已经身陷囹圄,她更知道,她来这里是凶多吉少。但依旧慢悠悠的喝茶,静待他先开口。
“太子妃肯这么快前来,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
惊洛放下茶杯,“睿王在信中说,只有我可以救殿下的性命。我十分好奇,自己何时有这么大的能力。”
萧承壁露出淡淡的笑容,“你当然有,也是最简单的方法——一命换一命罢了。”
“原来如此。”惊洛平静的点点头,接着道,“皇上如今认为太子与臣子勾结,意图谋位,但李寄远却是你的人,你把殿下放出来,如何能洗清皇上对他的怀疑?”
“你放心,你既然说李寄远是我的人,那我自然要让真相大白,太子没做过的事,我怎么能让他白白担这污名呢?”
“可这样一来,所有的罪名都是你······”惊洛忽地顿住,若是旁人这么做,惊洛定不敢相信,但如此滑稽之事放在萧承壁身上,又似乎没那么违和。“睿王费尽这么多年的心思,与太子明争暗斗,难道不是为了抢夺那个位置吗?”
“皇位是萧承琰自小渴望的,本王却没有多大的兴趣。他自小便受他母后的蛊惑,用自己的身体下毒,栽赃给我的母妃,就是为了如今的太子之位。而我的母妃在临死前,唯一的请求就是皇上不要迁怒于我。”说起往事,萧承壁语气晦涩,浓密的睫毛垂下来,但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他抬头便换了张面孔,带着有些残酷的笑意,“所以,我对他最好的复仇,就是让他最珍视的人,因他而死。”
惊洛苦笑了一下,“那睿王应该是找错了人,我与太子之间,并无多少情分。”
“也许你会这样想,萧承琰这个人,心思最是难猜。我之前也一直拿不准,以为他对谁都没多少感情,但后来发现,是我错了。”睿王身后的途更端来一个纯白色的酒壶,放下,他亲自斟了一杯,放在惊洛面前,“我的判断不会错,只有你的命,才足以抵他的命。”
惊洛看了一眼酒杯里纯净如水的液体,睿王轻轻的笑道,“我听闻萧承琰管你管得很严,从来不让你沾酒半分,太子妃不会从来没有尝过酒的滋味吧。”
“是啊,没有尝过。”她的手摸上那冰凉的瓷杯,冰寒的温度似乎都可以将她的手冻僵,“今日,还是托睿王的福。”
“不必客气,这酒中的毒药无色无味,是途更研制多年的成果,丝毫不会影响酒的口感。太子妃若是还想思虑,本王······”
话未说完,对面的女子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萧承壁和一旁的途更都微微愣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正常,玩笑似的问道,“酒的滋味如何?”
“辛辣,苦涩,难喝极了。”那么冰凉的液体,却将喉咙都烧得滚辣起来,惊洛低声道,“不过,我总算不奇怪,有人为什么要拿它消愁了。”
“太子妃果然不是一般人,但你就这么信任我,觉得我真的会信守承诺,放萧承琰出来吗?”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认真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