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的三声。
门没有完全被打开，沈西洲的手还握在扶手上，站在门里。
门外走廊，沈书冉一身改良过的旗袍，长发盘在脑后。
虽然水声听着不甚真切，但女人对气味还是异常敏感。
沈书冉抬眼向里看了一眼，“不方便？”
“是。”沈西洲也不解释，“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倒也没什么，”沈书冉笑，“下个月末欧洲的演奏会，你来当特别嘉宾。”
“您就是专门来通知我一声呗，”沈西洲看着她，“行，我后天回帝都就开始练习。”
毕业以后，沈书冉一直对沈西洲感情上的私事不怎么干预。
不过借了公司的车，还随便把女孩子带进工作方安排的酒店，多少有些不合适。
“收敛着点，”沈书冉欲转身离开，还是多嘱咐了一句，“明天去片场，别一身的女人味。”
“提前说一句，”沈西洲品味了一下沈书冉话里的意思，前几天刚刚被曼姐通过陈予的事提点了一番，“我可没有乱来的习惯。”
“行了，”沈书冉嗤了一声，“真当我不知道你来S市找谁的。”
“嗯。”沈西洲不置可否。
“等演奏会结束，带回帝都来正式见下面。”时间很晚，沈书冉也累了不想再多说，“我明天早上的飞机回帝都，其他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送走了沈书冉，沈西洲轻轻关上了门。
约又过了一刻钟。
南知意披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
头发还湿着，比平时的颜色深了些，水滴顺着发丝滑入领口，“刚才有人来了吗，我好像听见……”
“同事，过来说了声明天工作的事。”沈西洲从浴室里拿了吹风机出来，“要么关空调，要么吹头发，你可以选。”
“吹头发吹头发。”南方的夏天，这条命都是空调给的，南知意几乎没有思考，“别关空调。”
沈西洲把吹风机的插头插在沙发边的插座里，伸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南知意乖顺地走过去坐下，她头发很多，右臂有伤左手又用不习惯，也就不再逞强，安安静静地等着沈西洲给她吹干。
风不是很热，沈西洲调了中档，不用自己动手，吹起来舒舒服服。
“南知意。”沈西洲关上吹风机，切断耳边嗡鸣的风声，“后天我回帝都，你想想明天有哪里想去的，我陪你去。”
☆、五十二块钱
《小债主她挺嚣张》
觉总睡不醒/文
虽然一早就知道沈西洲这一次来S市，就是因为工作的原因，短短地待个三四天。
但现在就这样说起后天要再次分开的事，南知意还是有些难受。
她神情恹恹，“也没有哪里想去。”
突然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掩藏不住的小雀跃就盛开在眼里。
“我一直都很想回邤城，但是毕业以后，我妈也来外婆家在这边长住了，和我爸那边没那么亲近，所以逢节假日也没有什么理由回去。”
“那买票，”沈西洲拿出手机来看票务信息，“明天周六，你没课吧？”
“没有没有。”南知意先是点点头，随后反悔，伸手盖上他的手机屏幕，“算了吧，我跟你开玩笑的，又不是去个游乐园电影院的……”
“只要三个多小时，”沈西洲知道她是真的想去，“机票已经买好了。”
“你动作怎么这么快，”南知意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怎么有我身份信息。”
“你跟我比年纪的时候，我就记下来了，后来一直都再我乘机人信息里。”沈西洲像说着极平常的事，“反正以后总是要用到。”
南知意反应很快，“你那时候就对我居心叵测！”
“算是吧。”沈西洲笑，“不过我表现得挺明显的，是你后知后觉。”
临街的门市已经打烊，房间里没有开电视，夏天的深夜，漫天的繁星就在这四四方方的窗外天穹上，闪烁得格外安静温柔。
沈西洲取了手边的遥控器，关上窗帘，垂下眼看南知意的手机页面，嘴上说着麻烦，现在已经翘着嘴角开始搜邤城近两年来好评的馆子。
“有什么好吃的？”沈西洲问。
“流行了好多网红餐厅，一看就不行，还是老字号的比较靠谱。”南知意关了手机，“那我明天上午回宿舍拿东西，你中午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好。”沈西洲答，又伸手穿过她耳后的发丝揉了揉，“你去睡觉。”
“你出去啊？”南知意问。
“洗澡。”沈西洲起身，“不然你用我浴室穿我衣服睡我的床，我还得出去睡大街啊，有没有良心。”
的确沈西洲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在为她的事情忙活着，还没腾出空来洗漱收拾。
南知意心里有点因为没为他着想而产生的内疚，但奇怪的是，这种复杂的情绪，底味却是泛着甜的。
“没有。”南知意嘴上还是不饶人，“良心都被你吃了。”
房间里关了灯，沈西洲洗澡的时间依然很久，南知意听着水声渐密，极其助眠，意识开始模糊。
沈西洲出来的时候，南知意已经蜷着身子睡着。
小债主睡觉不老实，被子已经被蹬掉大半，压在腿下。
长T被卷起来半边到腰间，视线向下是长腿细白。
沈西洲眼皮一跳，刚浇熄的火又嚣张地烧起来。
他走过去伸手拿被子替她盖上。
浴室的灯光穿过磨砂玻璃，黯淡朦胧，小姑娘腰间细白的皮肤上，像是有什么图案，细细小小的笔触。
沈西洲拿了手机解锁，借了点屏幕的亮光。
红色的文身，已经褪成深粉，古典样式羽箭，外圈勾着未闭合的圆，穿透两个字母。
由N出发，穿向S完结。
线条很干净，简简单单的一个图案。
沈西洲盯着那个文身，久久未动，然后他起身开了门。
走廊尽头，他靠着窗拨通了一个号码。
时间挺长，那边才通。
“几点了，小东西你是不是有毛病？！”陈晏存的起床气非常大。
“我找唐七草。”沈西洲说。
“睡了。”陈晏存不耐烦。
电话那头似是被吵醒，女声空灵的嗓音倦倦柔柔地传过来，“谁啊？”
几秒空白后，声源重新靠近话筒。
“喂？”唐七草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什么事。”
“沈西洲。”
“嗯，我知道。”
“你有没有给一个小姑娘做过文身，大概一两年前，也是个指南针。”
“我忘了。”唐七草生意很忙，加上睡梦里突然被吵醒，一两年前的事情真的有点不太清楚。
沈西洲沉默两秒，“可能是个高中生。”
南知意说过自己毕业之后就再没回邤城了。
“啊。”唐七草想起来了，邤城的冬天冷得刺骨，雪后，她在自己的纹身店外，看见一个一直原地转圈来来回回把一条街走了七八遍的女孩子。
记忆里的细节渐渐清晰，唐七草不怎么在心里由衷地夸赞别人的外貌，但不得不承认，她本是出门透个气。
但小姑娘那张脸，是让她惊艳到，很想把她请进来坐坐的。
“如果你说的文身是红色的，”唐七草说，“那是我文的。”
陈晏存恼了，把手机抢过来，“以为什么事，大半夜打过来就问一个文身？挂了，别吵我睡觉。”
沈西洲回了房间，轻轻将门带上。
他走近窗边，弯下腰来看南知意的睡颜。
呼吸轻柔，睫毛细长柔软。
他入神地看了许久。
第二天早上，南知意迷迷糊糊地被沈西洲的电话声吵醒。
只是梦实在太美，南知意根本不愿醒来。
她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了枕头和被子中间，意识断断续续地听见沈西洲洗漱走动的声响。
等她睡得太忘我突然翻了个身压到伤口彻底被疼清醒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窗帘还合着，缝隙里盛不下的阳光，在地板上溢出细长一道。
南知意眨眨眼，口干，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
所以，她和沈西洲同睡的第二个晚上。
依旧是无比单纯地睡了个的好觉。
*
下午四点，飞机降落在邤城机场。
天气预报明明写的晴，不成想，晴倒是晴的。
光天化日，暴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