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后悔么?”沈西洲盯着她看,那些他无法参与的,她的过去,听着不是很舒服。
“后悔什么”南知意实话实说,“那个情况下我怎么可能继续考试,如果我妈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才后悔呢。”
沈西洲许久没再说话,脚上却放慢了步伐,等着她跟上。
平时坐在他右手边,刚才坐车的时候也是,这是第一次走在他左边。
南知意抬眼看他,他左脸下颌线上,有颗小小的痣,身高的原因,从下往上看的时候才能看得到。
沈西洲注意到她的视线,以为她是在等着上个话题的回复。
“南知意。”沈西洲脚步一顿,“我太自私了。”
“嗯?”
他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不然我为什么觉得,你能来复读真好。”
几秒后,小债主笑了,然后稍稍踮起脚,靠了过来。
两人距离很近,垂下眼就能看到她长而直的眼睫,沈西洲大脑一片空白。
小债主慢慢举起手,揉了揉他的头。
然后迅速收回去。
沈西洲按了按那颗小脑袋,有点火大,“哄小孩呢?”
“昂。”南知意快步走出了几米 ,按亮了停车场的电梯,“你本来也没比我大两天嘛,他们买了什么电影啊?”
“到了就知道了。”
两个人走进电梯,沈西洲伸手按了顶层。
南知意:“我在路上查了电影院在四楼啊?”
沈西洲:“不去四楼。”
*
站到这个点播式私人影院大厅的时候,南知意可算知道了为什么说是看电影却来了顶楼。
进来的时候,程天和郑繁星坐在沙发上捧着爆米花正吃着。
程天起身走过来,“阿洲,点踩得可真够准的啊,说一点半就一点半,早一分钟都不成。”
“知意吃爆米花吗?”郑繁星双手捧着个特大号的爆米花桶递过来,看了看沈西洲,眼珠转了转,又说:“谢谢你今天出来帮我。”
“别说谢谢啊。”南知意没拿爆米花,把大厅的环境看了一圈。
低调简约的装修,墙面上裱着一些电影海报。
前台有两位穿着小西装的女孩子在负责接待,这么会功夫就有两对年轻情侣腻歪歪甜滋滋地在点播上选了影,消失在通道里。
某种无法形容的微妙气氛把南知意的脑袋瓜撑得满满当当,一根敏感的神经又在里面跳啊跳,南知意用强大的催眠告诉自己,稳住,别慌。
一个小黑屋,两个人。
南知意觉得就算是两个直男从这里面出来都要被这里面黑灯瞎火的浪漫氛围搞弯了。
稳住,稳住。
南知意吸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你们俩和我……”
郑繁星:“不在一个房间。”
南知意:“……”
南知意慢吞吞地眨了眨眼,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
程天在那边招手,“媳妇儿,过来,你想看什么?”
郑繁星抱着爆米花跑过去,在屏幕上划着。
南知意还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沈西洲默默静立在那边,朝她看过来。
南知意僵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走过去,眼睛死死盯着点播台上的分类。
程天和郑繁星已经选好一部轻松的喜剧片,郑繁星小步挪过来,“你们看什么呀?”
“你看什么?”南知意侧身让了面前的屏幕,问沈西洲。
“都可以。”
南知意伸出手来,快速划过屏幕上的“爱情”“喜剧”“动画”,然后动作在“科幻”“纪录片”和“战争”的类目中慢下来。
“学霸姐姐喜欢看这种的啊?”程天瞥了一眼她这边的点播台。
南知意手上的动作一顿,就点进去一个封面花花绿绿的动画片。
呼吸沉了沉,她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是,我就喜欢这种的。”
只见程天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
观影室内很干净,是时下流行的那种性冷淡的装修风
小房间侧面是两张能放平的浅灰色单人软质躺椅,中间隔着一张小圆桌,放了一些零食。
正对着屏幕的是一张大号沙发,上面放了一只小小的遥控器。
沙发后面的墙上贴了禁止吸烟的标识。
角落里有台小冰箱。
南知意突然松了一口气。
幸亏不是那种类似情趣房一样的配置。
南知意一屁股坐到躺椅上,看着工作人员进来调试设备。
小姐姐弄好投影之后,流程式地确认了一下点播的影片,“熊出没之熊心归来?”
南知意:“对,就是这个。”
工作人员默默开始播放影片,然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整个房间就只剩屏幕上发出幽暗的光。
沈西洲曲着长腿坐在屏幕对面的沙发里,看着小债主戒备的样子,有点想笑,“你坐那看,脖子不疼么?”
南知意斜靠着躺椅,盯着屏幕上出来的字幕,想说不疼。
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怂。
沈西洲往那一坐就跟着没事人一样,脸不红心不跳的,反而是自己,从出门开始就心慌气短。
脑子里的小剧场一幕接着一幕。
这也太差事了,她突然释怀了,不就是一起看个电影吗能怎么样。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连早恋都已经晚了,能怎么样?!
南知意从小圆桌上拿了一把糖,然后起身,就着屏幕的光亮走过去,坐进沙发里,两条腿一翘,笑得眼睛弯弯,“我没要坐那边啊。”
摊开手,几颗糖球的玻璃纸被映得亮晶晶的,“吃糖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柔软,蛊惑的味道,尾音像带着个小钩子一样上挑。
沈西洲伸手去取她手心里的糖,剥开,放进嘴里,融化出酸甜的口感。
南知意也挑了一颗吃。
后面两个人都没说话,片子很幼稚,南知意瞥了一眼沈西洲专注的侧脸,不明白他为什么看得那么认真。
沈西洲不敢动,嘴里的糖已经完全融化了,剩下一片薄而脆的糖片。
小债主身上混合着奶香的桃子味钻进鼻腔,他轻叹一口气。
去他妈的高考,想把她按在沙发里,尝尝她嘴里的糖是什么滋味。
那些有的没的好几次在梦里才有的桥段在沈西洲脑袋里炸着烟花,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影片里狗熊岭发生了泥石流,很多小动物都被冲走了,屏幕上跳跃的暗光投在他的侧脸,那压抑沉闷的表情把南知意给看楞了。
她同桌,共情能力真的强的一批,看个熊出没都能这么入迷。
南知意起身去冰箱里摸了听饮料,就着冰箱里的光亮看了看,花花绿绿的包装,看着像什么热带水果的组合口味,
她看了看沙发里沉浸式观影的沈西洲,想了想,又拿出一听,才坐回沙发里。
南知意把其中一听放在茶几上向沈西洲面前推过去,“给。”
然后咔地一声拉开拉环,把饮料往嘴里送。
冰冰凉凉的,顺着喉咙流进胃里。
沈西洲从靠背上离开,伸了一只手按住易拉罐顶,用食指把拉环勾开。
刚拿起来,手臂就被扯住。
小债主把易拉罐放到桌上,一只手向上抓住他的手腕,整个人靠过来,另一只手覆在罐口。
电影播放的声音很大,她靠近他的耳朵。
“你别喝。”她说,“这个是酒。”
南知意把沈西洲那罐拿过来放回自己面前,又跑去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你开车,喝这个。”
沈西洲接过来看着她面前那两听鸡尾酒,“不换个喝的?”
“不用。”南知意握着易拉罐缩进沙发里,“这个度数很低的。”
沈西洲没拦着,郑繁星过生日那天,眼看她洋的啤的掺着,也没人逼她,她自己倒是美滋滋地往嘴里送了好几杯。
喝酒这东西可能真是遗传,南知意有沈云那种还没结婚就喝趴季江茹一家人的爸,这两罐鸡尾酒还真不算什么。
只是有些情绪,只有以酒精为借口的时候才能顺理成章地上头。
她除了听课和刷题消耗的经历之外。
剩下点小聪明,偶尔也想用在别的地方。
屏幕里的光明明灭灭,影片过半,第二听酒也见了底。
南知意拢了拢桌上的糖,放在手心里,往沈西洲那边挪了挪,“你还吃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