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半节课下来，南知意很不意外告诉地发现他基础差的真的就只剩基础而已。
放学铃声响起，整个教室都开始收拾东西，班级里的人开始互相道别。
南知意忽然又产生了一个叫人难过的念头。
不知道哪一天，沈西洲就不在这了，尤其是刚才讲题的时候，沈西洲还提了一下，放学有点事请要先走，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虽然从一开始就默认了他有可能不会和大家一起参加高考，但从来没想过会是具体哪一天。
现在这个问题提前迫近，一下子叫人有点失落。
沈西洲已经收好了东西，朝教室外走了两步。
南知意坐在座位上，回头拉了拉他的衣角。
沈西洲转来，低头看她，“怎么了？”
“同桌。”南知意松开手指，眼睛眯成两道月牙，“明天见？”
音量不大，显得语气柔柔软软，是个问句尾音上挑着，又有一点像是在撒娇。
“好，”沈西洲抬手，本想放在南知意头上揉两下，又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于是改了手势，弹了个脑瓜崩，“明天见。”
沈西洲走到校门，收到了沈书冉的短信，她叫了司机来接他。
找到那辆熟悉的商务，沈西洲拉开车门弯腰探进去，倏然看到后座已经坐了人。
陈业靠在椅背上，膝上盖了张薄毛毯，车身贴着防窥膜所以也没带着墨镜。
见有动静才睁了眼，似乎在等着对方先说话。
沈西洲抿了抿唇，眼里降了温，钻进车里反手关上了门，在中排坐定。
“爸。”
车子启动。
☆、十九块钱
《小债主她挺嚣张》
觉总睡不醒/文
夏天的尾巴总是过去得很快，摸底结束后，除了几个尖刀班之外其他班级都开始了常规的一轮复习，十一假期也快到了。
一轮是讲得最细的时候，南知意在下头刷题的时候偶尔也在监督沈西洲在没在听。
数学课下课，南知意歪头去看沈西洲练习册上面写了答案的几道题。
总共写了五道题，就错了三道。
南知意在心里叹了叹气，在草纸上列了解题步骤，推过去，“你照着这个步骤再自己试一试。”
沈西洲最近的行为被同学们看在眼里，私底下也难免会拿出来讨论一番。
就连隔壁楼尖刀班那边都知道了，十一班那位沈校草，先是一反常态地参加了辩论赛，然后又二反常态地地开始学习。
学校贴吧上居然有人针对这一现象开始连载。
【千真万确，真的在学习。我亲眼看见他同桌在给他讲题！他听得还巨认真！哦对了，他同桌就是咱学年第二的那位，难道这就是学霸的力量吗。】
【个屁，那我还坐学年第一后面呢，也没见我有力量- -】
【不觉得他俩有点甜吗，今天讲得是物理我听见了。】
【隔壁班的表示路过时看到过，真的甜吗？感觉女的好严格，特别严肃一直板着脸。】
【xswl 在这之前，就有一次，我们南姐直接给洲哥锤了，说他睡什么睡，那一拳可结实了。】
甚至挺多人都被鼓舞了，一个不高考的都开始学习了。
自己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于是另一种类型的帖子开始在实验中学的贴吧开始泛滥。
【高一报道，距离高考还有1415天，计时打卡加油，我们凭什么不努力？！】
省实验贴吧从来就没这么正能量过。
首页全部是学习打卡，以往的什么八卦，校花校草自荐爆照投票，匿名吐槽老师之类的全部往后稍了稍。
时常披着马甲混迹在学校贴吧里的刘主任觉得十分欣慰。
*
南知意图书馆那边的兼职还在继续，最近放学按时去打工，只不过一直就没在看到岳海了，大概真学神需要全力以赴备战高考了吧。
今天是十一假期前的最后一天课，临近放学的时候，沈西洲起身敲了敲南知意的脑袋，“下自习门口等你。”
九点半对于高中生来说算晚的了，虽然邤大这边热闹，可一般家长都不放心，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总是被接孩子的家长围得水泄不通。
学校也建议家长过来接，或者几个住得近的同学结伴回家，第一要务是注意安全。
但南知意从来上学这天开始就是一个人，没家长接，也没有顺路的同学结伴。
沈西洲之前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的时候，都会觉得那个背影孤零零的有点可怜巴巴。
将近十月的天气晚上已经有点冷了，南知意从图书馆出来，缩了缩脖子乖乖穿上了校服外套。
今天有几本书和记录对不上号，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出来的时候校门口只剩下七七八八几个人，大部分上了晚自习的同学都已经走了。
沈西洲站在门口，扣着一顶鸭舌帽，刷着手机，见南知意出来，抬起头笑了一下，“今天好晚。”下颌线随着抬头的动作变得越发清晰。
南知意厚脸皮地盯着看了好久才点点头，“耽误了一会，你冷不冷？”
“不冷。”沈西洲把手机放回口袋，过来和她走到一起。
南知意回家的路程只有不到十分钟，两个人保持着一向的默契没有多说话。
其实南知意心里有点迷茫，自己的厚脸皮摆在这里注定不太会经历那种非常标致的怦然心动。
但是她，既然能考670多分，那脑子肯定没问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知意觉得自己和沈西洲的关系似乎已经有一点点超过了属于朋友的部分，但又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单方面的错觉。
走到小吃街的时候，南知意去一家沙县小吃店里买宵夜。
沈西洲就在店外面，点了一根烟等她。
大部分时候，店主炒好粉打包好的时候，一根烟刚好抽完。
南知意拿着粉出来，就能看着他把烟蒂在垃圾箱上撵灭，然后丢进去。
有些时候也不太凑巧，粉有现成的，或者买了蒸饺之类的，烟没抽完，沈西洲就夹在手里，拿到离南知意远的那一侧，一边走一边等下一个垃圾桶。
比如，今晚就是这样。
又走出了三百米左右，沈西洲把剩下的半根烟按在垃圾箱上，捻了一圈，丢进去。
“沈西洲。”南知意有点佩服，“我发现你还挺文明的，都不随地乱扔烟头。”
“习惯吧。”沈西洲有点诧异，这点小细节，自己平时真没有特地注意。
确实是挺文明的。
南知意在附中的时候被所谓的校霸一顿猛追，差点被按在学校后围墙上强吻，为什么是差点呢。
因为我们跆拳道红黑带的南知意同学一脚把人给踢蒙了，还专门捡人家脆弱的地方踢。
上了初中以后，南知意的跆拳道还断断续续练着，高中以后就彻底沦为学习机器，没到15岁的年纪，跆拳道就只停留在黑红带这样，不过还算够用。
相比之下，沈西洲就挺文明的。
南知意虽然脸皮厚，但神经也算是比较敏感的一类人，从沈西洲等自己回家那天开始，就觉得整个回家的路程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但……说不定他就是单纯的可怜自己没有一起回家的伴呢？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啊。
今天这段路，南知意走得格外慢。
学霸当惯了，有了问题之后，脑子不受控制地想求个解。
虽然地点一点也不浪漫，小吃街边上乱糟糟的，人声也吵，但是她就是想问。
“这位文明人。”南知意提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我喜欢你。”而是“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一印象，谁都觉得南知意挺傲的，只有交往深了才会发现，她这个人只是个纸老虎。
比起“我喜欢你”这种需要别人回应，可能还会对别人造成困扰的说辞。
她更擅长做是非题，看上去霸道没脸没皮，其实是差那么一点勇敢。
沈西洲抬头，鸭舌帽阴影下面的一张脸终于在路灯下清晰起来，黑漆漆的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擦亮，然后被风吹熄。
只捕捉到了对方一点点的迟疑，纸老虎南知意就瞬间秒怂。
迫不及待蹦蹦跶跶连滚带爬地给自己台阶下，“我意思是，我这么认真的辅导你的功课，想我这种好人，没人不喜欢。”
*
沈西洲拿了根台球杆，脑海里的画面还定格在刚才，路灯下的少女站在一小片暗黄的光里，手抓着书包带子，长睫投下一点阴影，毛茸茸的，像是提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个胆，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