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这话才落,正院那边就有人来了。
除了账本, 来人还拿来了十两银子。
“老爷说了, 大奶奶管家辛苦了。”
“打从今儿起, 二姑娘二爷, 还有姨娘那边的吃穿用度,就不用大奶奶管着了。那边的支出另外单出,不过大奶奶这边的支出不变,这十两银子,是老爷看着家里太过俭省,他贴补给姐儿的。”
人都走了,孙氏还是呆呆的呢。
她看着桌上的十两银子,忍不住拿起来左看右看。
“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老爷居然还能从口袋里拿银子贴补给孙女?”
孙氏一直以为老爷看账本是要挑点刺,好从公中的生活费里捞一点自己花呢?
却完全没想到是相反。
如果她不用管二姑娘二爷还有两个姨娘的吃穿用度,支出还不变的话,大房这边上下人等,那当然花用就宽裕得多了!更不用说还有老爷单独贴给女儿的十两了!
心腹婆子也双手合十,“想是老爷也觉得成天在外头没多少意思,以后就顾家了。”
老了就浪不动了吧?
便宜儿媳如何在背后议论,司静航是没空去想的。
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可太多了。
据说一个人养成一个固定的习惯,七天就够了。
但依着司静航来看,三天就差不多了。
没看司二郎头一天像是要当场变成废人,第二天就认命许多,第三天那小眼神也不幽怨了。
这一番操练下来,司二郎还能注意调整呼吸,接过下人们递来的帕子擦擦汗,模样再也不是累死狗的狼狈了。
司静航就看着司二郎吩咐,“下午你随我出府一趟。”
司二郎练了三天,感觉身子骨似乎已经有些适应了,本来还打算用过了午饭就溜出府去找伙伴们玩耍,顺便再给他们显摆下自己新学的招式呢。
却没想到,老爷就像是知道也的小算盘一样,直接就给他安排上了。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司二郎才走,杨姨娘又来了。
杨姨娘抹着眼泪,“老爷,二姑娘似乎还是想不开啊……”
司静航就问,“怎么回事?”
“二姑娘说,她就想知道,那个人为何要骗她?她就想当面问问那个骗子!”
“你回去好好劝劝二姑娘,既然那是个骗子,他说什么可信?”
“但,但他花言巧语,骗了二姑娘呀,总得要他负责……老爷,我想,那人出手这么大方,想必家世也不差,二姑娘将错就错,其实也不是不行吧?”
司静航就笑了。
“你对二姑娘的心老爷我也知道,我平时虽不大管事,但亲生的儿女,又怎么不关心?老爷我难道不想二姑娘好?难道愿意家门不幸出丑?”
“你只想着将错就错,那你可知道冒充皇孙,是多大的罪?要是被人告发,不是处斩,也是流放,你还舍得让二姑娘跟了这样的人?”
杨姨娘一听就傻了。
“我只想着那人家世不差,却忘了还有冒充皇孙这一条,是妾想差了!”
杨姨娘这一趟过来,倒提醒了司静航。
“千万要看好了二姑娘,若是有人传递书信,赶紧过来报信,否则铸下大错,那可就来不及了!”
既然把司家二姑娘当成棋子,如果这棋子突然不在棋盘了,那些下棋的家伙,怎么可能让做好的局半途而废。
如果二姑娘跑出去,落到了他们手里,以现在司家的能耐,是完全无可奈何的。
想到这儿,司静航心神一动。
二姑娘这几天都被拘在家中,没有出门,起初对方可能只是巧合,还有耐心等着,如果时间长了,对方没了耐心,或是传信诱拐,或是如同那些公案小说里写的那样,直接派几个有身手的,高来高去,把人给掳走呢?
在他那一辈子,退休了以后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他就把从前没做过的事,没看过的书,没玩过的,都体验了一遍。
其中就有网络小说这一项。
他看这个没啥倾向性,只要是略有点名气的,甭管啥题材都拿来过一遍。
然后就看到过一种被归类为虐恋情深的,什么男主杀了女主全家,然后虐上十八遍,女主逃逃逃,但逃到哪儿都逃不过男主的手掌心,最后你追我跑,炮灰掉无数无辜路人,这对男女反倒认清自己,面对真心,俩人花好月圆在一起了!
那里头常有大半夜的,男主就站女主床头的剧情啊!
司静航自己不是女主角的,不知道女主角深更半夜看到一人站在床头是啥感受。
不过要是他床头突然不声不响冒出个人来,他估计会一把薅住那人的脖子,然后来个严刑逼供吧?
因此,只要一想到深更半夜,有外贼在他府里随意来去,哪怕只是可能,司静航就觉得不能忍。
司静航既然已经推理到了这一节,就立马带着人在府里各处巡查,有防卫疏漏的就补上,还给值夜的加了人手。
不过就伯爵府这些组织松散,士气全无的家丁,司静航也不敢全指望他们。
司二郎跟在司静航身后,亦步亦趋。
他听说他爹折腾的那一通,还当许是下午不出去了呢。
没想到啊……他爹的精神头怎么就这么好呢!
第119章 纨绔老头(10)
但他爹领着他走街绕巷的, 最后居然给他带到了……醉歌楼?
司二郎忍不住目瞪口呆。
身为一个成了年还没娶媳妇的男儿郎,他当然对这种声色犬马之所,也是有点偷偷向往的。
但醉歌楼这个地方吧, 没银子是万万进不来的。
就算有银子, 但不舍得大方花的, 醉歌楼那也是不欢迎的。
京城里四大销金窟, 醉歌楼虽然名列最末,那好歹也是四大之一。
他跟着一起混的那些年轻儿郎们,倒也起哄着去过一般的暗门子几次。
虽然跟醉歌楼没法比, 但在暗门子里也是要花销的。
而司二郎这种穷的只有几身出门穿的行头的, 哪能拿得出来?
他听姨娘说起来,老爷看不上她们几个老姨娘,宁愿把银子都花到醉歌楼里,这些年下来,扔在醉歌楼里的银钱,少说也有一两万两银子了。
司静航看着司二郎那个傻不拉叽的样儿, 就忍不住拍了这傻小子后脑勺一巴掌。
“闭上嘴, 别露出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给老子丢人!”
司二郎赶紧闭上嘴, 揉着后脑勺颠颠地跟在他老子身后。
心想老头子最近是怎么了,一件事比一件反常!
不过他长了这么大, 只知道醉歌楼门朝哪儿开,还真没胆子进来, 如今倒是开眼了!
司伯爵是醉歌楼里的常客, 身体对这里的门径都有了记忆,都不用司静航动脑子, 就自动地来到了司伯爵常去打混的院子。
“哟, 司爵爷!”
香风扑鼻, 一个身段丰腴白皙的妇人笑着迎了上来。
这妇人浓妆艳抹,衣饰富丽,明显不年轻了,声音也听着娇嗲做作,不过她这般的模样和作派,似乎跟醉歌楼的绮丽灯红十分相衬,多看几眼,居然觉得挺好看的。
“爵爷还带了人来?这小哥当真俊俏啊!”
司静航便给介绍了几句,“今儿带了我家老二来见见世面。”
又转头对司二郎道,“这位是这里的主人,柳娘子。你称一声柳大姐便是。”
柳娘子拿帕子捂着唇,格格娇笑。
“司爵爷这可是占了便宜了,平白地长了一辈。”
司伯爵是这里的常客,年纪自然是比柳娘子最少大一轮的。
但他常年混迹在这里,逢场作戏,跟柳娘子平辈论交,他儿子自然该叫一声柳姨的,但他却让司二郎唤一声柳大姐,可不就是长了一辈?
司静航笑眯眯地,“柳娘子花容月貌,叫姨未免叫老了,还是叫姐更合适。”
柳娘子笑得更欢了,“二郎头一回来,奴定然叫孩儿们好生招待!”
司二郎听到这句话,登时有点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听说醉歌楼里有许多美若天仙的姑娘啊……
然而司静航一句话就把他从云端里打落到了地上。
“这次来,是叫他来开开眼,以后替他老子跑腿方便而已,哪是叫他来享受的!”
柳娘子目光闪了闪,笑容却没变,熟练地把两人迎到了一间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