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鹤白把到嘴边的笑意扳了回去,低下 头道:“微臣定当竭力。”
“本宫一会儿让人把话本送来,劳烦梅大人了。”颜思卿笑着说罢,随后起身准备离开。刚要出门,又听见梅鹤白高声唤她。
“娘娘留步!”
梅鹤白拿起桌上的荷包追了上来,“上回在昆音楼是微臣惊扰了娘娘的雅兴,故而请客聊表歉意。娘娘从未欠过微臣的钱,又谈何还钱。”
颜思卿微微蹙了眉,刚才还觉得这人聪明伶俐反应快,怎么偏偏为这几钱铜臭犯轴?说半天又绕回到原点。
“本宫不需要你请客,既然钱已经给你了,你收下就是。”见他还要推辞,颜思卿不得已板起脸来,“就当本宫心情好随手赏你的,你敢不收?”
他显然不敢。
以势压人还挺好使。
…
过了正午,顾平川一下课就匆匆忙忙从御书房出来,一路赶至昭阳宫。问了门前的宫女得知皇后已经回来,进门后又亲眼看见颜思卿安然无恙,正津津有味地用着午膳,他心里悬着一上午的大石头终于堪堪落地。
“你怎么来了?”颜思卿刚啃完一块鸡翅,抬起头就看见小皇帝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站在门口。
顾平川进了门在她对面坐下,转头吩咐红蔷添一副碗筷。“自然是惦记你这儿的饭菜。”
“蹭饭就蹭饭呗,你刚进门那是什么表情?”颜思卿眼神怪异。
“……走太急,累着了。”顾平川编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颜思卿狐疑,是这样吗?
没等她再多问什么,顾平川转了话题,“你今天一早被母后叫去了?”
“嗯。”说起这个颜思卿就有些闷闷不乐,“我昨天去冷宫的事情被母后知道了。”
顾平川毫不意外,他早就习惯了,宫里没有太后不知道的事。
“母后没说什么吧?”
“她跟我说了些赵氏以前的事情,别的倒是没什么。”
顾平川皱了眉头,忍不住问:“母后……说赵氏什么了?”
颜思卿眼神放空,回忆起早上听到的事情,一边吃菜一边给他又复述一边。
顾平川目光一沉。
她果然编不出什么好事来。
顾平川敛去眼中的寒意,又恢复平常待人随和的模样,顺手夹块肉到她碗里,好意叮嘱道:“以后学聪明点,别什么人都不设防,宫里言多口杂,保不齐你这院里有多少吃里扒外的。”
颜思卿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只是听他这么说心里越想越气 ,狠狠咬了一口碗里的肉,像是泄愤一般。
“你说这人是不是闲得慌?上回盯着咱俩上没上床,这回我散散步她也要告状……”
“咳咳、咳。”
听到她的话,顾平川被嘴里一口汤呛住险些缓不过气。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般口无遮拦……”
颜思卿才察觉自己说的话对古代人来说稍显露骨,摸了摸耳后,小声喃喃,“这里又没外人,怕什么。”
…
七月转眼而逝,八月悄然来临。
直到内廷几位女官带着一摞资料来到昭阳宫,颜思卿才意识到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
按照宫中惯例,中秋当天下午皇帝要在开元殿宴请朝中重臣以及皇室宗亲,傍晚回到后宫之后,还得跟大小老婆们再吃一顿团圆饭。然而中秋前后最劳累的却不是皇帝本人,而是负责操办宴会的皇后。
颜思卿为此已经研究了好几天的资料,翻看往年中秋宴的各项记载,学习前辈们的工作经验,试图抄抄作业把这事儿应付过去。平常她熬夜看话本有多快活,这两天熬夜做策划就有多痛苦。
她没想到,穿越到古代也逃不过加班的命运。
她更没有想到,中秋还没到来,她先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八月初八的清晨,天光初明,秋风清寒。
颜思卿是被小腹中一阵又一阵的绞痛惊醒,额头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冷汗,身体下意识的蜷缩起来,然而随后察觉大腿上黏糊糊的触感,她猛地坐了起来。
这熟悉的感觉……是某个亲戚来了。
她忽然恍惚了一阵,想起自己穿越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来姨妈。之前过得太舒坦,都把这个给忘了。
又转念一想自己如今的年龄,突然明白了。
合着小姑娘的初潮都让她赶上了。
颜思卿咽了咽口水,转过头眼神慌乱地朝枕边看去,顾平川还在睡梦中。幸好,他戴着眼罩。
她在喊人和自己出去找人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后者。
万一把顾平川吵醒多尴尬。
于是她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横着往床边平移,艰难地裹着被子下床,回头再看一眼,万幸床上还没留下什么醒目的颜色。
蹑手蹑脚摸到门外,她才敢大声呼救。
“小红!!!”
第26章 来晚了抱歉!
红蔷闻声匆匆赶来, 看自家娘娘裹着被子造型有些奇怪,不禁疑惑,“娘娘这是怎么了?”
颜思卿钻出一只手把她拽到一边, 压低声音道:“我来那个了……你懂! ”
红蔷迷茫地看着她。
懂, 懂个屁。
“哪个?”
“就那个!”
“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 颜思卿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月经在古代叫什么。她记得自己在小说里看到过,就是死活记不起来。
红蔷仔细看了看自家主子, 终于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她瞪大眼睛, 小声惊呼:“娘娘不会是……”
“对对对。”颜思卿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红蔷愣了两秒之后想起陛下还在屋里,于是匆忙带着颜思卿去偏殿, “娘娘稍等片刻,奴婢去拿东西。”
“快去!”颜思卿此刻非常不适,又催促她道。
不久之后, 她瞪着大眼珠看着红蔷拿回来的布条, 陷入了沉思。
奶奶我想回家。
事实上布条里面夹草纸棉花制成的月事带放在古代已经相当奢侈了。颜思卿别无选择,只能含着两行热泪和对二十一世纪的思念老老实实捆上。
身上裹得被子血迹斑斑,她让红蔷拿去洗了,随后又悄悄回到寝殿。顾平川刚醒, 摘下眼罩就看见颜思卿从门外进来。
“你去哪了?”刚睡醒的声音略带慵懒, 听起来便是奶声奶气的。
颜思卿不打草稿就说:“出恭。”
“噢。”顾平川不疑有他,坐起来披了一件外衣。“我要去御书房里,你再睡会儿吗?”
颜思卿回到床上准备躺下, 伸手探去才惊觉少了一床被子。
她裹着出去, 然后有去无回的被子。
“你被子呢?”顾平川低头一看, 显然也发现了端倪,皱起眉头问。
“外面冷,我裹着出去了。”
“怎么没裹着回来?”
“掉地上脏了。”
顾平川虽有些狐疑, 但没再追问。“夜里让人拿床干净的来,你先盖我的吧。”
颜思卿也不客气,这便钻进了他捂暖的被窝。
…
到了夜里,顾平川和平常一样从外面回来,却没能进的了昭阳宫寝殿的门。
戌时刚过,寝殿内就熄了灯,大门紧紧关着,还从里面上了锁。从门外看去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门外的屋檐下挂着两只灯笼照明。
“为何关门?”顾平川站在屋檐下质问。
红蔷赔笑解释道:“娘娘身体不适,早早睡下了,陛下今夜还是去别处休息吧。”
“身体不适?”顾平川皱了眉头,“好端端的怎么会身体不适,是不是病了?”
“许是清早起来受了寒气。”红蔷又横过一步挡在门前,低头恭敬道:“娘娘并无大碍,陛下放心。”
“传太医了吗?”
“娘娘说只是受点寒不必传太医……”
“胡闹。”顾平川登时冷了脸,心下愈发觉得疑惑,她早上出去时特意裹着一床被子,怎么还会受寒?
又想起前不久她去甘霖宫看望过苏美人,突然有种不好的猜测。
她该不是被苏美人过了病气?
“主子不懂事你也不懂?她前些天才去看过苏美人,万一是染上怪病怎么 办?你现在就去传太医,还有让你家娘娘把门打开。”顾平川斥道。
红蔷一脸愁色,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娘娘没病,更不是苏美人传染的……这就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特殊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