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贯娘子(147)

他在战场被人砍了几刀,差点魂归天外的时候如何不说?

真~管的宽!

再说,祖父对表舅舅,表姨们做的事情,他心里实在恶心,便开始玩着花样气起人来。

郑家崇尚简朴,他偏偏就要五颜六色一身绫罗,还张嘴银子闭嘴铜钱。

郑家崇尚书礼,他偏偏就要日日混迹书坊楼子,偶尔还要舞刀弄枪举止粗鲁。

他祖父不许他回家,他便进宫跟皇爷讨了宅子自己住,手里无钱,他便跟姑奶奶郑太后伸手……

叫蔡有福的太监乖觉,见郑阿蛮到了,便赶紧搬着一把交椅过来请他坐。

可郑阿蛮却一摆手道:“不坐不坐!你走开,碍眼的很呢!”

蔡有福又讪讪退下。

等他走了,郑阿蛮这才得意洋洋的又在陈大胜面前左右扭动一下道:“你瞧瞧,我今儿有什么不一样的。”

陈大胜叹息一声,这小子成天没事做,有点新东西就要来自己面前转圈,让自己猜一猜,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臭毛病。

可他却不知道,郑阿蛮不太会讨好人,这个让陈大胜猜价格的游戏,也是他强行想出来的一种接近方式罢了。又鉴于陈大胜这不识货的见天猜错,倒让他玩上瘾了。

胳膊上一串银白在阳光下反射,陈大胜便指着他手腕道:“多了串珠儿。”

郑阿蛮立刻高兴了,他一把摘下手里的串子,举到陈大胜面前说:“嘿,猜猜这是什么?”

陈大胜低头细看,就见到他手掌上托着的竟是一串若水滴般的珠儿,便也惊讶了。

他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啊。

他好奇的伸出手指捅了一下,恩?指尖竟是凉飕飕的?便问:“这是何物?”

郑阿蛮满足极了,便笑着说:“这是昨儿刚得的,叫白水晶的串儿!我这个纯净无垢,是全大梁最好的一串了,是那贩昆仑奴的外域商人进的新货,你再猜猜价值几何?”

陈大胜一看这东西就觉着昂贵,于是鼓足勇气猜了一个大价格道:“一,一百贯!”

郑阿蛮听完就笑了,他撇嘴拨拉着珠子道:“一百贯?这串儿的银丝绳儿也就这个价了,白送你得了!一百贯,三千贯!”

陈大胜瞠目结舌,盯着郑阿蛮的手好半天才道:“你,你这是把六千亩地戴在身上了。”

这两人思维不对等,互相凝视一会后,陈大胜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他摸着自己袖子里的那腰带,就想起先生教的一句话。

“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工夫!”

他笑笑,指指右边的地方,对郑阿蛮道:“阿蛮,帮哥哥做件事好不好?”

第62章

护国寺山门之外,靠右的空地边缘撑了少说二十把桐油大伞,十数位妙龄葱衫,梳着双髻的俊秀丫头,正打扇的打扇,烧水的烧水,捶腿的捶腿,喂食的喂食。

那状若无手肥豚般的曹德,曹成正带着一众风流朋友在胡闹。

纨绔子们倒也不会跑到人前骚扰,就隔着一张铺排了少说二十种吃食的桌后,喧喧闹闹,不断生出好大的恶音,打搅着这佛门净地。

凡有香客露出一点窘迫,便会被指指点点哄堂大笑。凡有一二分美貌女子被他们看到,必敲桌子说腥话的肆无忌惮言语调戏。

纨绔们本玩的正好,却从一旁忽跑出一队穿着亲卫盔甲的精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曹德,曹成先吓一跳,待看清楚来人是亲卫,便勃然大怒,只因京中顺天府家中告状他们都会被殴打吃教训,这亲卫么却不同,宫中近卫对他们而言却是他姐姐家婢仆。

曹成一下蹦起来,上了凳子,就单脚踩在桌上,伸巴掌就要给对面一个脆的,却不想这亲卫胆大无比,竟躲了?

还敢躲?

曹成便爬上桌子站的老高,他张嘴正要拿新学的燕京荤话骂人,却只骂半句:“不识时务的臭行子……”

他便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就恨不得立刻钻到桌儿底下去了。

亲卫左右散开,便露出满面看到臭狗屎般,相当憎恶的郑阿蛮。

只一瞬的功夫,那活蹦乱跳的一群虾,便齐齐站起,个挨个排着,俱都成了低眉顺眼的老实人。

郑阿蛮也不生气,又不是丢他家的人,他就只走到曹德面前问了句:“你爹呢?”

曹德吓一跳,抬头便战战兢兢的回话道:“回小公爷话,老爷前几日头症犯了,正在家歇着呢。”

郑阿蛮点点头:“不是去宫里求了入圣散吗?”

曹德回:“回小公爷,是这样,回来,回来就用~用了,昨晚歇的好,今儿我们出来,老老老~老爷还没起呢!”

郑阿蛮恩了一声,左右看看便问:“曹家的,今儿出来是谁跟着伺候呢?”

当下,那边就有人不断跌坐在地。

可真老实,都不用喊名字,便自己出来了。

不用吩咐,亲卫便过去一个个的将人提溜过来,跪在郑阿蛮面前。

郑阿蛮也不看这几人,就问曹德:“就这几个?”

曹德,曹成抬眼看看,咽咽吐沫,又一起点点头。

有家仆胆大,便直接喊了出来:“少爷!救命啊!饶命啊……小公爷饶命啊……”

曹德他们却萎了,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就两股战战的打哆嗦。

郑阿蛮撇了下嘴,就有些厌烦道:“瞎说什么呢?佛门净地胡说八道,都弄远点……教训完给曹家送回去,这都用的什么人,劝都不规劝一句,还想着花样把人带到这边玩,有点脑子都回家报信了,真是一家傻子……”

于是,这几个便被利索的堵嘴拖走了。

甭看都是京中有名的公子哥儿,可是公子那也是要分等级的。

这些个如今都娶妻生子了,最大的都能比郑阿蛮大上十岁去,还个个身上都有五六品虚职,可在燕京这块地方,他们只能算作末等的公子。

甭说大梁朝,便是前朝京中公子,那也是要分等的。

说一等的公子,家里底蕴厚重,自身有才还懂得努力,只轻一推便前途无量个个都是六部高官的好苗子。

二等的公子,家里底蕴厚重,自身未必有才却知道深浅,也肯努力,会在成年之后,被家里安排在中书科混上几年,弄个圣人面前脸熟,满朝老大臣都觉着这是我们家孩子的地位,最后便拿着清闲俸禄,自自在在的才开始贪玩,躺在家里种花养草,玩着玩着就是名士了。

三等的公子,家里底蕴厚重,自身没才也不肯吃苦,却最会看眉眼高低,嘴甜腿灵很会办事儿,他们也从不得罪人。等到成年便出点银子,找个实在关系买个虚衔,从此凭着仗义的名声,交京中四门之内一切衙门的实在朋友,就没有他们不认识的人,也没有他们进不去的门。甭看不做实在官,可有尊严,势力也大,外地的官员进京给上面进贡,也得给他们奉上一份厚礼,求个四季平安,谁提起某人他们说认识,那就是实在面子。

四等公子,家有底蕴却末落,可吃苦耐劳又有八分灵透,读书科举不坠祖宗名声,出来交朋友谁不心疼两分呵护加倍,凡朝中老人见到这样的孩子求上门,凭怜爱也会给个不错的前程,就早晚能翻身。

五等公子,聪明外戚,最贵就是有自知之明,还知进退,他们小心谨慎还会装憨卖穷,名声是燕京老实人,圣上赏个实职却也不争先,更也不躲懒,只会踏踏实实过日子,又靠着好名声及手头宽松四处布下及时雨,最后得一门好亲,便悄悄改换门庭在燕京扎稳脚跟,惠及子孙最少三代。

六等公子,乃是过江之龙,此类公子来历一般不简单,长辈不是地方靠前三的父母,必就是封疆大吏,他们来京打的是读书的名义,其实是给各名门世家的掌家太太看看那张招人爱的小脸,再娶上一位门当户对的媳妇儿供起来,从此风流倜傥就妙不可言。

七等公子,金鳞鲤鱼也,说是有个流芳千古的祖宗,提及谁谁之后一般就是他们。他们能花到地方豪绅的银子,素日出手最是阔绰。而这类公子也最复杂,你也整不清他们是来京作甚?那是读书也可,科举也可,娶高门贤妇也可,反正不拘美丑弄到就成。

他们也不缺钱儿,就想四面撒网抓住一门,跳过去便成了龙,成不了龙便做蟒也使得,反正京城撒银子不白撒,四处混的是实在弟兄关系,地方有人来京找他们花银子办事儿,如吏部补缺,打官司寻人跑门路,他们处处门清,只银子花了,事情偶尔未必能做到,却能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最后只怪你时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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