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奈叶红着脸迅速往后挪,裹紧了被子,以致于云雀恭弥有大半个身子暴露在被子外。
“云云云云雀学长,您……”她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有些模糊。
云雀恭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脸上挂着略显恶劣的笑容。
“我不喜欢敬语。”
伊藤奈叶与他对视了片刻,突然将头整个缩进了被子里。
“哇哦,你这是在演鸵鸟吗?”
被子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没有”,片刻后声音的主人终于钻了出来,顶着一头乱发状若无事地下了床,除了红通通的脸看上去已经没有反常的地方。
“您……你不是说要迟到了吗,而且还要喂小夜,我就先回家了,一会学校见。”
说完,伊藤奈叶以极快的速度穿好鞋子,一溜烟地跑回了家里。
云雀恭弥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情颇好的哼笑了一声。
昨晚和今早的事情让伊藤奈叶一整天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好好听课。
偏偏老师们像是都发现了她的走神一样,今天她是被叫起来回来问题最多的人,而她恍恍惚惚的什么都没回答出来,就连京子的提醒都来不及听清。简直要超越沢田纲吉创下新的记录。
导致京子、沢田纲吉和山本武都来问她“今天是不是不舒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就连狱寺隼人都别别扭扭地过来问了一句。
放学的时候,伊藤奈叶第一次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谈话。
“伊藤啊,今年已经是初三了,马上第一学期都要结束了。你的成绩一直都是处在中游,现在还是这种状态。”老师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说着,“你这样下去,能考上什么样的高中?对未来要有规划,对自己的人生要负责啊。”
班主任老师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但是太过认真负责了一点,这个说教一直持续到学校里的同学都快走光了还没有结束。
“笃笃。”
忽然响起了两下敲门声,班主任老师终于停了下来抬头向门口看去,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老师,你找风纪委员会的秘书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把她带走了。”
伊藤奈叶的手腕被来人抓住,熟悉的背影将她挡在身后。
“啊、是,好的。”
握住手握的手一直到走到家门口之后才松开。
捂着刚刚被抓住的地方,伊藤奈叶开口问道:“云雀学长,风纪委员会没有秘书的吧?”
“刚刚有了。”云雀恭弥笑了起来,抬手放在伊藤奈叶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明天记得午休和放学后准时来办公室,迟到咬杀。”
番外-第一封信
云雀学长:
这大概是一封永远只有我知晓的信,因此我心安理得地拿起了笔。
云雀学长,您知道吗?我是个与您截然相反的人。
据我观察,您是个十分我行我素、随心所欲且孤高的人。这些词并没有任何不好的含义,在我看来,这是非常令人羡慕而向往的。如果我可以像您这样,那么我现在大抵就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能够如诗织所希望的那样,好好生活了吧。
我个人认为,性格的形成与童年的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我的童年,虽然如今我并不会再产生任何怨怼不甘的情绪,但确实不是什么称得上“好”或是“幸福”的经历。
因为是写给您的信,所以我可以放心而坦诚的写下一切。
因为我没有让您看到这封信的打算,所以我想将这些年心中压抑的一切诉诸笔端,如同当年将一切向诗织倾诉一样。
您是否觉得我矛盾呢?但我时常如此。
如果我能够回到当年,我一定不会不懂事的将这些告诉诗织。
那时诗织已经快要走到人生的尽头,而我诉说的这一切,除了给她带来更多的担忧之外再无其他。我宁愿不要有这片刻的宣泄,虽然这确实使当时的我感到好受一些,但与“诗织带着对我的担忧离去”这件事比起来,实在不值得一提。
诗织对我而言,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她给予我温暖和爱,还毫不吝啬地给予了我家人。
而您与诗织,是同样重要的存在。
虽然我在您心中,也许只是并盛的学生,是小夜的主人,是一个您并不相熟的邻居。
但是您对我而言,是向往,是光芒。是您让我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随心所欲的、自由的存在。
我一直注视着您,不知不觉中,心中常年的愤懑得以平息。
您的存在……注视着您,使我得到了救赎。
与此同时,另一种陌生的情感在我心中发酵。
但像我这样的人,也许永远无法向您诉说我的这份爱慕之心吧。
只有在这封您不会看到的信中,我可以写下这份无法诉说的情感,以及我心中其实很想告诉您的,所有我的过往。
或许您曾经听说过关于伊藤家的事情——这一代的伊藤家主有一对儿女,是龙凤双胞胎,儿子从小体弱多病,女儿更是从未出现在人前。我就是那个,也许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的、伊藤家主的女儿。
我的双胞胎弟弟,据说出生以来就被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幸而伊藤家虽然从我爷爷那一代就开始没落,但瘦死的骆驼依旧比马大,哪怕需要十分高昂的医疗费用,没落的伊藤家也承担得起。
然而,人的注意力都是有限的。在全家的关心都放在弟弟身上时,作为双胞胎的我所能得到的关爱就少之又少了。
从我有记忆起,我很少见到我血缘上的亲人们,但我还模糊的记得,那时候他们见我时,眼中还是温暖的。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弟弟的病无法治愈,只能靠花费大量的金钱维持生命,父亲和母亲的态度也渐渐地改变了。他们似乎认为,我不再是那个被他们从小忽视、令他们心怀内疚的女儿,而是害得他们儿子身体病弱的罪魁祸首。
现在的我能够明白,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是相处时间那么少,他们也从未将视线和关心给予我多少,能够有多深的情感呢?与之相对的,就是他们对弟弟投注了过多的时间、金钱与关爱。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心中的负面情绪总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地方。
但尚且年幼的我是不能理解的。我那时只觉得不公平,都是亲生的孩子,为什么我却什么都得不到呢?于是我幼稚地离家出走了——我趁着家中仆人不注意,偷偷跑出了家。
伊藤家的祖宅,和您所住的地方差不多,是一幢很大的古老日式建筑,附近的宅子都属于一些古老的家族。而伊藤家的邻居,是三大财阀之一的赤司家。据说在很久以前,赤司家与伊藤家的关系很好,成为邻居也不是偶然,是祖辈特意一起选的住址。但现在两家的关系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好了,来往基本只剩下寻常的应酬和商业往来。
年幼的我离开家之后走了很久,但小孩子走得慢,豪宅之间哪怕是邻居也相距甚远,正如我搬来许久后才偶然得知您是我的邻居一样,那时我从中午走到傍晚,一路走走停停,也只是走到了赤司家门口。
然后,我幸运的遇到了诗织。那时我走不动了,坐在赤司家门口休息,诗织带着她的儿子外出玩耍归来,正好看见了我。
我不知道当时家里的人是否发现我不见了,又是否有让人找我。但最终,是诗织将我送回了家。
大概是知晓了我的事情,那之后诗织经常带着她的儿子来找我一起玩,有时是在住宅附近,有时诗织会带着我们去游乐园之类的地方。
诗织的儿子叫赤司征十郎。据诗织说,征十郎哥哥身为赤司家唯一的继承人,每天都有很多东西要学习,课程安排得很满,所以她才要经常带着征十郎哥哥出来玩耍放松。
征十郎哥哥也是个温柔的人,但有时会很严肃,明明是个只比我大一两岁的孩子,却比诗织还会说教。
本来事情进展到这里,我因诗织得到了温暖和爱意,生命中有了母亲和哥哥一样的存在,心中充满了幸福。
但是一个人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一个自称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研究员的、名叫“格瑞德”的男人找到了伊藤家,他说有办法治疗调理弟弟的身体,但需要身为双胞胎姐姐的作为“panacea”实验的实验体,只要实验在我身上成功了,哪怕无法完全治愈,弟弟的身体也能通过我得到极大地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