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家月年(11)

作者:正宗的百花仙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这几日江月年睡得不是很好,原本临近忘却的日本那晚的记忆不知为何每晚都会通过梦的方式让江月年再次记起。

像是梦魇一般,不和普通的梦那么零碎,反而更加令人记忆深刻。

每天江月年都是被惊醒的,醒来后后背都湿了一片。

三天了,回来已经三天。除了梦,一切平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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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广州码头。

进入九月份,半夜的时候,刮的风也是凉飕飕的。两个男人站在码头上眺望着远方,因风而波荡起的涟漪上缓缓向二人飘来一艘小船,月光洒满在湖面上,影子照应在他们脸面上,仿佛被面纱所遮,看不清神色。

只是隐约可以看出,两人衣衫褴褛,衣服脸颊都有不太显明的血迹和类似于在地上拉扯过后的擦伤,有些狼狈。

身材较为高大挺拔的男人眉头紧皱着,面色冷峭阴沉,他身旁的男人身子有些单薄,但神采奕奕挺精神的。那人拍了下他的肩,手劲不轻,带着少许重意。

“阿鸿,如今世道不太平,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也许是自愿,也可能是迫不得已。不过石大哥很感谢你,这几天能帮我逃过这劫。”石穆说。

付鸿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嘴唇翕张。

“船来了,我得走了。”石穆说。

只见刚才还在远方的船此时已经近在眼前,船夫是个厚嘴唇方块脸敦实的中年人,他持着木浆的手有许多伤痕,很粗糙。他压低着声,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四周:“石穆,快点,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紧走。”

“嗯。”石穆应了声,快速上船。

船开走之前,石穆在船上给岸边的付鸿挥手:“兄弟,自己好好想想吧。大哥我得走了。”他又加了句,“最近低调些,我怕他们会找到你。”

石穆不能停留太久,没等付鸿回答那艘船就已经开走了。付鸿望着那艘船越来越远最后化成黑点,他才记得把视线收回来。他没想到,原来石大哥没有坠湖而死。众人之所以找不到他的尸体不是世上有鬼,而是他被路过的□□给救了。

苏醒后的石穆不打算再回广州,当他的大少爷,他似乎在重获新生后明白了生存的意义,选择加入□□。石穆说得对,这世间不太平,内忧外患,重重包围,自1927年国民党□□发动“四·一二”和“七·一五”□□政变,标志着国民党右翼势力彻底背叛革命和第一次国共合作的破裂。以后,国名党便开展全力捕捉□□的活动。

前不久,农□□动领导人彭湃在上海被国名党捕杀。

究竟这战场,何时才结束?

其实这些年付鸿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杀人、贩卖鸦片、军火……他都一一接触过,他狠厉,从不心慈手软。他不再内疚,原以为就这样过一辈子算了,可再重遇成为□□的石穆,他忽然觉得很迷茫,这种迷茫的感觉付鸿很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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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鸿在码头上坐了一晚,天亮后才离开,他没回付家大宅,直接去了“念想”。

一般白天“念想”没大多生意,付鸿之所以在这里守着的原因就是希望得到江月年的消息。

付鸿刚进去就瘫在椅子上,他也来不及清理身上的狼狈,很累很困他想睡觉。

迷糊之间,有道朗朗笑声传来,付鸿一下被惊醒了,他看见王郑宇拿着瓶红酒吊儿郎当地朝自己走来,坐在对面。

王郑宇把红酒放在付鸿桌前,翘起二郎腿,点了根烟。

付鸿几不可察地拧了下眉:“这么早来做什么?”

“瞧你这话,还不能让我来?”王郑宇笑,“给你带的,法国的。”

闻言付鸿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欣喜与期望:“你去法国了?”

王郑宇得意地嗯哼一声,见他这幅势在必得的模样付鸿也感到莫名的得意,原来这几天见不着王郑宇,竟然是因为他去法国了。他嘴唇翕张,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他激动得厉害:“怎么样,找到江月年了?”

一般来讲,王郑宇不会用江月年给他开玩笑,所以当王郑宇面对“法国”一事是不同往常失落无奈时,付鸿就知道他肯定有江月年的消息。可这次,还是让付鸿失望了。

王郑宇悻悻笑道:“不好意思啊……”摸了摸鼻子,“没找着。”

果不其然,付鸿垮下了脸。

王郑宇立即转移话题,忽地看见他一身狼狈,颇有担忧地问:“你咋了这是,和别人打架去了?”

付鸿瞌上眼,没理他。

王郑宇自讨没趣地一撇嘴,也不打算和付鸿开玩笑了:“我虽然没在法国找到江月年,但是吧,三天前我在码头看见一个有点像长大了的江月年。”

语落,付鸿猛地睁开了眼,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得王郑宇悻悻地吞了口唾沫,继而抠抠后脑勺:“但是吧,没逮住机会,让她给跑了。”

对于付鸿来讲,这不是难事。付鸿还能接受,看着王郑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王郑宇别过眼,莫名感到心虚,这想法让王郑宇有些窝火,他在心里头呸了声,他又没做错啥事……

“你继续说啊。”付鸿没耐心地催促道。

“是是是。”王郑宇像个小太监一样对待老佛爷般的付鸿,“虽然让她给跑了,但是我可有义气了,立马去给你查,终于查到了!”王郑宇高兴坏了,一拍手掌,“我从拉她的马车夫嘴里得知,她那天去的就是……”

“就是什么?”付鸿抓急了。

王郑宇笑,还是很少见付鸿这样呢,不过又接到付鸿仇视般的目光,王郑宇也不敢拐弯抹角了,严肃地说:“你家。”

付鸿听完后,先是愣了会儿,然后就走了。

面色阴沉中带着柔意,王郑宇郁闷,这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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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付鸿进宅府大门,王管家就高兴,看到宝似的:“少爷,你总算回来了!你都两天没……”

话未讲完,付鸿已经急匆匆地走了,步速极快,似乎是迫不及待见什么人似的,路过花园时正逢遇上付茗,冯菱两日未见付鸿,看到他出现的时候笑逐颜开,可当他目不斜视与她擦肩相过后,冯菱莞尔想到什么。

付鸿不敢做一丝怠慢,步不停歇地朝江月年的房间走去,他心里面很激动,甚至有害怕的成分存在,他不知道该怎么给江月年解释。

到了房门前,听见里屋传来不成曲调的几个琴音,付鸿舒了口气,跟在他身后的冯菱悄悄瞧见,付鸿垂着头像个大傻子在笑。

那抹笑,是冯菱有生以来见过最温暖,最温柔,最诚恳的笑,也是初次付鸿发自肺腑的笑。

冯菱内心不是滋味,苦涩蔓延,只见付鸿推门进去了。

推门而入的付鸿的手在不停颤抖,当正持笔要写上一字的江月年进入付鸿视线那刻,付鸿这些年的苦与恨都化为灰烬。

他慢慢朝江月年走去,声音都在颤,他轻声叫了声:“月年。”

当付鸿推开门时,江月年握着笔的手就停止了,墨汁沿着笔尖滴在宣纸上,延开一朵花。听到付鸿的声音后,江月年才缓过神来,垂着头把笔给放下了,盯着宣纸上的黑点闷不吭声。

一滴滴眼泪落下,又在纸上延开了。

江月年原以为,她这辈子的眼泪早已在日本就流完了,可是再见到付鸿时,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眼泪是否涌出。

付鸿走到江月年旁边,他望着她良久,最终拉过她手臂将她拥入怀中,搂得很紧,生怕她跑走似的。

温暖的怀抱再次向江月年袭来,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纯粹的开心和纯粹的抵触。

只有迷茫。

二人没有过多寒暄。这次江月年回来,付鸿将外面的所有事都放下,每天都陪着江月年,她闷了就带她出去玩。每分每秒都在一起,他想,江月年就不会毫无预兆地离开。

江月年很开心,能和付鸿过上以前的日子,可是有些东西就像一根刺,深深扎根在江月年心里,她很开心很有幸能和付鸿再次遇见,付鸿还是和以前一样对她,但江月年明白,他们之间始终有间隔。间隔这东西,付鸿也感受到了。他不知道江月年在日本这些年究竟过得如何,每次想问她她就会表现出一副抵触的模样,这个模样不是特意的,仿佛就在骨子里,不过有人触碰到她的底线才会将抵触完全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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