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华惊地捂着嘴巴,害怕的问:
“那若是让父王知道了,定会怪罪下来的。”
王后嫣然一笑:
“华儿。此事须你亲自去做。”
温华疑惑道:“我?”
王后神色幽谧,声音又低又缓:
“你秘密将撷红约出来,趁她不备,将她推到未央宫前的古井里。
到时必然有人发现她的尸首,我们先发制人,就说是那个死哑巴怀恨在心,私杀我们的宫女。
到时她不死,声名也毁了大半。我就不信,出了这样的事,右相还能喜欢她这么个残废东西。”
温华半信半疑道:母后,这样真的可以么?”
一向温和的王后猛的握住温华的手。王后这样决绝的神色温华还是初次见到。
她一字一句道:“当然。撷红毕竟跟了我们这么多年,难道那死哑巴敢指控是我们做的?她要是敢这么说,也担了个诬告的罪名。事不宜迟,必须如此。”
温华离开中宫后,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然而反复思考后,觉得自己与母亲的荣华富贵绝不能败在这个狐媚丫鬟身上,最终还是谴人给撷红带了句话,就说自己那日一时糊涂,没有顾及往日的情分,后悔莫及,愿与撷红冰释前嫌。
撷红听了这话后,也不免想起以往与温华相处的种种来。
她与温华自幼就在一处,更是赤胆忠心的服侍。以往温华待她,虽不算厚待,但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丫鬟。
可那日莫名其妙被右相调笑几句后,温华对她的态度便急转直下,给她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便往死里凌虐她。
那么冷的夜里,她锥心蚀骨的疼,拼命求饶,可温华公主半点怜悯都没有,就令人将她扔出去等死。
思及此处,撷红还是回绝了那个带话的侍女,道:“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哪里敢叫公主亏心。
请您转告公主,奴婢在未央宫戴罪,不敢回桐华殿污了公主尊眼。”
温华一听,更是认定了撷红已与卿城串通一气,忙又着人去软磨硬泡的将撷红拉了出来。
撷红出来后,见着温华也是害怕的很,颤抖的跪在地上哭泣。
谁知温华竟一改往日盛气凌人的风范,扶起撷红后,反倒低声下气向撷红认错。
跟了温华公主这么些年来,何曾见过温华公主如此放下身段。
温华公主口生莲花,一席话说的自己仿佛铸下什么弥天大错一般,只等撷红一句宽怜。
撷红见温华如此悲痛,心里也不免有些动摇,于是渐渐松懈下来,主仆在未央宫附近行走,感伤畅谈了一会。
撷红一直低头默默听着温华诉说衷肠,丝毫未注意与她走到了古井处。
温华留了心,微微抬眸,冷眼瞧了瞧那口古井。
她低低对撷红说了一句:“错了。”
然后便猛的将撷红往井里一推。
撷红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已坠在了井里。
她尖叫起来。然而此处人迹罕至,哪里会有人搭救她。
尔后,温华听见撷红在水中扑腾了几下,还含糊不清的在挣扎着叫救命。
不久后,井中终于静了下来,是渐渐屈就的静。
温华心有余悸的四处张望了片刻,见没有人,这才按着心口悄悄走了。
玄桀用了长孙绫的药膏数日后,伤痕果然淡去了许多。
他在外征战,自然常与药草打交道,仅闻这药的味道便知道名贵非常。
玄桀性子孤僻,不喜将从生人那里拿来的东西长留。
更何况还剩下许多,他没有考虑太多,理所应当的觉得该还给她。
他到永巷的时候,见长孙绫住所的门是半敞着的,便叩了一下门就进去了。
长孙绫正半撑着身子,以一个美丽的姿势靠在床上,从神色来看病大概已经痊愈,正在惬意的把玩着自己的短剑。
“你来了啊?”她悠闲道。
“这个,谢谢。”玄桀将药膏放在桌上。
长孙绫放下剑,下床走到他跟前:“好了么?”
话音未落,就不避嫌的把玄桀的手拉过来看,似乎极满意道:“不错。”
玄桀默默地将手抽回来。
她微微歪着头笑:“最近研究剑法,可师父不在,没怎么精进。不然你教教我?”
玄桀抬眸看着她,很意外的发现她穿了自己给她的那套衣裳,他原以为她不喜欢,大概永远不会穿了。
可她现在穿上了,一身招摇的美丽,比他想的还要好看。
他低头道:“我不擅长。”
玄桀性子孤僻,但是武艺超群。虽然因为性子孤僻低调,不像苏楚二人那般名扬天下,可在界内的人都知道他是难得的奇才。
否则苏覆也不会如此扶持他,这般年轻就让他做了上将军。
长孙绫心中清楚,自然不会信他的话。
她抽出玄桀腰间别着的匕首,用说不清是霸道还是任性的语气举起匕首道:“我不管。不然,如果你能用左手抢回来,就听你的。”
不等玄桀答话,长孙绫便手持匕首,步步紧逼,直刺向他的心口。
玄桀身子一偏,便躲过去了。
玄桀右手背在身后,只是尽量避开她的攻势。
长孙绫虽底子差些,但深受师父宠爱,得道多助,也算是一流选手。不过在此,便能看出一流选手与顶尖选手之间的差距。
过了几招后,形势便逆转了过来,玄桀并不想伤她或者卖弄武艺过度欺压她,只是很简单的想拿回匕首。
屋宅终是逼仄些,长孙绫被玄桀一步步的逼着退后,已逐步被逼至床帏,却执着的将那把匕首护在身后。
直到抵到床的那一刻,彼此都没有任何让步。长孙绫向后一仰,身子半躺在床上,墨发散落。
玄桀夺剑心切,没有注意她身后,更没想到她会如此,于是下意识的就随着她的动作俯下身去,弯腰夺剑。
幸而随后反应过来,他迅速的用手撑着床没有触碰到她,然而还是情不自禁的呼吸一滞。
因为离的太近,都能感触到彼此的鼻息,她袖间的冷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红袖添香,让他的心思也杂乱起来,一怔像经了千端万绪一般,竟忘了起身。
只松懈那短短的一瞬,长孙绫已将匕首从他背后抵在他心口的位置。
她轻轻笑:“你输了。”
☆、真凶
玄桀顿时慌乱的起身,别过脸去不看她。
长孙绫却毫不在意,没事人一般将匕首递给他:“愿赌服输啊?”
玄桀急得脸都有些发红了,看那模样似乎是想跟她分辩一下,可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接过剑默默点了个头,便走了。
宫里的巡卫发现撷红的尸体之后,迅速禀报了中宫。不久,王后便将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唯恐后宫不乱。
就连在深宫里潜心修道的南柯王都知晓了此事,龙颜震怒,觉得滥杀宫女碍了他羽化成仙。
王后素来杀伐决断,指派了不少宫女推波助澜,将撷红之死推至风口浪尖。
而后她便与世子、以及自己的几位亲信商议。
撷红死在未央宫附近。
王后便先发制人,指责卿城等人心思歹毒,嫉恨温华便迁怒于温华的宫女。
王后与温华双管齐下,又惊动了南柯王,后宫一时暗潮涌动。
王后与温华不同,在人前一向不温不火,尤其在南柯王面前,更是慈眉善目。
她如此热衷的指责卿城心狠手辣,似乎只想为撷红讨个公道一般。
卿城携辗秋嬷嬷来参拜南柯王后,南柯王皱眉问了她几句。
卿城将字写在辗秋嬷嬷的手上,请辗秋嬷嬷代为回答。
大体意思是,既无证据,何以断案是未央宫所为。
她纹理清晰阐述了一会后,南柯王的疑虑开始有些动摇起来。
王后只是语重心长对卿城道:
“城儿,华儿性子娇些,之前对你有些冲撞,本宫已教训了她。
。你若真是生气,只管泄在华儿身上,何苦要让这么个小小宫女搭上性命。”
王后一口咬定这是卿城所为,卿城自然矢口否认。
南柯王没个分晓,但对王后素来信任,觉得王后心慈,定不会无端冤枉旁人。
王后谗言几句,他便开始糊涂了,只对卿城道:
“华儿性子不好,你又远道而来,两人难免生分些。可孤下令过,不得滥杀宫女。如今人死在你未央宫处,你的嫌疑不可推脱。若真不是你所为,你可有什么人证物证?”